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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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不易臉漠然,冷冷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香灰,默然佇立片刻,將手輕輕抖了抖,抖掉了那些香灰,隨即踏上一步,恭恭敬敬地將三
細香
入了香爐之中。
六細香,同時在香爐裡點著,輕煙飄蕩,嫋嫋升起。
田不易一言不發,又對著靈位拜了三拜,然後緩緩轉過了身子,面對了端坐於地面蒲團之上的那個人影。
“道玄師兄,”他深深望著那個人,眼中不知怎麼,又是驚訝,又是悲憤,更隱隱有些痛楚,慢慢地道,“我們又見面了!”道玄真人大半個臉抖籠罩在陰影之中,看不真切,對著田不易的說話聲,他卻似乎充耳不聞,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那般安靜地坐著。
田不易站著看了他片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面上神情,卻是越發沉重了。他嘴角輕輕動了一下,邁開腳步,卻是走到了道玄真人的身旁,在距離他身邊不到三尺之遠的另一個蒲團上,也坐了下去。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
南疆,十萬大山,焦黑山峰。
一路之上,陰森的鬼嚎越來越盛,不知從哪裡刮來的陰風也是嗚嗚叫個不停,吹在人身上如刀子一般,若不是鬼厲與金瓶兒都是道行深厚,光是這鬼哭狼嚎與寒冷的陰風,只怕就足以令人發狂了。
只是這周圍陰森之氣愈來愈是濃烈,他們二人也越發小心戒備,但直到他們走到山谷之下,已經到了遠遠可以望見那個鎮魔古幽深漆黑的
口的地方,竟然也沒有遭到任何的危險與伏擊。這滿山遍野幾如鬼域一般的地方,竟然安靜得不可思議,別說沒有兇猛的獸妖,便是自從進入十萬大山之後處處可見的毒蟲猛獸,竟然也蹤影全無。
這陰森的地方,竟彷彿倒是十萬大山這窮山惡水之地中,最安全的所在了…
鬼厲與金瓶兒站在一個小丘之上,遠遠眺望那個古老幽深的,隱約還可以看見,那
口佇立的石像。
二人的眉頭都是微微皺著的,到了此時此地,意外地平靜,帶給他們的卻是更大的擔憂。
金瓶兒向那口指了一下,道:“那裡便是鎮魔古
了,我當初追蹤那個黑衣人來到此處的時候,便是親眼看見獸神從這個
之中復生而出的。”鬼厲微微點頭,隨即又向那
四周看去,只見除了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暗
口外,
四周便都是垂直的懸崖絕壁,怪石猙獰,而
上方十數丈之高處,緊靠著石壁有一層厚厚的黑雲,緩緩在半空中
動的,如水雲一般。看那濃黑之
,不問可知,必定乃是劇毒之物。一眼看去,尋常人決然是無處可走的,乃是一處死地。
收回目光,鬼厲沉了片刻,道:“我們進去?”金瓶兒卻是微顯遲疑,沉默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罷了,都來到這裡了,又怎能退縮不前,我們走罷。”鬼厲看了她一眼,只見金瓶兒臉上神情有些異樣,臉
也顯得有些微白,顯然對那神秘
多少仍有幾分顧忌。其實又何止是她,便是連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此刻似乎也改了脾氣,顯得特別安靜。
像是覺到了什麼,金瓶兒轉眼過來,看向鬼厲,忽地微笑起來,
出一口秀麗皓齒,微笑道:“我不妨事的,過去吧。”鬼厲點了點頭,當先走去。金瓶兒跟在他的身後,向著那個鎮魔古
緩緩走去。
腳步踩在堅硬的焦黑巖塊上的聲音,在呼嘯不停的陰風中迅速被淹沒了,越是走近那個古口,凜冽的陰風越是強勁,風中所蘊含的陰森寒氣,就越是冰冷。
此刻兩人都已經發現,這滿山遍野凜冽的陰風,赫然就是從那個古之中吹出來的。
離那個口越來越近了,周圍的光亮竟似乎也逐漸黯淡了下來,越來越多的光輝,都被接近鎮魔古
口上方的黑雲所遮擋住了,彷彿這樣一個地方,是不容許光亮進去的。
而佇立在幽深口,面對
深處的那個石像,也終於漸漸清晰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一段路,並不算很漫長,但對於他們二人而言,卻彷彿走了很久很久,當他們終於站在了鎮魔古口的時候,天空,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不久之前還暖洋洋地照在他們身上的陽光,已經完全消失在黑雲上方了。
鬼厲慢慢轉到了口,站到了那個女子石像的面前。
昏暗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千萬年的風霜,將最初柔和美麗的光滑,緩緩雕刻成了糙,滄海桑田變幻的光陰中,又有多少眼眸,曾這般淡淡安靜的凝視你的容顏。
時光如長河中的水滔滔向前,從不曾停留半分,最初的動,最初的記憶,那無數曾深深鏤刻心間的絲絲縷縷,原來,終究還是要被人遺忘。
只留下那傳說中殘存的一絲半點,在悠遠的光陰後,被後人不經意地說起。
你曾經的美麗,曾經的壯烈,在光陰面前,灰飛湮滅。
冰冷的風,掠過了衣襟吹在了身上,千萬年間的凝眸,或許,竟終究比不上一念間的追悔!
