第十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不知梅姑娘對於誠信二字,作何註解?”
“按照字面之義,乃誠實與信用。”她不慌不忙,目光毫不閃避。
陶深收起絹扇,用力朝掌心一拍。
“很好,好個誠實與信用,想不到堂堂的餘園主人,嘴巴光是會說,但做出來的一舉一動,卻是差強人意,很明顯地,這應該跟家教問題,有著極大的關聯。”
“陶老闆說得正是,就是因為家教甚嚴,才會教導元梅懂得如何知難而退,記得爹爹曾經說過:利不可以虛受,名不可以苟得,像陶老闆這樣白手起家,胼手胝足的有為男子,元梅怎好佔盡便宜,坐享其成呢?”她這話是明褒暗貶,既保留了陸家的面子,也暗諷了陶深盡取不義之財。
好個牙尖嘴利的死丫頭,陶深原以為可以用品德守來好好羞辱元梅與整個陸家,想不到,她還反將他一軍,搞得他顏面盡失。
“梅姑娘何須謙沖自牧,誰不知蘇州餘園在您的管理之下,也可算得上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戶人家,比起其它自命清高,卻暗地裡偷雞摸狗的商家,還來得正派多了。”陶深打蛇隨上,拐了個彎,將矛頭轉向杜乘風。
在幾年之前,寧波有戶陳姓人家,開了一家規模相當大的米行,由於經營嚴謹、管理有方,因此,很快地就在江南一帶,闖出一片天地。
當時的餘園,是寧波陳家的唯一對手,兩家在競爭策略上,還算是君子之爭,當時,杜乘風為了讓元梅這場仗能打得輕鬆些,暗地裡買通一些下游批發商,讓他們轉而購買餘園的米糧,以每買一公石,就多補貼三兩的價格,讓寧波陳家的老主顧全部陣前倒戈,轉而向餘園靠攏。
這使得寧波陳家生意一落幹丈,很快就被債主迫,使得這一家子七口,遠走苗疆,從此隱姓埋名,不敢再回到江南。
此事經過一些米商口耳相傳,才知道這件事是杭州進園在偷偷幫助蘇州餘園,不過,大家都畏於杜乘風的明幹練,在地方勢力龐大,沒人敢跟他唱反調,因此,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半年過後,也就沒人再提及。
這件事,對於在商界活絡的陶深來說,當然是印象深刻,他早就抓準這一點,打算來好好踐踏杜乘風的尊嚴。
“這樣的人格,梅姑娘若是還覺得可以倚重,陶某也無話可說,只是替梅姑娘到惋惜,竟將終身大事,託付給這樣一個專走暗路的男人。”他說得很平淡,說話的當兒,還偶爾聽見從鼻孔發出的冷哼聲。
這些話就像是萬支毒箭,全部朝杜乘風身上來,打算將他
得幹瘡百孔,一口氣也不讓他多留。
但見杜乘風先斂住氣,儘量控制自己不要大發雷霆,接著才慢慢回應。
“陶老闆,不知你指的自命清高,暗地裡偷雞摸狗的,是哪號哪門的人家啊?”
“需要我挑明著說嗎?”一抹惡毒的笑,飛上了陶深的嘴角。
“陶老闆但說無妨,杜某也正想知道呢!”誰人不知,陶深口中所說的那戶商家,正是杭州進園,此事是因為杜乘風想幫元梅,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只怕真把此事搬到檯面說,勢必讓杜乘風的尊嚴,被糟蹋得體無完膚。
“陶深,你我之間的事,別牽連到不相干的人。”元梅極力維護,不讓他汙辱到杜乘風的人格。
“既然做了,何必還怕人家知道呢?”他冷哼一聲,目光有如正在吐信的毒蛇。
“陶深,你…”
“梅兒,就讓陶老闆說,我倒想洗耳恭聽,是誰這麼表裡不一,無恥之尤?”陶深看到杜乘風死到臨頭,還逞強出頭,一點也沒受到他的威脅而影響,於是便站起身,用扇柄指向杜乘風,這時元梅也走上前,怒眼瞪視著陶深。
“陶深…”
“請梅姑娘不要從中阻撓。”陶深舉起手喝阻了元梅的發言,雙眼如獵豹鎖住獵物,死盯著杜乘風不放。
“不知杜公子可還記得,當年寧波陳家,是怎麼在一夕之間財盡人散,倉皇從蘇州逃出,從此人去樓空?”
“知道,這一切都是杜某所為…”他見到陶深打算開口,馬上往下說道:“但想必陶老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寧波陳家曾有兩次銷往江西、湖南的新米,以糙充白,以次充好,還企圖栽贓給餘園,這事你恐怕不知道吧?幸而在下暗中查出,才避免餘園商譽受損,杜某這麼做,也不過是討回一個公道,何來愧疚之心?”
“哼,聽你一派胡言。”這件事,陶深壓沒聽說過,他當然矢口否認,說什麼也不相信。
就連元梅,也不曉得曾經發生過這件事。
“如果陶老闆不信,可以到江西廣順堂,湖南進發堂及祥生米行去問問看,當時在下剛好正在巡視此兩省的布莊,才發覺到這件事,寧波陳家今會有此下場,可說是怨不得人。”杜乘風將此事一直放在心裡沒說,就怕一說出來,元梅又會覺得自己老是後知後覺,但今天局勢如此,他不說也不行了。
“你…”她再一次到氣餒,似乎在她的生命中,所有劫數全是杜乘風暗中替她化解,而她還不斷給他找不同的麻煩,這下,更讓她覺得自己的渺小。
只怕,要再處處與杜乘風爭高搶勝,僅僅為了表示自己過人的能力,無非是徒增他人看自己的笑話罷了!
