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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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幾個女孩兒都笑了。白採芝便抿嘴道:“六姐姐，我覺著四姐姐說有道理，上一次你六味地黃丸祖母吃著說好，連我娘如今也開始吃，不如你再做一種補藥。”一旁寧纖蘿怯怯道:“做藥？祖母壽辰，若是送藥，只怕…不太好吧…”不等說完，便被寧纖月瞪了一眼，聽她淡淡道:“有什麼不好？是做補藥，又不是做治病藥，怕什麼？”說完她就看向寧纖碧，熱心道:“我覺著白妹妹這個提議很好呢，六妹妹不妨考慮考慮。”寧纖碧笑道:“你們以為做藥是和繡花一樣，只要有了材料就能成呢？哪裡是那麼容易？”一邊說著，便看了白採芝一眼，知道這位表妹是故意給自己挖坑呢，不論是什麼藥，歸究底，它還脫離不了一個藥字，古人眼裡，這就不是個吉利事情。至於推波助瀾寧纖月，其用心就不用提。這些姐妹以為自己每百草閣做藥，對這些事情看不透，都想把自己當傻子玩兒呢。

寧纖月還極力勸說著，忽聽白採芝“啊”了一聲，倒把她注意力引了過去，見白採芝看著一個方向似乎十分驚訝，她便也注目看去。

只見沈千山正和寧徹寶寧徹宣一起並肩往族學裡去，聽見這邊說話聲，便回頭瞅了一眼。

“咦？沈公子？”寧纖月讓那一回眸撥得芳心大亂，也顧不上什麼男女之別，情不自就喊了一聲。

沈千山不知是怎麼想，聽見寧纖月這一聲，竟也往這邊走過來。這下只把四姑娘動，如花面孔上竟浮起了一絲淡淡紅暈，旋即又覺著自己這樣有些失態。連忙小聲道:“我原本只是奇怪而已，誰知沈公子怎麼竟過來了？”寧纖碧暗自覺著好笑，不過也沒說什麼。她心裡倒是想扭頭就走，卻也知道那樣太突兀，反正自己和沈千山之間也沒什麼未了事，何況，有這麼多姐妹，想來那傢伙也不會做很過分。

一念及此，便站穩穩當當，隱隱還存了幸災樂禍心思。暗道也是一出好戲。誰料嘴角那不易察覺幸災樂禍笑容還不等消失呢，便看到沈千山盯著她走了過來，微笑道:“六姑娘這是和姐妹們一起上族學嗎？”

“是。”寧纖碧微微點了點頭。心裡連話都要罵出來了，這混蛋看來是看不慣自己清淨，眾目睽睽之下，他是怕自己不成為這些花痴女目標嗎？

“恰好遇上了，不然還想著放完學去找你。前些子外面看見了這個。倒是十分巧，我便買了來，想著送給姑娘。”沈千山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是用寧夏那邊牡丹錦做成一個針囊，專門裝針灸用銀針東西，他落落大方遞給寧纖碧。似是一點兒都沒察覺到不妥。

寧纖碧目光猛然便凌厲起來，卻是稍縱即逝，她心中升起警惕。慢慢退後了一步，小聲道:“多謝三公子，這東西我用不著，且也不合規矩，三公子若是要進學。就請些過去吧，遲到話。先生要責罰。”說完便要轉身離去，她現心有些亂，沈千山忽然間就積極大膽起來舉動讓她意識到不對勁兒。不由得心中暗恨自己:這下好，還想著幸災樂禍呢，結果是引火燒身，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理他，甩開這些花痴進族學。

“有什麼不合適？我也沒別意思，上次承蒙姑娘給了兩盒六味地黃丸，你又不肯收那塊玉佩，所以我特意集市上找了許久，才找到這麼個東西，第一眼看見，就覺著姑娘用合適了。”寧纖碧退後了一步，沈千山就又踏前一步，那隻手固執伸著，似乎她不收，就決不罷休。

這一幕只讓女孩子們驚得目瞪口呆，連寧徹寶整個人都呆住了。只有寧徹宣旁邊，還有些不懂，心想這針囊很好看啊，難得是寧夏牡丹錦，據說那東西只有寧夏皇宮裡娘娘們才會用，巧一點也不輸雲霞錦，且比雲霞錦還稀少，怎麼姐姐不肯要呢？

