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白老大血濺小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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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大突然之間,面如血,自然是內息入了岔道之故,可以說是危險之極了。

白素兄妹一看到這種情形,他們自小習武,自然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陡然之間,如同一桶冰水,兜頭淋了下來,從動的情緒中醒了過來。

兩人不約而同,叫了一聲“爹。”兩人一面叫,一面撲向前去,一邊一個,抓住了白老大的手臂,想按著白老大坐下來,保持和平練功時一樣的姿勢,好令得內息再度暢順。

可是兩人才一握住了白老大的手臂,還沒有發力,白老大就雙臂一振,那一振的力度極大,兩人被振得址跌了開去,白奇偉撞倒了一個書架,白素則跌在一張椅子上。

白老大振開了兩人,張大了口,發不出聲音來,滿臉血紅,樣子可怕之極,像是他整個頭,會在一剎那間爆碎開來,化為一團血漿。

白素兄妹兩人,看到了這樣的情形,當真是心膽俱裂,又齊聲大叫了一聲:“爹。”隨著他們的這一叫,白老大雙臂迴轉“砰砰”兩聲響,重重兩掌,擊在他自己的口。

接著,自他張大了的口中,發出了一下可怕之極的吼叫聲,隨著那一聲叫,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簡直如同灑下了一蓬血雨。

噴了一口鮮血之後,他再是一聲大叫,第二口鮮血,又自噴出,小書房之中,到處是血跡斑斑,觸目驚心,至於極點。

白素兄妹再度撲向前去,抓住白老大的手臂。

兩口結鬱在心口的鮮血一噴出來,白老大的臉,蒼白無比,身子也軟弱無力,由得白素兄妹扶著,盤腿坐了下來。

這時,兄妹兩人互望著,心中也不免大有悔意,只是誰也不說出來,兩人都覺得,無論怎樣,若是將老子夾生死了,這不孝的罪名,會壓得他們一生抬不起頭來。

小書房中,由剛才的天翻地覆,變得寂靜無比,只聽到三個人的呼聲,其中又以白老大的氣息最。白素兄妹望著父親,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尚幸白老大功力深厚,所以不多久,他的臉和氣息,漸漸恢復了正常,兩兄妹懸在半空之中的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白老大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睜開了眼來。白素兄妹平看慣了父親的威嚴無比,發號施令,英明神武,天人一般的樣子,而這時的白老大,神情不但憔悴,而且極之疲倦,頭臉上兀自血跡斑斑,兩邊口角,更有兩道血痕,看來十分駭人,又像是蒼老了幾十年,和兩兄妹平看慣的父親,截然不同,這更令得他們不知說什麼才好,白素只覺得陣陣心酸,白奇偉咬著下,竟有血絲滲出來。

白老大先開口,聲音苦澀:“想不到還能活過來。”白老大剛才的情形,由於極度的憤怒和動,氣血翻湧,引致真氣走入岔道,當真是生死繫於一線,他這時這樣嘆,不算是誇張。

白素兄妹仍然不出聲,白老大緩緩望向他們,問:“我為什麼能活過來,你們可知道?”白奇偉仍然一動不動,白素則先搖了搖頭,後來,又作了一個雙掌擊向心口的手勢——她的意思是,得救,是由於白老大及時回掌自擊,力道又夠大,使鬱結的血噴了出來,這才氣息暢順的。

白老大長嘆一聲,緩緩道:“適才,我氣血翻湧,自知兇險之極,可是我那時萬念俱灰,了無生意,也本不想自救。”他聲音沉痛,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又望了白素兄妹一眼,這時,他的眼光之中,只有倦意疲態,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可是白素兄妹卻自然而然,低下頭去。

他們自然知道白老大說他自己“萬念俱灰,了無生意”是什麼緣故。那是因為他費盡心血,撫育成人的一雙子女,竟然和他作對之故。

雖然白素兄妹認為理由在自己這一邊,可是看到父親口角的鮮血未乾,話又說得如此痛心,他們的心中,自然也絕不好受。

白老大略頓了一頓之後,昂首,又回覆了幾分豪邁的氣概,聲音也提高了不少:“是你們兩人,接連叫了我兩聲‘爹’,這才使我又有了生存的意願,我知道自己的孩子還認我是爹,我就要活著。”白老大說到後來,又動了起來,聲音發顫,身子發抖,白素早已淚滿面,撲上去緊緊抱住了父親,連一直都在強忍的白奇偉,也虎目淚湧,走過去,雙手緊握住了白老大的手。

白老大昂著臉,想是不想淚水出來,可是也不免老淚縱橫。

先是白老大血濺小書房,繼而三人擁抱灑淚,情景自然十分動人。

當年,我聽得白素講述到這裡時,也是心情好一陣動,忍不住要大聲呼嘯。可是我畢竟不是當事人,只是旁觀者,所以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想到了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白老大還是沒有把白素兄妹的秘密,告訴他們兩人。