“不過是恰巧碰到,舉手之勞罷了,所以才沒告訴你。”他看著元梅的自信,就像是逐漸融化的冰山,一點一點傾倒當中,於是馬上來到她身旁,緊緊地往她際一環,溫柔地看著她。
“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不像有些人,做事處處只想著利益,那才是世間一大悲哀啊!”這句指桑罵槐的話,大夥心知肚明,說的究竟是何人。陶深看著每張浮動的嘴角要笑不笑的,一時惱火,對著身旁的手下,嚴聲一喝。
“哼,咱們走!”陶深見羞辱杜乘風不成,反而被狠狠猛刮一頓,氣得臉發白,一刻也無法多留。
只見他一離開椅子,杜乘風與夏侯虎便快步定上前去,打算攔住他的去路,兩旁護衛見狀,也在第一時間趕前護主,不料,卻被邵威一把亮晃晃的銀刀給架在頸子上,一時之間,肅殺之氣,瀰漫整個廳堂。
“怎麼,人多欺負人少?”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大膽的攔住他,以至於身旁才帶著兩名護衛,沒想到,這些人竟膽大包天到目無法紀的程度。
“沒錯,就是想人多欺負人少!”只見元梅帶著甜美的笑走到他面前,重重的一拳,直接往他鼻樑上揮了過去?來不及防備的陶深,那管高隆的鼻子,就這樣被打歪一邊。
他搗著鼻子在地上打滾,疼得直喊爹叫娘,眼淚與鼻血齊下,可見得元梅下手,一點也沒考慮到,會不會鬧出人命。
“你…你們這兩個混蛋…還不…不過來救我…”疼得在地上雞貓子鬼叫的陶深,邊哭邊叫著那兩名杵在一旁的護衛。
被一把鋼刀抵住脖子的兩名壯漢,在邵威的看顧之下,哪敢動那麼一下下,他們只能靜靜地看著主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卻是愛莫能助,一點忙也幫下上。
“你還有體力叫救命嘛,你這喪盡天良的人渣,留你在世上,真是人間一大禍害。”元梅像是發了瘋似的,對著躺在地上的陶深,又是蹬又是踹,一張潔淨俊美的臉龐,此時也成了鼻青臉腫的豬頭,梳理好的發冠,更是散亂地像個女鬼一樣。
“住…住手啊…”向來高高在上的陶深,這下也只能滿地學狗爬,鑽到大圓桌底下,死都不敢出來。
“出來,信不信我拿刀戳你出來?”元梅彎下,看著在桌子底下發抖的陶深。
“我說…梅大姐…”
“你說什麼?”她隨手拿起一個花瓶,準備朝桌子底下丟過去。
“不…不是,我是說梅姑娘,你…你大人有大量,你…你就饒過我吧!”陶深嚇得幾乎要褲子,跪著向元梅不停求饒。
“要饒你可以,你給我聽好,現在馬上將竹波和那個叫水靈的丫環出來,聽見沒有?”趁這機會,她當然要好好把握。
“誰…誰是竹波啊?”他開始裝胡塗,一臉不知情狀。
“欠揍,看我不把你的牙全部打掉,你不知道我的厲害。”元梅正想鑽進圓桌底下時,陶深急忙地從另一邊鑽了出來,往屋內的一處小角落爬了過去。
杜乘風看著元梅似乎過度動,忙街上前去抱住她,免得她一時控制不住,真鬧出人命來,那就慘了。
“梅兒,冷靜點。”陶深這次可說是估計錯了,他萬萬也想不到,以往溫馴可人、溫柔婉約的陸元梅,會一下子全變了樣,變得出乎他意料之外,這下真是水淹農田,蝕本大了。
“好…我馬上放人就是了,阿泰、阿茂,快去把那兩個丫頭帶到這來,快去呀你們!”他斜躺在地上命令著,臉上的紅腫,讓他看起來狼狽極了。
兩人領了命,拔了腿便往外頭衝去。
“還有,後天有一場什麼盛宴,別忘了要去參加?”她更進一步,抓住他的衣領問道。
“就…就那個回大會嘛…”
“聽好,你要是敢約而沒來的話,就最好從此別上街,一讓我逮到,我會讓你這一生,永遠都只腦瓶著柺杖走路,明白嗎?”她整個臉朝陶深的臉部貼去,還捏著他被打碎的鼻頭,使勁用力的扭轉。
“我…我曉得了…”再無反抗之力的陶深,像只被追著滿街跑的老鼠,一動也不動,只期望那兩個護衛趕緊將人帶來,好讓他趕緊離去,一個時辰過後,竹波和水靈總算被帶了回來,元梅喜極而泣,抱著竹波不斷相擁著,這陣子來的壓力,總算得以紆解。
而陶深這才連滾帶爬,被兩名護衛攙扶,狼狽地跑出長生葯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