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小憩為私情翻蓮舌底孤棲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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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志笑道:“你先別急,我當然要說,不過,我真覺得奇怪,為什麼聰明的女孩子和男孩子走在一塊的時候,處處總要男孩子出主意?”話音未歇,王紫霜一聲嬌叱,柳眉一豎道:“鬼才要你出主意,說就說,不說就拉倒!”說完舉步要走。
於志忙得一連說了幾個“說”字,才接著道:“我說的是,紅姑既然被魔黨架走。難道她還背在背上,抱在懷裡不成?
…
”丁瑾姑一聽,已等不得於志把話說完,就說一個“是啊!”接著道:“我們教裡抓到自己人。開頭總是把他揹走,後來則裝進麻袋,當作貨物來運;或是用長繩捆緊他的上臂,當中留下長長一段讓他手能夠擺動,然後給他披上長袍或披風,脅迫他自己走。”於志
笑起來道:“這就和我猜的全對了…”王紫霜詫道:“你猜對這個有啥子用?”於志
道:“怎說沒有用?要是一個人揹著另一個人走路,無論如何也走得不快;要是當做貨物來運,必需要有船、車、騾馬之類才行;如果是脅迫別人自己走,雖然能夠快些,但在路上必然有點礙眼。剛才我想了一下,魔黨要把紅姑解回總壇,無論如何也脫離不了這三種方法,而以後面一種方法為最可能…”王紫霜不服,笑道:“你親眼看到了?”於志
道:“看雖然沒有看到,但什麼事也要有個理呀!由白髮溪往九龍場即是一兩千裡,看這一段路盡是不盡的山峰,溪澗縱橫,樹木扶蘇,懸崖削壁,積雪未融,道路崎嶇…”王紫霜笑起來叱一聲道:“你盡念些什麼東西?放著正經話不說,到底是
詩還是作文?”丁瑾姑聽了王紫霜一罵,也不
失笑。
於志惶惑地看她們兩人一眼,又道:“我說的不是正經話麼?正因為道路崎嶇不好走,魔黨既不願揹人,又捨不得花錢買馬,所以只有迫紅姑走路,如果我們橫著過去,在通九龍場的路上打聽有無像紅姑那樣裝束的少女和幾個男人走在一起,豈不是很容易查得出來麼?”這回王紫霜心裡可服了,但嘴裡仍嗔道:“誰叫你不早說,卻要
詩作賦來耍人,走罷!”於志
又笑著道:“還不能就走!”王紫霜愕然道:“不走在這裡幹啥?”於志
道:“讓瑾姑拿著神龍杖先走,我們兩人在目力所及的後面跟著…”一看瑾姑臉上已經驚得變
,又笑道:“你不要怕,因為有了這枝杖,萬一遇上魔黨問起,你就可以把昨夜的事情照實告訴他們,只說你因躲在內室才沒有遭害,反正那些人都死光了,再也查不出來。我們的眼力可把二三十里外的東西看得清楚,而且你已學會了柳絮隨風的身法和盤龍劍法,對付幾個皓首神龍一時也不致於落敗,我們趕上救援總可以來得及。如果我們和你走在一起,只要遇上認識你或認識我們的魔黨,你就無法分辨,雖然並不怕他,可是萬一被漏網一兩人,以後的事就十分討厭!”王紫霜疑惑道:“以後還有什麼事討厭?”於志
道:“因為紅姑的事也許在東南總壇也無法處置,而必需解往中心總壇去,這樣一來,瑾姑還得回到中心總壇設法援救,如果給魔黨發現瑾姑已經叛教,魔黨豈肯饒她?只要我們稍一疏忽,不但是害了紅姑,連到瑾姑也休想活命?”王紫霜恍然大悟,丁瑾姑更是心服口服,待於志
把話一說完,立即道:“於相公!請把神龍杖給婢子罷!”於志
笑道:“倒不忙在一時,我們走了大半夜,肚子也餓了,杖頭掛有現成的蛟
,不如飽吃一頓再走,這一別倒有好幾天才能大家聚在一起哩!”王紫霜皺皺眉道:“難道住棧也不在一起?”於志
笑道:“這個叫做近在咫尺,如隔關山。住棧的時候,瑾姑雖可在店門外做記號讓我們好找尋,但雖同在一棧也不便說話,就連我們兩人也要把面貌略改一下,才好上路哩!”說到改裝容貌,王紫霜笑啐一口道:“誰還願意畫那種藍
鬼臉,走在路上多麼難看!”於志
嘻嘻笑道:“你以為我還要用易容丹來塗麼?你先看看這個!”一面說,一面從百寶囊中,先掏出幾種小玩意來。
二女一看於志掏出來的東西,不由得暗暗稱奇,原來是十幾個小小的蚌殼和四五枝長約寸半的
筆,筆桿只有稻杆
細,也不知道他在那裡
來的?王紫霜忍不住笑起來道:“你這鬼靈
!把小孩子時候擺咖咖酒的東西也搬來做什麼?”於志
笑了一笑,又從囊裡摸出一個高約寸許小指頭大的瓶子,一把小的不像樣的剪子,和一個蠶豆大的小晶鏡。王紫霜見他煞有介事般一件一件掏出來,早已笑得捧腹,待於志
掏出那面小晶鏡,才知道他確是另有用意,忙止笑問道:“你在那裡搞來這些小東西?
