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雲雷下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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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漸漸大起來。這時老沙發現自己的探測範圍內出現了許多逃跑型機器人，一個個猶如聞到腥味的貓，小心翼翼，卻又無比堅定地，全部向兩片雲團將要匯的地方靠攏。

“那些人想幹什麼？怎麼會跑到雲底下去呢？不知道那裡很危險麼？”老沙很奇怪那些人的表現。

“你們有所不知，”老燕作為原學究城的一分子，當仁不讓地以土著身份開始向眾人介紹“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去雲底，乃是為了求財。”

“求財？雲下面有什麼？他們打算把閃電抓來賣錢嗎？”老齋不失時機地幽默了一把，完了自己先笑起來。

彷彿老天爺也覺得這個笑話很無聊，於是用事實說話——天空中的兩股雲氣雖然還未碰在一起，彼此的殺氣卻已經將中間的空氣擊穿。

“轟！”眾人只聽得平地響起一聲炸雷，一道大的閃電刺破長空，落下凡塵，一路帶著半空中絢爛的光彩，華麗地轟到那堆人中的某個倒黴蛋身上，那個倒黴蛋頓時被劈成一堆零件，和著附近的亂石紛飛如雨。眾人雖在數里外，卻也覺到自己身體一陣不受控制地痙攣，這是被逸散的帶電粒子游掃過的表現。至於那幫聚在雲下的機器人，在老沙等人的意識中，大概已經死得沒剩幾個了。首先是那個閃電太驚人了，如果黑桃山劈死老姚的那閃電是小手指頭，那麼這閃電就是大腿。這樣的閃電，就算沒有直接劈中，被它的外圍刮到，大概也會被過身體的過量帶電粒子生生燒融。還沒燒融的，大概也會被那些亂飛的石頭砸成碎片。

有此想法的人馬上瞪圓了“自己的”眼睛:活見鬼了！他們看到那一堆亂石中，搖搖晃晃站起了一個機器人，將身上的亂石與灰塵抖擻乾淨，繼續警惕地盯著天空。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怎麼樣各位？是不是很詫異？呵呵，這就是本地的民風了。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在那種情況下活下來的，但我知道他們會活下來，因為活不下來的都已經死光了。”老燕這話說得，有哲理，眾人聞之，若有所思。

“你還沒說他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那裡尋死呢？”

“我剛才說了，他們乃是為了求財，至於求什麼財，當然不會是為了收集閃電，有那本事，他們也用不著在這裡混了。那麼他們到底求什麼呢？”

“說重點。”老裘聽得不耐煩了。

“你叫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老燕眼一瞪，很牛氣地哼了一聲。大概在谷中的時候，老裘平時沒少欺負過他，是以有這般怨念——老燕對誰都和氣，就是跟老裘不大對付，眾人中，老皮為著節能，極少出門，沒欺負過老燕；老齋其實就喜歡熱熱鬧鬧唱唱歌，基本算是和平主義者，也沒欺負過老燕；老陳入谷不算太久，欺負老燕的次數不算多，跟那些老惡人相比，幾乎可以忽略；至於老劉四人，很可憐，沒欺負過老燕，倒被老燕欺負過，後來還沒等他們報仇，老燕便入了夥，如是一來，報仇之事，希望渺茫，極渺茫。

“你…”老裘怒“你不想說是吧？小劉，滿足他的願望…”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老齋連忙做起和事佬。

“老燕說來聽聽，我們也很好奇呢。”

“看你面子上…那麼，你可知道，學究城裡的學究們，為何又叫酸儒呢？”

“這個我倒是知道，他們之所以叫酸儒，是因為他們的戰鬥武器很有特，他們有一門絕技，謂之含血噴人。其實所謂的血，就是酸水，比如濃硫酸濃硝酸之類的。一般的金屬碰著了，馬上就是一個。”

“老沙真是博學多才呀！很有當學究的潛質麼，要不要我收你…”

“說重點！”

“ok，說重點，不過老沙，你怎麼會這麼博學呢？我還是想問問，你答完了我再說我的重點。”

