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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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了又缺，缺了又圓，今天是中秋節，君琇在山中已經一個半月了。

每逢佳節倍思親，尤其是這些離家千里的老兵，更是滿腹牢騒，醉得一塌胡塗。

君琇無家可想，能掛念的人只有君諒和福嫂。不知君諒有沒有適應高中的生活？

他們姐弟情很好，他對她的離家出走必很傷心吧！而福嫂在碧山遍尋不到她，也許頭髮都要急白了。

自忖躲的時夠長了，君琇幾次買菜，就想直接搭上客運，不告而別，揚長而去，反正她不是真阿素，沒有人找得到她。

但她仍乖乖把菜籃提回來。

在這出落不斷的忙碌中，君琇和大家建立了一份很純摯的情。此刻正是秋收，處處缺人手，她實在不忍一走了之。

最主要的是徐平，她對他的覺一直很微妙。他沒有把她當成真正的子，也不再提將她送回恆的事，君琇追問幾次，他總閃爍其辭，而且有意地痺篇她。

君琇依自己的情緒，來應用“正常”和“不正常”的相處情況，她發現這遊戲太人，有時玩太過火，幾乎到了危險程度。

她就愛看徐平束手無策的樣子，能夠把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玩於股掌之間，實在是新奇有趣的經驗。

然而理智也告訴她，一切要適可而止，並且即刻離去，可是她就做不出來。因為據她所知，男人跑了老婆，對於面子自尊都是很大的打擊，他算她的救命恩人，她不忍恩將仇報。

就捱到他“休”她的那一吧！

至於真阿素，君琇猜她是逃婚了，如果有辦法，沒有人願意嫁到窮苦的深山裡。

唉！有人是運不好，無可奈何；有人是運好而不知，徐平可會是個很好的丈夫呢！

一大清早，宿舍的外省老公用他們的方式過節，本省老婆就依自己的禮俗燒香拜拜。

她們的牲禮很簡，除蔬果糕餅，最多加一隻雞。

君琇絕不敢殺雞拔，她連看都害怕，所以她們步行去一座山廟拜神時，她手上東西最少。

山廟位於幾條山徑的叉口，是一間似工寮的小堡厝，裡面泥砌的壇臺，沒有神像，只是幾尊牌位。分別刻著“山靈神”、“樹靈神”、“水靈神”、“天地神。”山廟太小，擠不進人，大家就在外面的泥地上跪拜。

“我們是靠樹吃飯的，要多祈求樹靈神。”美珠說。

“可不是，那些樹長了幾千年了，都有靈有魂，老林他們天天又砍又伐，難免遭鬼神的。”阿招說:“多拜才會保平安。”

“拜拜沒有用。伐木之外，還要造林，做好水土保持，才是長久之計。”君琇忍不住說。

幾個聽到她話的太太，全瞪著她，以為她的瘋病又發作了，自然沒人應她的話。

“我聽老杜說，山裡要蓋樹靈塔了，大概樹砍多了，心裡會吧！”美珠趕緊回到原話題。

“才怪。他們人都殺過了，幾棵樹還會怕！”玉娥不信地說。

“是呀，他們會怕，幹嘛拜拜都不來？還說是娘們兒的事。”阿彩說，還學了外省腔。

“話可不能這麼說，山裡的門事還真多呢。比如說，樹往不該倒的方向壓死人啦；樹裡住著沒看過的怪物啦；樹還會走路呢…”阿招說。

她們一路說著鬼怪軼聞走回宿舍，幾次穿過黑暗的森林，還叫成一團，得草木皆鬼，連君琇不信的人，都嚇到了。

回到木屋，徐平又在窗下看他的報紙。他這人怎麼看都與眾不同，休假時不下山、不賭博、不醉酒，就愛窩在報堆中。看完報紙就去爬山探險，一身髒回來。

他整天伐木、看山還不夠嗎？

“有什麼新聞嗎？”君琇好玩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