寧纖碧震驚看著沈千山，一時間甚至忘了該怎麼反應。

她是重生回來，她太瞭解沈千山，這是個冷漠無情，凡事只憑心意，表面謙和，事實上卻是我行我素，絲毫不把世人眼光議論放心上一個驕傲狂妄，可恨又可怕傢伙。

是，她一直都知道，沈千山就是這樣人，不然上一世裡他不會因為喜歡白採芝，就寵妾滅，世俗禮法道德，外界評價和眼光，對這個男人約束力甚至還比不上薄薄一張紙。

然而重生回來，她接觸沈千山卻一直都是謙虛平和，起碼錶面是這樣。以至於她一直都認為，這個時候沈千山就是這樣人，他狂妄無情，驕傲放肆都是真正上戰場，成為大慶朝年輕英雄偶像之後產生。

可是此刻，她終於明白自己錯有多麼離譜:這個男人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霸道狂妄，他想做事情，才不會去考慮別人會怎麼說，不會考慮對方受，就如同現，他眾目睽睽之下贈送自己東西，完全不乎這就是私相授受，被大人知道，一頓家法是免不了。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等於是像寧纖碧示愛了，甚至有可能是故意當著眾人面示愛，這般失禮舉動，如果被沈茂知道，他逃不過一頓板子。

但這混蛋還是做了，毫無顧忌和猶豫。一瞬間，寧纖碧咬著，死死盯著那個針囊，手心裡竟然滲出汗來。

沈千山已經出招，她要怎麼辦？這個男人破壞力太大，無論她接不接招，後都別想有安寧子過。她抬起眼，憤怒瞪著沈千山，一時間，雖然小徑上有好幾個人，卻是鴉雀無聲，連風輕輕吹過聲音都能聽得到。

“沈公子，你不覺得這樣太失禮了嗎？”寧纖碧強忍怒火，恨恨說完，再退了三步，然後一揚下巴，驕傲道:“沈公子是名門貴胄，請您自重，也尊重一下別人。”她說完便轉身離去，這裡寧纖月寧纖巧和白採芝等人都用複雜目光看著沈千山，彷彿聽到了自己少女心一片一片碎裂聲音。接著她們便一言不發跟寧纖碧身後，轉眼間就去得遠了。

沈千山目光盯寧纖碧背影上，然後緩緩縮回手，自語道:“尊重你？自重？我從前不就是這樣做嗎？”他忽然呵呵一聲苦笑，搖頭道:“可結果又如何呢？”

“三公子…”寧徹寶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小聲道:“您…您這是什麼意思？”沈千山思緒被拉回來，看了一眼寧徹寶，他微微笑道:“沒什麼意思，是我考慮不周，讓六姑娘誤會了。因為上次她給了我兩盒六味地黃丸，讓我能回去向祖母獻寶，祖母很高興，誇我孝順。所以我也很歡喜，想著要送點什麼謝六姑娘，恰好看見這個針囊，覺得它很適合六姑娘，誰想卻讓六姑娘誤會了。寶兄弟等再看見她，還望幫我解釋解釋。”寧徹寶這才放鬆下來，抹了一把頭上汗，嘻嘻笑道:“這事兒整，也難怪六妹妹不高興，三公子你這哪裡是送禮物謝？竟咄咄人呢。六妹妹那個情，是外柔內剛不過，她又知書達理，三公子送這東西，雖是光明磊落，落外人眼裡，似乎也是私相授受，所以你也別生六妹妹氣，這事兒她也沒什麼錯呢。”沈千山笑道:“是，我這人就是這個臭脾氣。誰知今卻唐突了，只是沒有機會向六姑娘道歉，想來她一時半會兒應該也不願意見我。”寧徹寶笑道:“放心，這個包我身上。三公子也知道，像咱們這樣人家，家教都是十分嚴格嘛。六妹妹此舉也是因為懂禮數…”因羅裡吧嗦說了一堆，中心思想還是怕沈千山因為這事情對寧纖碧存了惡。

沈千山再三解釋，寧徹寶才放下心來。只是心中卻難免畫了一個魂兒，暗道三公子難道真是單純就為了謝六妹妹？他難道不知這樣舉動有多孟？還是說，他真是對六妹妹有心思？那為什麼不讓沈大人派人提親呢？是了，他今年不過十四歲，六妹妹才十三，多也只是議親年紀，哪裡就到了提親時候？不過若是真有意，先把親事定了，等到兩人都再大一些再完婚，這也正常吧。

寧徹寶如今也是議親年紀，只是母親和寧世源替他相了幾家女孩兒，都是有這樣那樣不如意，因此這事兒也就耽擱了下來。要不然以他這大大咧咧子，還真未必就能想到提親上頭去。

看來沈千山這混蛋是不想善了了。

坐學堂裡，手中細細畫筆畫板雪紙上勾勒著，寧纖碧心思滿腹，以至於一隻鴛鴦，竟讓她畫成了野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