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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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頭朝最裡面的一間房揚揚下巴,老闆心領神會,趕忙過去開了房門,黑頭把汪伯倫架進去扔在上,深深吐了一口氣:“這小子還真沉。”老闆關上房門,才鬼兮兮地問:“黑頭哇,咋回事?”黑頭說:“這小子欠我五千塊錢,賴賬不還還橫。”老闆說:“你把他到這兒準備咋整?”黑頭說:“我先陪他玩兩天,憋憋他。”老闆說:“要不要我找倆人來鎮鎮?”黑頭說:“用不著,我能把他從城裡到這兒,還治不了他的病?你只要看著點,別讓人打擾我就成。”老闆點點頭答應,轉身出門,不一會兒又送來一壺水。

這個老闆以前跟黑頭聯手做過黑煙黑酒生意,黑頭看他拖家帶口的,分利時總讓著他,攢了點錢後了這麼個旅店開著,生意不錯,對黑頭很,總覺著欠黑頭的人情債。黑煙黑酒生意越來越難做,又違法,黑頭賠了兩次也就洗手不幹了。他知道這個老闆為人機,嘴又嚴,還真的講點義氣,便選了他這兒當拘留所。

老闆說:“有啥事叫我一聲。”黑頭點點頭:“你也別擔心,我決不會給你找麻煩。”老闆瞪他一眼,不以為然地咧咧嘴,雖然啥話沒說,那意思卻表達得很明確:為你的事我還怕麻煩?

老闆走了之後,黑頭關好門,脫下外套,又把汪伯輪搬到衛生間裡放到地上。這個衛生間很大,有十平方米左右,除了牆上裝著一個換氣扇,沒窗沒,黑頭就是衝這個衛生間才點名要這間房的。

他把汪伯倫的外衣外褲全都脫掉,只留下襯衣襯褲,又脫掉他的鞋襪,將他衣兜裡的錢包、證件和其他雜七雜八的物件全部掏空,用汪伯倫的外衣包好,拿到外間下面。這一套他是當年被關進刑事拘留所時跟拘留所的警察學的,如今用在了汪伯倫身上。做完這一切,他坐在沙發上了支菸,又回到衛生間,把衛生間裡掛著的舊巾撕開結成繩子,把汪伯倫的雙手背到身後牢牢捆了起來。

黑頭看看蜷縮在地上的汪伯倫,心裡不知怎麼湧起一股近似憐憫的覺,一時竟然沒了整治他的興趣。見汪伯倫的眼鏡歪到一旁掛在一支耳朵上,黑頭替他把眼鏡摘了下來,放到洗臉架上。

摘去眼鏡的汪伯淪顯出他本質的醜陋,疏疏落落的倒掛眉,大眼角向下探出的老鼠眼兒,構成了他的詐。年紀輕輕已經出現了眼袋,無言地坦白了他沉溺酒的生活。就是這個人,把程鐵石坑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至今生死未卜。就是這個人,曾經想侮辱趙雅蘭,要不是那天晚上讓黑頭碰上,趙雅蘭如今生活在什麼境地裡,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想起這些事情,黑頭心頭又騰起了熊熊怒火,也更急迫地要從眼前這個傢伙嘴裡探知程鐵石的下落。他不再遲疑,起身用橡皮堵住浴盆的下水孔,擰開水龍頭開始往浴盆裡注涼水。

黑頭等水盆注滿之後,從房間搬了張椅子放到浴池邊上,然後提起汪伯倫,把他浸入到浴缸裡,溢出的水濺到黑頭的褲腿上,他朝後退了一步,拱著身子,手揪住汪伯倫的頭髮,防止他的頭部淹沒在水裡。

冬天寒冰似的冷水得汪伯倫渾身顫抖,活像進了油鍋的活魚,他立即清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見黑頭,汪伯倫驚詫地張大了嘴,黑頭怕他叫喊,立即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對著他的耳朵惡狠狠地說:“你要是叫喚一聲,我就淹死你,聽明白了嗎?”汪伯倫順從地點點頭。剛才他一眼看到黑頭,就到很面,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跟他打過道。黑頭一說話,他就想了起來,他曾因為那個坐檯小姐黃麗被眼前這人揍過。認出了黑頭,他馬上想到,會不會是那個小姐跟黑頭確實有非同尋常的關係,讓黑頭來為他出氣。

