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百合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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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東壁為首那名蒙面人跨出一步又喝道:“朋友懂不懂江湖規矩?”華雲表靈機一動,忽自懷中摸出一件物事,緩緩退出道:“信物在此,煩請通報一下!”華雲表遞出的“信物”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那天在太平宮後院所撿得的那條白絹香帕。

這條白絹秀帕系那名玉劍令主於離去時不慎遺落,他撿起來,是因一時好奇,沒有信手棄去,是想有空時再取出來看看清楚。後來事過境遷,他早已將這事忘了個乾乾淨淨,以致他雖然知道它是白絹製成,上面究竟有沒有繡著些什麼,卻一直毫無所知。現在,他來這一手,無非仍是剛才對付俠蝶的那套老方法,拖延時間,製造懸疑!不過,這一次,他存的希望較大。

怎麼說呢?

他是這樣想的:在今天“血劍魔帝”不啻是黑道上一個天王煞星。從俠蝶柳中平三年前即為該魔宮收作外圍人物,且一直以未能進入魔宮親炙魔帝為憾這一點看來,這位“血劍魔帝”雖鮮為正派人士所知,其籌創魔宮異派之非止一,以及其在黑道方面之號召力和影響力,自屬不難想像。首領如此,座下之得力大員如“金玉令主”者,當亦非泛泛人物,武林中成名人物無不自具信符“金玉令主”應不例外。這條白絹手帕,雖不一定就是那位什麼玉劍令主的信符,但是,非常有可能的,它上面或許繡有與信符圖案相同之標誌,如屬這樣,那就儘夠了!

所以,華雲表在遞出這條香帕時,心中只禱祝著一件事:“希望它上面多少繡有一點特殊的東西,希望它千萬別隻是平平凡凡,極其普通的白絹手帕一條。”那名發話的蒙面人,沙的一聲,劍入鞘,遲疑著前行數步,伸手將手帕接了過去,轉身走到壁燈下,藉著昏暗的燈光,展開手帕看了看,最後,身子一轉,朝華雲表點點頭道:“好,你等在這裡!”那名蒙面人檢視手帕時系面裡背外,所以,華雲表只能憑猜測知道兩點:手帕,不只是一條純白絹手帕,上面,多多少少繡有一些東西。其次,這名蒙面人一定對手帕上的那些圖案毫無認識,所以,他沒有對華雲表生出尊敬之意,他之所以願意通報,只不過不敢擅作主張,惟恐開罪了華雲表,招來麻煩而已。

華雲表揹著手,傲然閒踱著。現在,外面的俠蝶總算是真正地被他避開了,而接著,他生出的禱祝是:希望裡面的那位黑道人物能將送進去的這條手帕看成一件信物,最少,也希望他能識出它是”血劍魔帝”座下“玉劍令主”的東西!

否則,實在不堪設想…

不到一袋旱菸光景,華雲表正在神魂不定,胡思亂想之際,院中驟然一亮,突自第二進門中出現兩盞絹制六角宮燈。藉著燈光望過去,執著宮燈提把者,竟是兩雙白如美玉的纖手,再往上望,紫襟,鵝黃底,束宮裝,薄紗蝴蝶結,芙蓉般的俏麗面龐竟是兩名破瓜之年的美豔婢女。

兩婢進入前院中,盈盈邁步各向兩側退開三尺許,兩婢退開,門內走出那名先前入內通報的持劍人,但見他向華雲表必恭必敬地扶劍俯身道:“奉教主諭:拜血劍宮專使!”華雲表深深噓出一口大氣,這下好辦了。

既然一下變成專使,架勢自是益發馬虎不得。於是,他輕輕嗯了一聲,穩步下階,兩眼望天,負手跟在兩婢身後向裡院走去。

華雲表一面向裡走,一面迅忖著:“教主?什麼教的教主?還有,見面後如何應對才不致出馬腳?唔,管它去,煩也枉然,到時候再說吧!”進入第三重院落,臉一抬,華雲表馬上明白過來:什麼“教”?

“幻形教”!