年輕的白奇偉和白素,顯然敵不過老辣的白老大。

(本來想用“老巨猾”這個形容詞,但總不敢不敬——白老大是很值得尊敬的人。)白老大先是發怒,動用了他父親的威嚴,繼之以氣血上湧,把自己推上了生死一線的關口——為人子女者,除非是禽獸不如,不然,處在這樣的關口之中,沒有不魂飛魄散的。

再接著,白老大又以濃得化不開的親情,動了他的一雙子女。

經過這一連串的變化,白素兄妹兩人,自然再也不敢追問有關自己母親的事了,而白老大在他們自小就作下的許諾,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這一切,就算不是白老大的刻意安排,他至少也儘量利用了形勢,幫助他在子女之前,過了這個幾乎無法渡過的難關。

我想通了這一點,所以,當我聽完白素敘述完了小書房發生的事之後,我就道:“不敢說令尊玩了手段,但自此之後,你們自然是再也不敢提起有關母親的事了。”白素神情黯然:“當然不敢了,爹那次內傷,足足養了大半年才好,誰還敢再提?我們不提,他也不提,就像是沒有這件事一樣。”我低聲說了一句:“豈有此理。”白素唉了一聲:“當然,我和哥哥是不肯心息的,我們一直在暗中查訪。”有許多事,需要說明一下。白素把小書房中的事,和她自小就想知道自己母親的秘密的一切告訴我,是在那次我們在船上,我一句話破壞了氣氛之後的事。

還記得船上,我、白素和白老大三人在一起,由白老大講白素兒時的事這個經過嗎?我當時說了一句“要是白素的媽媽在”就把愉快的氣氛破壞無遺,白老大當時就臉一沉,轉身就走向船艙,在快進入船艙時,轉身,狠狠向白素瞪了一眼。

白素忙分辨:“我什麼也沒有對他說過,是他到我們家中有一個隱形人,覺得奇怪的。”白老大這才臉稍為好看了一些,一揮手:“把當年小書房的事,向他說說,免得他後再說這種壞人胃口、敗人興致的話。”當時我不知道事情那麼嚴重,還聳了聳肩。等白老大進了船艙,白素才把一切告訴了我——後來,白奇偉又把事情對我講了一遍,自然是他們兩兄妹有意想要我協助,把他們母親的秘密探索出來之故。

《探險》這個故事,敘述到這裡,一定會有讀友表示不滿了:怎麼一回事,一直在說我和白素看女野人紅綾的錄影帶,怎麼忽然岔了開去,岔得如此遠,岔得如此詳細,什麼時候才收回來呢?

各位看官,絕不是寫故事的人忽然岔了開去,而是這個故事,本來寫的就是白素兄妹尋母記,從過去到現在,絲剝繭,把一個當年發生、驚心動魄、離奇之極的故事,呈現在各位眼前。

本來,這樣的一個故事,用《尋母記》做題目,再現成不過,也不會引起誤會。可是卻嫌這個題目太直接,所以才用了《探險》作題目——而且,和以往借用現成的名詞作故事的題目一樣,另有十分具有深意的解釋,這一點,在後文自有披。所以,故事並不是岔開去,而是轉入了正題——絕不是故玄虛,而是早有計劃的,一開始,我就提及白素有一些事,不為我所知,那就是故事的延續。

由於這個故事牽涉到的時間和空間十分複雜,所以也必須用時空織,忽然向前,忽然後退的方法來敘述,才能生動有趣,那是寫故事的法門之一。

那麼,紅綾的事,怎麼樣呢?就不寫了嗎?

當然不是。

紅綾這個人物一出現,我就說過,在她的身上,有絕意料不到的故事,其離奇之處,可能超過一切衛斯理故事。可是也正由於如此,所以,她的故事,難寫之極,一點不假,有好幾個晚上,徹夜不寐,苦苦思索,應該如何寫法才好。本來,不應該這麼困難,可是其中有一個關鍵問題,不能點破,一點破,故事的懸疑立即消失,趣味也為之大減。

可是偏偏這個關鍵的問題,無法在故事的敘述過程中賣關子,連隱約提示也不行,一有透,各位看官立刻就可以猜得到,所以這才為難。

千思萬忖之下,才得了如今這個好辦法——把紅綾的故事,放在每一個後要敘述的故事之中,一點一滴,一段一片地寫出來。像《探險》的一開始那樣的情形,會出現在以後的故事之中,希望在若干個故事之後,使紅綾的故事完整化,這是一種新的嘗試,也只有在衛斯理故事這種創作方式之中,才能實現,所以很為有了這種新的寫作形式而高興。(自誇是人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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