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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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羅躺在地上,身邊白花花的盡是碎瓷碗片。天上很黑,月亮本就小,這時更隱入了雲中。耳邊傳來一聲聲慘叫,和人摔倒掙扎的聲音。那聲音一開始還很喧鬧,過了一會兒,便靜了。
裴羅自語道:“前輩,你們都走了麼?”這才慢慢站起。
院子裡這時已非常安靜了,偶爾有人發出一兩聲呻,也迅即沒了聲音。倒臥著的上百具屍首,在火把的掩映下,縱橫
錯,便如古戰場一般,滿是壯烈之
。
在被莫三生推倒時,裴羅努力護住了酒壺,這時壺中有酒,裴羅將酒壺單手高舉,筆直的一條酒線便從空中落入他的嘴裡。
好酒!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
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魔教隊伍終於遠去,消失在群山之中。凌雲志身子一晃,坐倒在地,將上的上衣解下,撕成布條,分別為自己和那書生包紮了。
那書生已醒,疼得齜牙咧嘴。
凌雲志甚是喜歡他的為人,打趣道:“剛才還是條好漢子,一轉眼怎麼成了娘們兒了!”那書生嘆道:“唉,想我一介書生,竟淪落到如此地步,聖人地下有知,定會氣得七竅生煙了…”
“你乾的是好事,給他們爭光啦!對了,你怎麼知道魔教會從此路經過?”一壺酒喝完,裴羅倒拎酒壺,且歌且舞,往外走去。腳下的瓷片給他雙足趟開,“嘩啦啦”聲音清脆悅耳。忽有一人伸手拉住他的腳踝,裴羅一看,正是葛百里。
裴羅伸腳踢開,讓出兩步,才道:“前輩殷切挽留在下,不知所為何事?”葛百里口中淌血,道:“你…在酒裡下毒…”裴羅搖頭道:“前輩,其實下毒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是在酒裡的,你果然老了。糟蹋了好酒,是要遭天譴的!”葛百里兩眼翻白,道:“你…你不是李太平…”那書生掙扎道:“我前兩在玉門關前遇著一人…他那時已身負重傷,說道魔教東來,那個裴——對了,裴羅!就是你們剛才所說的裴羅——已然進關了,讓我速尋俠少盟會凌雲志…我不知道凌雲志是誰,沒辦法,只好自己來等魔教,希望能把他們勸回去…”書生醒來得遲,竟不知道救下自己之人便是凌雲志。這時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凌雲志卻已如五雷轟頂一般,忽地抓住他的前襟,問道:“那人是誰?那重傷的人叫什麼名字?”那書生疼得慘叫不已,勉強道:“他…他已過世了…他說…他…他叫…李太平!”裴羅順手一摸,摸出那塊
牌,道:“有
牌為證,我怎麼不是李太平?”說完用力一扔,
牌正打在葛百里額上。那
牌甚輕,悶響一聲,彈開了。葛百里給打得一歪頭,回過頭來,強道:“你不是…”裴羅右手一掄,酒壺“嗖”地飛出,“啪”地在葛百里額上炸成碎片。葛百里頓時血
滿面,道:“不是…李太平!”聲音突斷,頭一沉,伏地而死。
裴羅仰天大笑,負手而立,忽然一陣咳嗽,以袖掩口,白袖放下來時,已呈硃。他
息片刻後,方道:“好一個俠少盟會!好一個李太平…”眼望不遠處的
牌,冷笑道,“我就讓你死了也洗不清罵名!”屢次被魔教前輩壓制,今
才在中原武林出了這口鳥氣,裴羅雖傷,興致不減,眼望西北,冷笑道:“凌雲志呀凌雲志,你若有命回來,你的俠少盟會必成中原武林公敵,我倒要看你如何應對!”玉門關外,凌雲志嘶聲怒吼,眼望關內,恨道:“裴羅!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千里江山,萬家燈火。這一聲冷笑、一聲怒吼,盤旋天地久久不去。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江湖新的歷史,便在這一天,緩緩地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