黑頭放開捂著他嘴的手,坐在浴盆旁的椅子上,冷冷看著汪伯倫不說話,彷彿他眼前不是一個浸在冰水裡的人,而是一個擺在那兒供人參觀的動物標本。黑頭冷峻的眼神令汪伯倫極為恐懼,再加上冰水已徹底乾了他身上的熱量,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渾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起來,上牙跟下牙磕碰出“得得得得…”的脆響,眼淚鼻涕混在一起噴湧而出。

“大哥…您、您饒了我吧,我幹了啥錯事…我、我認…認服…”汪伯倫開始求情告饒,但烈的顫抖卻讓他難以說出順暢完整的句子。

“程鐵石在那兒?”黑頭這壓抑著極大憤怒的問話,猶如一塊巨石砸在汪伯倫頭上,他只覺腦袋“嗡”地一聲,似乎頭都漲大了許多,他發懵,不知道程鐵石跟眼前這位黑壯漢子有什麼關係。儘管他膽戰心驚,卻知道程鐵石的事情非同小可,絕對不能輕易漏底,於是堅決地否認:“我不知道。”這句話他回答得很順暢。

黑頭二話不說,伸手把他的頭朝下一按,便將他淹沒在水中。汪伯倫拼命掙扎,但手被捆住,掙扎變成無奈的扭動,只是腿腳蹬踏濺起的水潑灑到黑頭身上、臉上,冷冰冰地。黑頭紋絲不動,任由他掙扎,直到他不再亂蹦,水中開始冒出氣泡,才揪著他的頭髮把他的頭部提出了水面。

汪伯倫張大嘴拼命地呼著,像被撈到岸上的大魚,噴吐著水沫。過氣來,他便開始號啕大哭,涕泗磅礴,咧著大嘴,活像一口被綁到案頭即將挨刀的大豬。成年男人的這種哭法黑頭還從未見過,不清他是裝樣兒還是真的,瞅著他那種怪樣又有些噁心,便冷冷地不做聲,等他的哭聲稍停還在噎時,又冷峻地沉聲追問:“程鐵石在那兒?”汪伯倫只是泣,不回答,黑頭便毫不留情地又一次把他按到了冰水裡。這一回他沒有再掙扎,像一隻逆來順受的綿羊。黑頭一直等到水中再次開始向上泛出一串串的氣泡,才把他提出來。他咳嗆著,鼻子嘴裡朝外冒著一股一股的清水,眼睛也開始上翻,出充滿血絲的白眼球。黑頭見狀,知道這一回泡的過了點,便把他上半身拎出浴缸,缸沿墊到他的肚腹下面,下半身泡在浴缸裡,上半身頭朝下吊在浴盆外,控了起來。

過了一陣,汪伯倫開始呻息,黑頭就又把他放回浴盆,一字一句地說:“你再不講實話,我就再把你淹到水裡去,一直到你說實話或者被淹死為止。”汪伯倫此刻已經徹底崩潰了,從他的神到他的體,成了毫無自主神和抵抗意識可以任人擺佈的泥團。如果說女行長放肆摧殘他的命,擊垮了他作為男人的尊嚴,那麼,黑頭肆無忌憚的刑罰,則徹底摧毀了他作為人的主體意識,他覺著自己是一隻受了傷的老鼠,被黑頭這隻兇殘的老貓肆意玩於指爪之間,他甚至連逃生的意念和勇氣都完全喪失了。他有氣無力地點點頭,表示對黑頭所提任何要求都予以應承。

黑頭伸手擰開了熱水龍頭“嘩嘩譁”的熱水噴進浴盆,又把手伸進浴盆,摸到下水口的軟拔了出來。水溫逐漸升高,汪伯倫逐漸暖了過來,不再打擺子似的發抖。

“程鐵石在哪裡?”黑頭仍然問這個老問題。

“被抓到東郊廢品收購站,關在地下室裡。”

“誰在那兒看守?”

“沒人看,從外面鎖上了。”

“誰幹的?”

“貓頭鷹他們。”汪伯倫本能地把責任推到了貓頭鷹他們身上。

“貓頭鷹是誰?”

“是我的朋友。”

“那麼說他們是替你辦事了?這件事你是主謀?”

