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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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要不乾脆把宗設的船鑿沉,把他們都淹死?”解雨眼珠一轉道。宋素卿哭笑不得:“少,你看看這海水多麼清澈,哪兒能藏得住人?沒等接近大船,早被人發現,用弓箭
死了。”
“那…可以等晚上呀!”
“晚上視野範圍太小,等看見宗設,兩艘船的距離就太近了,宗設的船都經過改造,水下的密艙比尋常要多得多,一時半時鑿不沉它,這一來就容易被宗設發現,到時候咱們想跑都來不及。
再說,現在才四月,海水還很涼,待久了,就算是公子也受不了。”
“咦,不是說咱的船比宗設的要跑得快嗎?”
“大家只用風帆的話,咱的船是比宗設快,可宗設的船又二三十個槳位,這槳位平常用不著,可打起仗來就必然要動用它助戰了,少想想,二三十枝槳一起搖動,那船還不得飛起來呀,雖然支持不了多久,可追上咱們卻是綽綽有餘了。”解雨沮喪地“噢”了一聲,宋素卿笑道:“其實,這船最怕的乃是火攻,船板帆布為了結實防水,大多用桐油處理過,遇火即燃…”
“可咱們又沒有火箭!”解雨搶白了一句。聽二女的對話,我心中突然一動,一個念頭逐漸在腦海浮起:“素卿,什麼時候能到大橫山?”
“按現在的速度,大概是明天上午到。”宋素卿心算了一下道,又把船的現在位置指給我看:“當然,若是沒有航的話,過了岱山,可就什麼參照物都沒有了。”
“不等宗設了,直接去大橫山。”我斷然道:“這艘船明明比宗設的會,若是在他眼皮底下轉悠,就算跑在他前面,他一樣會起疑心。大橫山是個淡水基地,我就賭一賭宗設在那兒補充淡水,看看能不能在那兒火燒宗設!”大橫山市這片海域中僅次於舟山、岱山的第三大島,據宋素卿說,這裡從浙閩一帶駛向本的走私商船的最後一個淡水補給基地,再向東去,已知道那幾個有人居住的島嶼包括陳錢山主島在內,淡水自給都很困難,遑論提供別人了。
“可大橫山的汪氏家族不會允許我們借用他的地盤攻擊宗設的。”宋素卿皺眉道:“賤妾與汪氏打過道,他們把自己家在大橫山的地位看的比什麼都高,絕不會拿自己定的規矩開玩笑。”
“規矩是人定的,再說,我只是從汪家買點火器火藥罷了,又不是讓他們親自動手,只要價碼夠高,就有成的可能。再說,宗設勢力越來越大,汪家恐怕也會
到不安…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見她還要勸我,我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常言道,‘不入虎
,焉得虎子’,打仗總要冒點風險,何況我們還沒入虎
呢!好了,素卿,從現在起到大橫山,這艘船就
給你來。”宋素卿見說服不了我,只好下令調整風帆,測五兩,加掛野孤帆,這些我從來沒聽過的航海專用詞語一個個從她嘴裡蹦出來,此時的她,彷彿又回到了妙之丸上,神情專注和自信。
船上的小夥子們一面高聲應和著,一面手忙腳亂地扯動纜繩,調整帆的方向,不時飄向發號施令者的目光充滿了驚訝和敬佩,船速一點點加快,船首濺起的花越來越大。
或許人就是一種天上短視的動物,當宗設的大船從視野裡消失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船頭又響起了嘹亮的漁歌,不一會兒船尾也傳來了魯衛歡快的吆喝,只有魏柔把自己鎖在了船艙裡。
望著這碧海青天,白雲漫卷,我的心情也愉悅起來:“素卿,我要重造‘妙之丸’!”
“好耶!”解雨興奮道。宋素卿眼睛也是倏地一亮,可旋即平復下來,小聲道:“現在賤妾只想跟隨公子和少終老竹園,等剿滅了宗設,更是沒有理由再回到海上了,妙之丸,不造也罷。”
“你當我造妙之丸是要做一個縱橫七海的大盜嗎?”我哈哈笑道:“錯了!素卿,我只想把它當作我的海上行宮,在風和麗的時候,帶你們遨遊四海。”
“然後再買一座荒島,體驗一下世外桃源的生活。”解雨一臉嚮往。
“不錯,那樣我們就能以天為幕,地為席,白雲為衣,清風為縷…”
“這…又不是野人…”素卿捂嘴噗哧一笑,眼波卻已經柔媚起來。解雨卻笑著滾到我的懷裡,狠狠擂了我幾粉拳,嬌嗔道:“相公,你就是…不想好事!”低頭望去,旭下,解雨臉上的每一絲嬌膩都是那麼真切,解開了束髮,青絲漫舞,一
地纏繞過來,是說不盡的纏綿悱惻。
她的身後,一個嬌俏的身影依偎在船欄杆上,海風吹得衣服緊緊貼在身上,現出一副曼妙軀體,也是說不出的誘人心醉。
“那陪相公我去想好事啦!”當然未曾真個銷魂。來到寧波後兩天一夜幾乎不眠不休,中間又打了一場惡戰,體力透支得相當厲害,讓我總算一嘗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滋味,加上這船行起來晃晃悠悠的又有如搖籃一般,我左摟解雨右抱素卿倒在上,不一會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隱約傳來“劈劈啪啪”的響聲,支起身子向外望去,夜幕下,雨絲斜飄,淅淅瀝瀝地打在船上,濺起點點水花。
