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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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地間充斥著淡淡的白霧氣。

容若坐在葉凌秋的車子裡,回到雲家。接近門口的時候,一輛紅跑車從對面駛來,與他們錯而過。容若看見雲昕坐在車裡,而開車的,是高磊。

看起來,應該沒事了。她在心裡想著,車子已穩穩停在別墅外。

跨下車的同時,容若看見客廳的大門外,雲湛和他的輪椅籠罩在霧氣裡。

扭過頭,她抓住葉凌秋的手臂,想了想,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曾經答應過我,要幫我做一件事?”

“嗯,怎麼?”

“給我一個goodbyekixh1。”

“就這樣?”

“對。”葉凌秋不解地挑眉,但仍然低下頭,在容若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呵。”銳地收到從斜前方投來的銳利目光後,他放開容若,瞭然一笑,眼角的餘光掃到不遠處的人影。

容若從他的懷裡退開,抬頭,牽起嘴角“是不是很幼稚?”她在笑,眼底卻滑過無奈和淡淡的悲哀。

“你知道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葉凌秋環起雙臂,笑著問。

“是什麼?”

“你總是能夠理智地給自己的行為下最準確的定義。”容若輕笑“這是褒還是貶?”

“這不重要。”葉凌秋搖頭“我現在更想知道,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一時起興而已。”容若轉過身深深了口氣,朝身後的人揮揮手“改天見。”她慢慢走向前方不遠處的人,去完成凌晨時考慮清楚應該了結的事。

看著那道白的人影逐漸靠近,雲湛退動輪椅,轉回客廳。

容若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低頭看著他“你不打算問我昨晚去哪了嗎?”

“你和葉凌秋在一起?”雲湛當然記得那晚在酒會上認識的男人。

“你會不會擔心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容若又問。

雲湛的手握在輪圈上,沒有回答。

容若淡淡笑了笑,從他身邊走過。這個問題,她其實並不願他回答。如果要他說會,那不符合他的個;可如果他說不會,也只會令她自己更難過罷了。

“容若!”雲湛伸手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腳步。

他抬起眼“昨晚雲昕的事…”他突然說不下去。

明知道她生氣,可他卻沒辦法要求她不要氣。換作對其他任何人而言,也許他的做法都無可厚非,只是,對容若,他明白昨晚卻是兩年前的一場變相重演。所以,下面的話,他說不出。

微微一愣,容若慢慢掙脫他握著的手,她盯著地板,平靜地問:“雲湛,如果有一天,”她深深氣,彷彿要積蓄力量讓她把後面的話一次說完“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你,你會不會讓我走?”這一天,終於來了嗎?雲湛不動聲地扶緊輪椅扶手,沉聲問:“你指的離開,是什麼意思?”

“離開這裡,離開你,和你離婚。”容若說得很快,說完,她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想要從中找到些什麼。

“會。”聽不出任何情緒,完全沒有詫異和無措,這是一個明顯早已準備好的回答。

只不過,容若沒有發覺。

她只是陷在這個回答所帶來的巨大的失落中,連自己都覺得猝不及防。

好半晌,她才向後退了兩步,輕輕地說:“那麼,今天我們就說再見吧。”那抹走得決絕的背影終於消失在敞開的大門外。

“少爺,您的藥。”傭人顯得手足無措,她站在輪椅旁,手裡端著溫水和藥瓶。

雲湛坐著沒動,只是淡淡地揮手。

寒冬的冷意從門外穿堂而入。

他捂住口,輕輕咳了兩聲。閉上眼睛,嘗試放鬆身體,卻發現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五月鳳凰城的天空,藍得沒有一絲雜質。

容若坐在前院裡,享受著由清香的茉莉花茶所帶來的悠閒時光。

隔壁的瓊斯先生如同往常一樣,在下午三點以前進入花房,各種花的香氣混合在風中,隱約飄來。

“嗨!”容若坐在圓椅中向正在二樓拍打枕頭和被褥的瓊斯太太招了招手,並輕快地問:“瓊斯太太,願意下來一起喝杯茶嗎?”撥開覆在額前的發,此時的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

三個月前,當她離開雲家的時候,突然間發覺,原來之前所謂的報復和傷害,已經變得毫無意義。在她與雲湛宣告結束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並沒有得到任何快和勝利。

在機場換登機牌的時候,容若想,人,當真是貪心的動物。

如果說兩年前,她所質疑的是雲湛是否愛她的話,那麼現在她卻更想知道,如果愛,那麼雲湛對她的這份愛究竟有多深?然而,想要得到這個答案,卻並不是為了以正比的關係去推測雲湛受到的傷害是否足夠大,那些在她看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早已變得不重要。

當飛機滑過跑道,衝上雲霄的那一刻,她又突然想到:連挽留都沒有,那麼,也應該不會深到哪裡去吧…

如果飛機在途中墜毀,他會不會為自己的死難過?望著白的雲層,她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神經質。

“需要叫瓊斯先生一起過來嗎?”等待瓊斯太太來到院子裡,容若微笑著問。

此刻她居住的房子,屬於葉凌秋。而與她為鄰的,是一對六十出頭的白人老夫婦。

“現在不要去叫他。”瓊斯太太坐下後,接過容若遞來的茶杯,笑著“你知道的,他愛花勝過一切,當然,也包括我。通常這個時候,他更喜歡和那些植物待在一起。”聽出對方口中玩笑似的抱怨,容若握著杯子,說:“愛花的男人,總是比別人更加細心,對嗎?”

“是啊。只不過,我不得不說,他確實不是個會討人喜歡的人。雖然我知道他愛我,但是卻從沒聽他主動說過一句好聽的話。”

“不會花言巧語的男人,不是更好嗎?”這個時候,容若的腦海中浮現出雲湛的臉。

“你說得對。”瓊斯太太笑眯眯的,白皙的臉上漾著滿足“你知道,我對玫瑰花粉過,因此,無論他有多喜歡那種花,都從不把它的花籽帶回家。醫生總說我的骨質不好,他每晚睡前都會為我準備熱牛,即使他最討厭牛的氣味。還有那張搖椅,那是五年前他送給我的生禮物,他親手做的,因為我有在戶外閱讀的習慣…雖然他固執倔強,不惹人喜愛,但一直對我很好。”容若微笑著傾聽。她微微仰起臉,用手遮擋在額頭上,透過指縫去看明媚的陽光。

隨著瓊斯太太在訴說著平裡讓自己動的點滴,她也不想到此刻身在地球另一端的那個男人。

那個每天清晨為她訂一束海棠的他;在她失蹤兩年後仍然保留著她所有衣物用品包括睡衣的他;特意留著專屬於她的花圃的他;總是吩咐傭人做符合她口味的川菜而自己明明只適應清淡飯菜的他;每晚不願吵醒她睡眠而寧願自己平躺一夜的他;還有那個分明支撐得很辛苦卻仍為接她而在雨夜親自上山的他…

這些,都能算作愛嗎?

如果算,那麼,原來自己竟被他這樣細膩而深沉地愛著。

放下抬起的手,容若再低下頭來的時候,帶著很輕的笑容。

她說:“也許,我應該回去了。祝你們永遠幸福。還有,謝謝你,瓊斯太太。”在陌生的異國他鄉,猛然領悟到一份自己從前未曾真正體會到的情,想到自己曾被這樣深深地寵愛著。這種覺,很美好,竟能沖淡很多其他的想法和情緒,讓她只想立刻回到有那個人生活著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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