可是要辦嫁妝了?”於志笑道:“誰要辦嫁妝?”王紫霜說道“嫁妝”自己臉紅,再被於志
一迫,不由得嬌叱一聲,揚手作勢要打。
於志忙一偏頭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話沒說完,王紫霜一隻柔夷之掌已拍在他的頰上,還罵一聲:“你敢涎臉?”竟忘記還有一個丁瑾姑在場。
待王紫霜自己抬起頭來看到丁瑾姑抿嘴偷笑,才到十二分不好意思,哼一聲道:“要吃就快點吃,還要玩哩?”於志
明知她是說要吃蛟
,但仍裝傻笑道:“這個那裡能夠吃,你們在這裡吃,我往林裡畫去!”說完把神龍杖往地上一
,捧起那些小零碎走進林裡。
王紫霜也不理他,招呼瑾姑往杖旁的雪地坐下,用白霓短劍由杖頭割下兩大塊蛟,分一塊給瑾姑道:“我們吃我們的,別理他,看他搗什麼鬼?”那知兩人還沒有嚥下幾口,就見一位黑衣勁裝的少年從山腳下奔來,眨眨眼已達到近前,二女慌忙立起朝那少年一望,卻見他目似朗星,長眉入鬢,鼻如懸膽,層若塗朱,膚
略為黝黑,但仍掩不住臉型上的美。
那少年敢情也因為發現二女而到驚奇,在二女前面五六尺處驟然停步抱一抱拳道:“兩位姑娘好大的膽,這山上虎豹毒蟲多著哩!”一看到二女背有寶劍,又“哦”一聲道:“原來兩位姑娘都會武藝,恕在下饒舌了!”王紫霜注視片刻,倏然一聲嬌叱道:“又是你來搗鬼!”身形一動,一掌摑去。
那少年略退幾寸已把來掌躲開,卻嘻嘻一笑道:“偏是你眼尖,還認得出來是我!”王紫霜也笑起來道:“你樣樣都變了,本來難認得出,可惜猴子尾巴還沒有變哩!”這時瑾姑也知道來人是誰了,走上來笑道:“於相公變得真好,連聲音都變成暗啞,婢子就認不出來!”王紫霜笑指於志肩上道:“你不見他的尾巴?”於志
往後一摸,卻摸到金霞劍的劍柄,不
也笑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待我再過幾天,
一個布套來連劍柄套起,看你往那裡認去?”王紫霜見於志
這一次改變容貌,並不像初次相見之時,那種又藍又晦的臉
,雖然少了原來那股稚氣,卻多了幾分英俊,而面貌卻和原來完全不同,要不是因為劍柄和上面的絲穗,真個連自己也認不出來,心裡打算自己也變他一變,所以吃飽肚子,立即道:“你現在就替我畫上幾筆好嗎?”於志
笑道:“我只會替別人畫眉!”王紫霜叱一聲:“貧嘴!”臉兒已自紅了起來。
於志笑道:“誰說不是?因為臉型的肥瘦,是用小
筆化一點顏
點在臉上,然後用手指輕輕擦勻,我的手指又
,用力又重,那怕不把你的
…”王紫霜聽他說要用手指輕擦,想及那種情景已羞得抬不起頭來,偏偏他還要說下去,急忙橫他一眼道:“你給我自己畫去!”於志
笑著把那些用具
給他,傳授了用法,讓她獨自到林裡去畫。過了一會,王紫霜回到面前,果然是另一付更甜的臉型,喜得於志
和丁瑾姑盯著她的臉上直笑。
於志邊笑邊道:“霜妹!你可把這付臉型記好了,因為塗上去的油彩,只能保持一個月,在一個月裡面,不論你怎樣洗,也是越洗越發鮮豔;過了一個月,它就漸漸剝落,那時候就要用另外一種藥把它完全洗去,然後再畫下去,要是記不清原來面目,豈不糟透了?”王紫箱笑道:“你忙什麼?還有長長一個月哩!到那時候還怕找記不著不成?快點收拾好走吧!”於志
笑了一笑,順手割下一塊蛟
遞給瑾姑道:“這塊蛟
夠你吃十天了,如宋今天的申刻還在荒山裡,那麼、你就把手帕展開來搖幾搖,讓我們再聚在一起!”丁瑾姑應了一聲,說了一句:“相公!姑娘!婢子走了!”話聲一停,人已逸出數丈,衝著繽紛的風雪,朝著於志
所說的方法走去,沒有多久,就只剩一個小小的綠點,在風雪中
動,使尋常人看來,已分不出是人是物?