院中燈火通明,尤其是東廂門前,紅男綠女,錦繡成行。一名年約三十許的紫衣美婦婷婷當門而立,長據曳地,雲髻高聳,腮綻桃花,眉籠情,雖無羞花閉月之容,但一種特殊的冶媚風韻,卻屬世所罕見。尤其是秋波回盼,語還休之際,那股騷發骨髓的挑蕩勁兒、更令人心旌搖搖,情不自會生出非非綺思…

華雲表暗一口氣,緩步走過去,紫衣美婦出一步,福身含笑道:“唐葉楓恭專使大駕。”華雲表暗忖道:“原來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幻形教’教主,‘陰陽羅剎’唐葉楓。可是,奇怪的是,她以堂堂一教之尊,怎會對一名使者這樣敬重的呢?”他思量著,只好拱手還禮道:“不敢當。”陰陽羅剎笑盈盈地又道:“上使如何稱呼?”華雲表淡淡捋髯道:“老朽宗子虛!”陰陽羅剎妙目一轉,再度福身道:“啊,原來是宗子虛宗老前輩,久仰前輩風範,今得見,至榮幸,外間傳言,果然不虛…”華雲表暗暗笑罵道:“不虛不虛你個大頭鬼!”陰陽羅剎潤如蔥似的五指一伸,口裡媚聲道:“宗前輩裡面請。”表面上是託臂讓路,實則一條嬌軀已然捱上前來,玉臂一曲,便擬入華雲表肘彎內,將華雲表挽著人屋。

華雲表做夢也沒想到幻形教竟然放形駭到如此地步。腳下一錯,本能地以毫釐之差,閃身避開五尺許。

這是華雲表目前惟一的一套看家本領,此刻施展出來,由於不是有意炫,騰挪之際,益發表現得神速自然。陰陽羅剎一愣,芳容頓時出一片由衷欽敬之

華雲表忽然想起一件事,當下先掩飾地連道二聲“不敢當”然後指向著門外那批為數不下三十餘名的幻形教徒道:“這些年青人裡面哪幾位身手比較出些?”陰陽羅剎不解其意,不惑然注目道:“宗前輩有何吩咐?”華雲表捋髯淡淡道:“老朽來時,身後跟了一名不識趣的朋友。他大概以為老朽尚矇在鼓裡,其實,嘿嘿,老朽不過不屑出手而已,現在,這位朋友可能還潛伺在莊外附近,希望教主能挑出十個八個人來,悄悄掩出去,死活不計,好好招呼他一下子,也好好叫他嚐嚐跟蹤老朽的滋味。”陰陽羅剎愕然道:“有這等事?”說著,已轉身向外揮手道:“陳光、夷方,你們兩個領人出去,多帶‘無情刺’,放手招呼,人跑了,唯你兩個是問。”門外有人響略一聲,跟著,十來條身形相繼上屋出院而去。看到出去的這十來名幻形教徒一個個身手均都不弱,華雲表暗,心想:姓柳的小子,你好的是女,現在來找你的,有一半是美女,這下可叫你做鬼也風了。

這邊,陰陽羅利忙著讓坐。坐定,陰陽羅剎忽然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我的那位好妹妹,直到今天,她總算才原諒了我這個做姊姊的,唉,唉,她要不是投入魔帝座下,又哪裡會知道一個女人一旦到了…”華雲表心頭一動,訝忖道:“什麼?那位玉劍令主原來就是這位陰陽羅剎的同胞妹妹?”陰陽羅剎忽然抬臉過來道:“她人刻下在那兒?”華雲表正容道:“巢湖。”陰陽羅剎又道:“她又怎知道我來了這裡,並將她的‘百合香巾’付宗老前輩,要宗老前輩憑以前來相助於奴的呢?”天知道,那條手帕原來竟是有個名目,叫什麼“百合香巾”?

華雲表緩緩撫髯道:“她覺得…”陰陽羅剎似乎已明白華雲表底下要說什麼,臉現,搶著接下去道:“我那好妹妹她是不是覺得‘巢湖三布衣’各有一身驚人成就,深怕我這個做姊姊的應付不了?”想不到這位陰陽羅剎因為意外地獲得她那位玉劍胞妹的“諒解”欣之餘,說話竟然如此快,這在華雲表而言,實屬求之不得。因此,華雲表現在完全明白了;今夜,幻形教在這兒要會的人物是“巢湖三布衣”!