“是…不是…是我們行長著我們辦的。”他又把責任推到了行長身上。

“胡扯,行長你們抓程鐵石幹嗎?你別電梯裡放瞅別人,推卸責任。”

“真的,大哥,這會兒了我還敢撒謊嗎?程鐵石跟我們行長打官司,行長怕官司打輸了把老底翻出來,就想斷了程鐵石的道兒,是我心軟,沒忍心下手。程鐵石至今還在那兒,好好的,我們每天還給他送吃送喝,不信我領你去看麼。”黑頭看得出,汪伯倫沒撒謊,知道程鐵石沒有命之憂,放下心來。忽然想起汪伯倫講“行長怕官司打輸了把老底翻出來”的話,靈機一動,心想何不乘這小子這陣兒正嚇的骨頭酥,把他們的老底摸出來,對程鐵石這場官司肯定有用處,便接著問:“你們行長怎麼把程鐵石的錢沒的?跟那幾個騙子怎麼串通的?你老老實實講給我聽聽。”他有意讓汪伯倫講“行長”為的就是他能少點顧忌。果然,汪伯論便把騙子公司如何找行長談回扣,又如何跟銀行串通好,把錢冒領出去的經過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黑頭越聽越氣,伸手給了汪伯倫兩個耳光,憤憤罵道:“你們這幫烏龜王八蛋,守著銀行吃香的喝辣的還嫌不夠,還幹這種缺德事,你們他媽的還是不是人?”說著舉手又要打,嚇得汪伯倫縮著脖子躲,腦袋撞到浴缸璧上。

“再說,你們打官司的時候,做了哪些鬼?”汪伯倫怕打,只好又把他們如何收買何庭長,馬麗芃如何勾搭何庭長的事,凡是他知道的,不管是聽說的還是自己親自辦的,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徹底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連黑頭也暗暗吃驚,其中的黑幕更是讓他憤怒。他本來打算馬上讓汪伯倫帶路去找程鐵石,聽完汪伯倫的待後,他到問題嚴重事關重大,不能就這麼聽聽而已,口說無憑,必須留下證據。

“你老老實實待會兒。”黑頭對汪伯論吩咐道,然後他出去找旅社老闆要來紙筆,回到屋裡關緊房門,坐在沙發上點著煙思考起來。

“大哥,大哥…”汪伯倫在衛生間裡喚他,他走進去一看,汪伯倫臉漲得通紅,額上的汗水像是又有人把他的頭按到了水裡似的。

“熱,燙…你快把水關了吧。”黑頭過去把熱水關上,對他說:“我這是為你好,剛才用涼水那麼久,不用熱水燙的你渾身出汗,寒氣積在身體裡面你這下半輩子就完蛋了,懂不懂?笨蛋。”說罷,黑頭把他從水裡提了出來,拽出衛生間按到桌前的椅子上,又拿了條枕巾替他擦乾頭上、手上的水,然後解開了捆住雙手的繩子,留出右手,把左手綁在椅背上。

“寫吧。”黑頭指指桌上的紙筆。

“寫啥?”汪伯倫不明白,愣愣地盯著黑頭。

“把你剛才講的全部給我寫下來,講過的不許遺漏,講時沒有想起來的想起來了要補上。”汪伯倫知道,不寫這一關是過不去的,只好拿起筆,馴順地開始寫。

寫好之後,黑頭拿過來認真地看了一遍,待的細,前因後果都寫得頭頭是道。黑頭把紙還給他,說:“把你們怎麼派人抓程鐵石,為什麼抓,行長是怎麼指示的,抓了以後關在哪裡,這些事也一併寫上,寫完了簽上你的名。”汪伯倫又埋頭寫了一陣,把寫完的材料給黑頭過目。黑頭指著汪伯倫的簽名說:“蓋個手印。”汪伯倫作為難狀四處看看:“沒印泥。”黑頭拽過他的手,掏出彈簧刀,汪伯倫驚恐地往回手,黑頭牢牢地握住不放,隨即打開刀,用刀尖在汪伯倫的食指上輕輕一挑:“沒事,不疼,”說著捏住他的食指擠了兩下,殷紅的血珠從指頭尖上長了出來“這就是印泥。”黑頭向他解釋著血珠的用途,然後抓著汪伯倫的手指在材料上簽名的地方按了手印,又在每一頁的頁碼上也按了手印,最後又將幾頁紙排開,在邊頁的接隙處也按了手印,這也是黑頭在“裡面”跟警察學的。

黑頭把寫好的材料折起,放進貼的襯衣口袋,他知道這材料的重要。然後解開汪伯倫的手,命令道:“把衣服穿好。”汪伯倫為難地說:“這麼溼…”

“溼了脫下來擰擰,你要想讓我放你,就快點,不想走就呆在這兒,我可沒時間陪你。”一聽這話,汪伯倫趕緊脫光身上的襯衣襯褲,擰乾又穿上。黑頭從底下掏出他的衣服褲子鞋襪扔給他,他匆匆忙忙地穿好,又把錢包、證件、鑰匙之類的物件裝進口袋。