柔軟的手,輕輕拍在肩頭,猴子小灰吱吱的叫聲,在耳邊響了起來,鬼厲的身軀微微一震,猛然退後了一步,隨即驚醒,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在凝視這尊年輕女子石像時,沉了過去。
一念及此,鬼厲背上如被針刺了一般,心頭微微震駭。以他此時的修行道行,心志之堅,在面對這尊玲瓏巫女石像的時候,竟然還會在不覺之中著道,這石像所蘊含之異力,當真是非同小可。
鬼厲定了定神,隨即轉頭向金瓶兒看去,剛才若不是金瓶兒從旁提醒了他,真不知面對這尊石像,自己還要沉多久,但金瓶兒又怎麼會對這神不知鬼不覺的石像有提防呢,莫非這個女子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還有隱藏實力不成嗎?
鬼厲轉頭看去,卻是不一怔,只見金瓶兒雖然站在他的身邊,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整個身軀,卻是與鬼厲所站方向相反,面對鎮魔古
的
口,背對石像,
本不去看石像的面容。
鬼厲皺了皺眉,道:“你做什麼?”金瓶兒微微一笑,道:“這個石像很厲害的,我沒跟你說過嗎?”鬼厲眉頭又是一皺,哼了一聲,深深氣。這時一直趴在他肩頭的小灰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猴子尾巴晃了晃,忽地一下從鬼厲的肩膀跳了出去,一下子跳到了那尊石像之上,攀爬了幾下之後,最後卻是坐在了石像的頭頂上。
鬼厲面一變,忽地沉聲道:“小灰,過來。”猴子看了看鬼厲,伸手抓了一下腦袋,吱吱叫了兩聲,但終究還是從石像上又跳回了鬼厲肩頭。金瓶兒在旁邊輕笑道:“你嚇唬猴子做什麼,它不過是好玩…”一句話還未說完,金瓶兒卻是微
訝
,眼看著鬼厲端正面
,整理衣衫,竟是頗為恭敬地向著這尊石像,行了一禮。
金瓶兒訝道:“你這又是幹什麼?”鬼厲臉漠然,卻沒有回答,只是向著那尊石像深深凝視一眼,一拱手,隨即轉身,淡淡道:“沒什麼,我們進去吧。”古
幽深,陰風陣陣,正是在他們面前。
金瓶兒跟在鬼厲身後,看了看正顯得有些無聊的猴子小灰,隨後目光落在鬼厲身上,道:“你剛才為什麼對石像行禮?”鬼厲的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走去,口中淡然道:“前人風範,縱然早已湮滅,但人心之中,總是有值得尊敬之處。”金瓶兒眉頭大皺,顯然對鬼厲這如同打啞謎似的話語大為不解,正想追問,鬼厲卻已經走近了那個口。金瓶兒連忙追了過去,皺眉道:“喂,我正跟你說話呢,走那麼快乾什麼?我還沒告訴你,上次我來這裡的時候這裡可是有一個兇靈的,雖然後來多半被那個獸神除掉了,但是這個
口多半…”話說到這裡,金瓶兒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幾乎是在同時,鬼厲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兩個人站在離那個鎮魔古口數尺之外的地方,看著那陰森黑暗的
中,緩緩騰起了一股白
的冷氣,在凜冽陰風的勁吹下,卻沒有絲毫消散的樣子。
眼看著那股白氣越聚越多,體積越來越大,最後更逐漸凝聚成形,隱隱約約在白氣中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吼聲沉沉,咆哮陣陣,混合在陰風呼嘯之中,更增威勢,直如猛鬼天神一般。
金瓶兒看著那股白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好吧,現在你看到了,這裡是有一個厲害而脾氣很壞的兇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