對於“巢湖三布衣”華雲表在丐幫時曾有過耳聞。

“三布衣”是三名異兄弟,老大叫“禿筆布衣”藍生華,老二叫“詩酒布衣”胡山林,老三叫“孤鳴布衣”陽步術。這三人成名甚早,過去均為武林中的負譽才子,後來,三人互慕結拜,各棄原來名號,而另取上述三布衣之統稱。由於三人定居巢湖,所之人,不論對方出身如何,只要談得來,均為座上寶,時一久,品不免複雜,加以三人目空一切,武林人物無一不在他們眼目之列,因此,武林中也就漸漸將他們三個歸納為黑道人物了。

“三布衣”與“幻形教”一在皖中,一在冀北,可說風馬牛不相及,兩者之間怎會結上樑子的呢?

這是華雲表最後所要想知道的一點,不過,他知道他不能隨便發問,因為他不願將得來不易的現狀,因一時好奇而毀去。

所以,他不但不予追問,反以然之態地點點頭,皺眉不耐地道:“他們三個怎麼還不來?”陰陽羅剎望了望外面的夜道:“約定的三更後,也快了。”一語未竟,屋簷上突然翻落一人,倉促入室道:“來啦!”緊接著,一連跳落十來人,正是剛才派出的那批幻形教徒。

所謂“來啦”自然是指“巢湖三布衣”無疑。不過,陰陽羅剎不知是仗著有華雲表這位“血劍專使”在座,抑或本未將巢湖三布衣放在眼裡,聽到報告,居然無動於衷,又向那名教徒問道:“那人給收拾了沒有?”那名教徒赧然低頭,不安地道:“卑座沒想到那廝武功雖不怎樣,輕身功夫卻奇高無比。他原藏身在莊前那排雜木林後,卑座發覺了,揮眾圍上,那知照面之下,他僅接了卑座一招,即似乎自知不敵,腳下一頓,掉身便跑,卑座很慚愧…”陰陽羅剎面有怒道:“那麼你們是連人家衣邊子也沒有摸著了?”那名教徒急急分辯道:“不,卑座賞了他一雙無情刺。”陰陽羅剎道:“打中他什麼地方?”那名教徒道:“左耳。”陰陽羅剎臉稍緩,揮手道:“滾開去!”一語未竟,院中有人哈哈接口道:“才來就叫‘滾’,不嫌太那個點了麼?哈哈哈。”陰陽羅剎臉一沉,向華雲表道:“宗前輩,我們出去看看!”眾教徒紛紛讓道,華雲表跟在陰陽羅剎後面,朝廂房外面走去。院中,並肩於月下站著三人,三人一白布短袍,頭戴布巾,腳踏布履,年齡均才不過三十出頭光景,衣著雖極樸,人品卻頗俊逸風

中間一人臉有酒氣,似為老二“詩酒布衣”左首那人於肩前斜扎著一雙白布筆羹,在肩頸之間的那雙筆頭,足有三寸來長,看上宛如拂塵,不消問,此人當是老大“禿筆布衣”無疑。右首為“孤嗚布衣”生相可說是三人較為特別的一個,一雙斜斜向上的丹鳳眼,眸如點漆,顧盼有神,配著一雙直的鼻子,竟是人世罕見的一個美男子。

陰陽羅剎一雙盈盈水漾的妙目,不期而然地朝孤鳴布衣臉上凝注起來。

院中很靜,除了牆角幾支火把在夜風中發出輕微的霍霍聲響外,幾乎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呼和心跳。

那位孤鳴布衣陽步術昂然負手,仰臉望天,而陰陽羅剎則目不轉睛地望在他的臉上。此情此景,哪還有半點血腥氣味?華雲表看了,實在有點噁心。

這時,但見那位詩酒布衣偏臉側目朝老大禿筆布衣眼角一擠,嘻嘻笑道:“老大,這下放心了吧?我早說過,凡是跟女人打道,只要帶著咱們這位老三,包管能逢凶化吉,諸事如意…”陰陽羅剎粉頰一紅,嬌叱道:“姓胡的,你在亂嚼什麼?”詩酒布衣胡山林轉正臉來嘻嘻一笑道:“假如聽得過癮的話,一遍不夠,咱家還可以再說第二遍。咱家方才是說,凡是跟女人打道…”陰陽羅剎臉紅如燒,脆喝一聲:“姓胡的,你找死!”順手一掠,自身邊一名婢女間拔出一支寶劍,一個死字出口,劍尖顫處,已夭矯如虹地指到詩酒布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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