“是清明雨啊!”我打了個哈欠,清明時節雨紛紛,這雨來得還真準時,聽外面的風並不大,我心裡便不如何擔心,一陣睡意又湧了上來:“真奇怪,睡了這麼久,怎麼還是困?”念頭只是一閃,我身子已重新倒下,伸手把糊糊似要醒來的解雨摟在懷裡輕拍了兩下,呢喃了一聲:“沒事兒,睡吧!”眼睛一閉,便想睡去。嗯?這是什麼聲音?在雨打船舷的淅瀝聲中,竟夾著一絲細若簫管的呻
,我一翻身,那呻
隨即變得幾不可聞,我幾乎提起了全身的功力,才捕捉到聲音的來源。
隔壁左船艙,那不是…魏柔的住處嗎?這種聲音該配合怎樣一副旎的景象,我自然一清二楚“
風一度丸”這個王牌
藥的名字一下子跳進我的腦海。
“可她不是在招寶鎮配齊瞭解藥嗎?”心中隱約察覺這事情有些蹊蹺。身子再動,解宋二女便都被驚醒了,宋素卿糊糊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隔壁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只剩下了風聲雨聲破
聲。
“天都黑了,怕是入夜了吧!”解雨反身鑽進我懷裡,立刻覺到了蠢蠢
動的獨角龍王,她不知道那是聽了隔壁嬌
的自然反應,偷偷打了它一下,小聲笑道:“哼,睡覺也不老實!”從我
口掏出那塊重金購得的西域
緻懷錶,打開一看,卻驚訝起來:“咦,怎麼酉時還沒到呢?!”我接過表一看,果然才申時三刻。宋素卿聞言驚起,趴在窗戶一看,頓時呆住了。
“怎麼啦?”我已發覺有些不妙,忙披衣而起。素卿並不搭言,愣了半晌,突然從一躍而起,連鞋都沒穿就衝了出去。
等我披上衣服出了船艙,甲板早就不見一個水手,想來都回船艙躲雨去了。而船尾,張開雙臂似乎正在細細體會風向大宋素卿宛若一座雕像,在風雨中竟是那麼肅穆莊嚴。
雨雖不大,但時間久了,宋素卿的衣服全被淋透,可她渾然不覺。我和解雨知道事關重大,也不敢去驚擾她。
隨著她眉頭忽而緊縮忽而舒展,我心也怦怦地亂跳起來,眼睛不由自主地掠過黑壓壓的大海,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恐懼慢慢攝住了我的心。
“還好。”足足一柱香的功夫,才聽宋素卿緩緩吐出兩個字來,只是她目光轉到我身上之後,似乎神一鬆,雙肩一塌,身子竟軟軟倒下。
“素卿!”我搶前一步將她抱在懷裡,只覺她渾身發抖,知道她被風雨打凍透了,就想抱她回艙,卻聽她輕聲道:“且慢,公子能否找塊木板來?”她的聲音聽起來虛弱已極,彷彿方才那段時間耗盡了她所以的心力,可我猜到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不敢諱言,目光剛落到解雨身上,卻聽身後傳來“咯嚓”一聲,回頭一看,魏柔正拿著一塊木板從船艙走了出來。顧不得看魏柔有什麼異樣,我已經依素卿之言奔到船頭,將木板拋向大海,在它落在海面上的一剎那,我開始向船尾快步走去,等我到了船尾,木板已經落在了大船後面約一丈左右的地方。
“果然…”等我把宋素卿抱回船艙,飛快地脫下她那身溼衣服,解雨已經生好了火盆,順便把站在艙門外猶豫不決的魏柔拉了進來。素卿赤著的身子被同意赤
著的我抱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才緩過來。
“宋姐姐,到底怎麼啦?”解雨一邊喂素卿喝下熱薑湯,一邊擔憂地問道:“是不是這天氣有古怪?”宋素卿點點頭:“現在才不過申時,離太陽落山還早得很,可天卻已經黑了,說明雲層很厚,遮住了陽光。
可雲層這麼厚,雨卻不大,依我航海的經驗來說,十之八九還有大風在後頭。”
“這一帶有股暖,這個季節,暖
該是從南向北而去,如果是南風,風
不會太大,可若是吹的是北風,不管風多大,惡
必至,咱這艘船吃水淺,能不能經得住可就天知道了!”
“那吹的該是南風吧!”看素卿頷首,大家這才輕鬆起來,就連一旁替我和素卿烤著溼衣服的魏柔都輕舒了一口氣。
解雨一吐舌頭,衝我笑道:“大家都說那些學問好的讀書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老天爺總不能讓相公你這個文曲星淹死吧!”解雨說得幼稚,可愛我之心卻昭昭然,輕輕吻了一下她臉蛋以示褒獎,又問素卿道:“那扔那塊木頭作甚?看起來像是比我和船誰走的快,難道是測船速嗎?”宋素卿敬佩地點點頭:“公子所言極是,正是用來測船速的。船速快慢,是以更來計算,方才的結果,說明這船的速度必定更快上兩成。”又搖搖頭:“方才公子心急走的快,船速應該更快些。”
“這麼說,不用等天中午,大概凌晨就該到大橫山了吧!”
“這就不好說了。”素卿一臉苦笑:“這小南風在四月天裡最是害人,不知不覺地就把船速提了上來,等發現它已經不知道吹了多長時間了,晴天還可以用過洋牽星術測出自己的位置,可眼下一顆星星都看不到,什麼術都沒用了!
在天沒放晴之前,只好聽任這南風吹了。”她頓了一下,才笑道:“沒準兒還真把咱吹到了大橫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