於志待丁瑾姑走遠了,才深深吐一口氣道:“這些曰子來,我也苦夠了,且讓她苦苦去!”王紫霜斜倚在於志
的身上,聽他這樣自嘆,不
仰起臉來問道:“
哥哥!你有什麼好苦?”於志
略低下頭來,臉頰磨在王紫霜的鬢上,深情地看她一眼道:“霜妹!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
…
自從離開黑龍山,我倆就該多親熱些,那知怯遇上葛雄這狗頭和鄒素雲賤婢的作,以致紅姑橫
在我倆的中間,這時又引出一個瑾姑,要不把她支開,可真要把我急死,恨死!”王紫霜見不過才是幾天沒有說體己話,於志
就急成這個樣子,想起個郎情重,自己不該冷落了他,真個是既
且愧,把頭依靠得更緊,幽幽道:“
哥!你怎麼這樣痴?我倆將來的
子還長哩!”於志
覺到一縷幽香入鼻,情不自
地把她擁入懷裡,兩片臉兒熨在一起,在她的耳邊微
道:“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霜妹!這時是這時,將來是將來,古人說:‘濯足江
,舉足復入,已非前水。’這時的親熱纏綿,正是他年的甜美回憶,怎能叫我不痴呀?”王紫霜當年被抄家的時候,那如虎如狼的宮中侍衛嚇得王學士府中雞飛狗走,她幸被
母揹走,剛一奔出後門,立即就被側面包圍過來的
衛軍撞上,當先那位百總一眼看到有女人背孩子走出王府後門,立即大喝一聲:“站住!”那
母被那人暴雷般一聲大喝,已被嚇個半暈,竟然不知何方有人,反而衝向
衛軍的隊前。那名百總見對方不聽命站住,反而朝自己這方面猛衝,誤認為對方情急拚命,更
起他的怒火,鋼刀一攔,已把那
母斬成兩段,王紫霜也被摔落地面。
那百總雖不知婦人背上的小女孩是什麼人物,但由服飾上也料知事不尋常,喝一聲:“替我把那小鬼抓來。”王紫霜雖跌在地上,人尚未暈厥,這時見有人要抓她。嚇得她爬起來就跑。但是小孩子能有多少力氣?才拐過兩個牆角,就被兩名兵丁追上,一把抓住她衣後領子,明晃晃一把鋼刀往她面前一晃,大喝一聲:“賤婢敢走!”這一聲喝得她靈魂兒飛上半天,人也暈了過去。
待得一覺醒來,卻發覺自己被人抱在懷中,身上暖烘烘地,還以為是在媽媽的懷裡,但是四面漆黑,外面呼呼風響,忙喊一聲:“媽!外面颳風了?”卻聽到一個陌生的女人口音道:“孩子!我不是你媽,我現在帶你往仙山學藝,這時外面風大,不要探頭出來!”王紫霜辨別那口音,果然不是媽媽,驀地記起自己是被母背出來,後來
母被殺,自己又逃不過人家,現在這人是誰?自己又在什麼地方?雖然外面的人叫她不要探頭出去,可是為了明白這夢一般的景象,仍然用小手摸摸索索,居然被她摸到一條衣縫,由那衣縫裡透進來一線銀白的光輝。
王紫霜一隻小眼,由衣縫往外一瞥,但見群峰林立,白雪皚皚,片片雲,悉收眼底,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
到平穩異常。丈餘的前面,有一個高昂的圓球,那圓球時起時伏,時而往左右輕搖;圓球的下面,一條
逾兒腿的白
長柱,幾乎伸到自己的前面,正待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忽聽適才答話那女人在頭上笑道:“你這妮子倒也愛惹事,還不快點閉起眼睛,待罡風把你眼睛吹腫了,不是玩的!”接著衣縫一合,又是一片烏黑。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紫霜忽覺身軀一沉,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嚇得她叫出“哎呀”一聲。
外面卻一聲朗笑道:“傻丫頭!到了!”果然身軀一動,落了下來,那人解開衣襟,一道強烈的光,得王紫霜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好半晌才恢復原狀,睜眼一看,原來自己站在一座白雪的峰頂,四周積雪盈丈。