黑頭走到他跟前,把他的褲帶解開了下來,又命他脫掉一隻鞋,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提著鞋,前後觀賞了一下,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就行了。”然後又用枕巾把他的眼睛蒙了起來,便推著汪伯倫出了門。

來到前堂,老闆還心神不定地守著門沒睡。黑頭指指蒙著眼的汪伯倫,示意老闆別吭聲,扒到老闆的耳邊悄聲吩咐:“輛車來,司機要可靠。”老闆點點頭,出門去叫車,不大一會兒領來一輛破舊的拉達轎車。黑頭推著汪伯倫上了車,從汪伯倫的兜裡掏出錢包,了兩張一百元的遞給司機,又將錢包裝回汪伯倫的衣袋。司機不吭聲揣了錢等著黑頭的吩咐,黑頭指指海興的方向,司機會意,啟動車,朝市區開去。

進了城,已是凌晨,街上基本上沒有行人。這時候,黑頭才解開了汪伯倫頭上蒙著的枕巾。

“這是海東大旅社,認準了?”汪伯倫點點頭。

“從現在開始你領道,去找程鐵石,”說著,黑頭掏出彈簧刀在他眼前晃晃:“你要是說了謊,我就挖個坑把你種到地裡變成化肥。”汪伯倫順從地點點頭,又疑神疑鬼地打量前面的司機,司機不吭聲,也不回頭,更顯得莫測高深。汪伯倫不清司機跟黑頭的關係,估計他們是一夥的,不敢多說,指點著前面:“往東一直走。”按汪伯倫的指引,他們很快來到了市郊的廢品收購站,下到地下室,打開燈,兩個人都目瞪口呆。燻得烏黑的房子裡,哪裡有程鐵石的影子?黑頭第一個反應就是汪伯倫騙了他,怒火騰起,他抓起汪伯倫的右臂朝後一扭又猛力一抬,汪伯倫慘叫一聲右臂便從肩部脫臼了。隨即黑頭抓住他的左臂朝左一拉,同時用腳絆住汪伯倫的腿,汪伯倫沉重地跌翻在地,黑頭用膝蓋頂住他的後,用手揪著頭髮把他的臉朝上一搬,怒火中燒地罵道:“你他媽的跟我玩藏貓貓是不是?你活膩了是不是?”汪伯倫鼻涕眼淚塗了滿臉,額上也擦破了皮,滲出一絲絲血痕:“大哥,我真的沒騙你,我要騙你我是大姑娘養的。”他恐怖極了,程鐵石的失蹤出乎他的意料,讓他到自己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黑頭又朝屋內仔細看看,在燒剩的灰堆旁看到半扇軍大衣的大襟,他過去撿起來細細一看,覺得像是程鐵石的那件軍大衣。又看到鐵架的下面,還扔著一些吃剩的食物。看來汪伯倫沒有說謊,起碼程鐵石在這裡關過。

“人呢?程鐵石呢?”黑頭追問汪伯倫。

“大哥,程鐵石真的一直關在這兒,我哪敢騙你呀。”汪伯倫也是莫名其妙,無可奈何。

“你沒騙我?那人呢?你給我把人出來!”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汪伯倫幾乎又要放聲大哭一場,他被黑頭這個凶神得痛苦異常,程鐵石是被他到這兒的,可是人卻又不見了,他無法向黑頭待,黑頭將對他做什麼想也不敢想,他被深入靈魂的恐怖攫住了。

“你他媽的別哭,再哭我踢你。”黑頭對他的哭討厭到了極點,見他又咧嘴,警告他道。

汪伯倫不敢再哭,急的滿地亂轉,嗓子裡還噎噎地哽咽著。

“會不會讓別人給轉移了?”黑頭問汪伯倫。

“不會呀,轉移也不會不經過我同意啊。”想了想汪伯倫又說:“大哥,我攥在你手裡,我還能騙你嗎?要不我打電話問問貓頭鷹他們,看看咋回事。”看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黑頭喪氣地坐在地上,點著一支菸著。汪伯倫也掙扎著爬起來,縮在另一頭的牆角,遠遠避開黑頭,可憐兮兮地呻著。

黑頭暗暗打定主意,程鐵石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絕對讓汪伯倫下半輩子過不順當。

“告訴你吧,要是你不把程鐵石給我找出來,我先廢了你的胳膊,然後再拿著你的待材料押著你到公安局去報案,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汪伯倫恐懼地哀求:“大哥,你別急,我一定想辦法把程鐵石找出來。”黑頭煩躁地過去踹了他一腳:“去你媽的吧,你趕快想辦法,別在這兒裝瘋賣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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