王紫霜回頭一看,卻見一位比她自己媽媽還要年輕,神采照人的豔婦,一雙柔和的眼睛正出慈祥的光輝,注視在它的臉上,一隻高有丈餘的大鳥,就站在那婦人的身側,另外還有幾個高有數丈的人形怪物,站在那婦人後面。
王紫霜此時福至心靈,回憶最近自己的遭遇,知道這婦人必然是把自己由惡人手中奪下,而帶到這裡,看四面銀世界,並沒有半棵樹兒,除了這隻大鳥和幾個人形怪物之外,並沒有別樣東西,連馬兒也再看不到半隻,心知這婦人非神必仙,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說,只好跪倒磕頭,一連喊幾聲:“仙姑!”那婦人摩撫王紫霜頭上的柔發,一隻手挽她起來道:“我並不是什麼仙姑,這裡很冷,你雖然服下兩片“溫犀糕”但時間久了,仍然
受不起,我們到屋裡再說罷!”說畢,朝那大鳥一揮手,那大鳥立即邁開大腿,前趨十幾丈,回頭“嘎!”了一聲,雙翼一撲,沖霄直起,把它身邊的積雪捲成一條雪柱直立數丈,才又繽繽紛紛地撥落下來。
王紫霜見飛起那白鳥,雙翼張開竟有十餘丈長短,而且去勢驚人,不脫口呼一聲:好大的鷹!”那婦人笑道:“這不是鷹,這叫做鷲,在這周圍數百里的峰頂上,惟有這種雪鷲、大鵬、青鸞、孔雀才能夠飛得上來,這隻雪鷲最少已有千年,所以長得那麼大,再經前輩仙師點化,已通人
,將來你還可以騎它出去玩哩!”王紫霜見說可以騎鳥在天上飛,不
滿心歡喜,想了一想,又好奇的問道:“它長那麼大,吃些什麼呀!”那婦人笑道:“天生萬物,各得其所,你漫看雪峰上,外面十分寧靜,其實萬古冰原下面,危機重重,上古遺下的翼手龍,恐龍、雪蛟、飛蛇,這些兇物都潛藏在雪
裡,還不時出來互相殘殺,還怕它沒東西吃?”挽著王紫霜的小手,朝那幾個人形怪物的近前走去。
王紫霜見那婦人竟帶她走向怪物跟前,嚇得“哎呀!”一聲,往懷裡就擠。
那婦人又笑道:“不要怕!這幾個雪人雖是長得高大,卻是十分善良,不像山下面那些人類專講陰謀、殘殺,並且早已收服過來,替我看守山峰,如不去犯它,自然無害。”一面說,一面挽著王紫霜往前走。
話雖是這樣說,但那雪人的身軀確是太高大了,王紫霜的身子遠比不上雪人的腿肚子,高也不及雪人的膝蓋,全虧那婦人挽著她,才戰戰兢兢的走過去。但是王紫霜剛走過雪人身後沒有幾步,又好奇地回頭看看,卻見那幾個雪人已騰開一邊,各用比葵扇還大的手掌去推開那些積雪,這才知道自己所以在雪峰頂上,還能腳踏實地的原因,就是有雪人不斷掃雲的緣故心裡又是高興,又是佩服,默默無言地張大好奇的眼睛,望著一生來未見的景緻。
沒有多久,就走到一個圓穹形的玉門,那婦人打開玉門領了王紫霜進去,一面道:“本來在這雪山絕頂,決無人能夠上來,但是風雪太大,不能沒有一個門來擋它,這山峰是一塊整玉生成,前輩仙師開鑿這間玉室,倒要大費力哩!一面走,一面指點室內的陳設,又經過一條狹長而彎曲的甬道,才到達另一間大廳。王紫霜看這間大廳,並沒陳設寢具,料必另有睡覺的地方。但是那婦人進入大廳之後,已拉她傍著自己的身邊坐下道:“孩子!你知道我帶你來這裡的用意麼?”王紫霜只是搖頭。
那婦人又道:“我帶你來這裡,當然是要傳授你武林的至學,不過這個還不是主要的原因…”王紫霜這時忽然問道:“仙姑!我的媽呢?”那婦人愴然道:“你一家人都被皇帝抓去了,倒底你媽的情形怎樣,問我也不知道…”王紫霜見說自己一家人都被皇帝抓去,連仙人都不肯說出下落,驀地記起媽媽常說皇帝的權力如何大,如何能生人,能殺人,他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得死;又記起在書裡面讀過‘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那些話。同時又親眼見母被人家一刀兩斷那種慘狀,心想:“一家人都被皇帝抓去,料必是犯了什麼大罪,那會不死?”心裡一酸,竟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