“什麼博學，八卦而已。”老陳也哼了一聲，說起來，自從知道當年攻打自己就是老沙首先提出來的主意之後，老陳對老沙的觀便不那麼好了。

在谷裡的時候，大家也算是他鄉的故知，有什麼恩仇都是外面的事，若是沒（希望）出來，外面的恩怨，自然可以當成過眼煙雲，可以選擇屏蔽過往的記憶，做一做再世之人。現在回到了外面，過往的恩怨，便也跟著外面的世界一起回到了眾人心中。

“好說好說，當年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像眾位大王家大業大，理萬機。我是閒得很哪。閒著沒事麼，我就喜歡去蒼蠅那裡聽一聽八卦消息花邊新聞打花打花時間，娛樂娛樂。”老沙如是說，至於真正的原因麼。

老沙是賊，高明的賊。摸清自己的潛在客戶的具體情況（比如家底，珍藏，特長，基地佈局，等等），是身為一個高明的賊應盡的義務。打探這一類的消息，最佳選擇當然是，找蒼蠅。如此積月累之下，老沙的“學識”確乎博得可以。當然，老沙的求知對象，絕不會是那些窮得叮噹響的逃跑型機器人…

“真看不出來老沙原來你還是這麼八卦的一個人哈…”

“哪裡哪裡，您剛才表現也不差。”老沙客套著。老燕剛才一定要問了老沙才肯說“重點”表現的確不差。

“問完了您就快點說重點吧！”

“ook，說重點…我們剛才說到哪兒啦？”

“…”

“噢是了，那些酸儒的酸跟這些人求的財有什麼關係呢？這就是重點。”頓了頓，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話上面，老燕滿意地繼續說下去“學究城的守護者，偉大的陰暗王閣下，”說著，老燕對著空氣尊敬地拱了拱手“為增強本城學者們的“肢體語言”的表達能力，特意為大家配備了制式的酸水，只要你獲得相應的學者等級資格，便可以從陰暗王朝領到相應等級相應份額的酸水。這酸水的來源，便著落在這裡的這些人身上了。這裡降下來的雨，便是酸水最初的原料——酸雨。這些人求的，便是酸雨。他們將酸雨收集起來賣給陰暗王朝，便可以從王朝那裡獲得相應的報酬，這是本地逃跑者們的一項重要收入。”

“想活下來就得賺錢，想賺錢就得冒被雷劈死的風險，這些人活得真悲慘。”小劉有而嘆。

“此言差矣，事實剛好相反，別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本地方圓數千裡的範圍內，他們卻是活得最幸福的一幫逃跑者。其它地方的逃跑者，要麼徹底失去自由，成為某大王的炮灰；要麼保留自由，卻得冒著隨時被追捕者殺掉的危險。而這一帶，只要他們與王朝簽定契約，幫王朝採集酸雨，王朝便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與基本自由。這樣的好事，除了這裡，還有哪裡會有呢？是以其它地方的逃跑者，都是鑽著腦袋想到這邊來。”

“你還別說，我出谷的時候，嫌谷裡的東西太貴，一些損耗的東西都沒怎麼補充，就是想出來以後可以抓幾個逃跑者免費補充…”

“那麼你的希望要落空了，除非你不介意觸犯陰暗王朝的規矩，不然，你最好別對這幫逃跑者下手。”

“那我們回頭，”剛才眾人說話的時候，是保持沉默的老劉老鐵在控制身體走路，他們的方向，卻是向那幫逃跑者偷偷靠攏——剛剛他們還慶幸那些逃跑者太遲鈍，靠這麼近都沒發覺自己這麼個危險的存在，現在才知道箇中情由。

“就算在外面的蒼蠅店補充，也比裡面便宜得多，我們還是不虧…”這時候，狂風呼嘯而至，眾人所到之處，已經是被其中一片雲罩住，抬眼望去，天地間一片濛濛，彩黯淡而混雜多變。兩片雲現在已經絞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抬眼望去，只能看到大團大團的雲氣瘋狂地湧動，內中想必正進行著熱火朝天的各類化學反應。

風越發大起來“眾人”幾乎覺到自己有站不住腳，被風颳走的傾向，連忙趴下，如同虔誠的信徒，對這自然的暴怒與威嚴表示臣服——現在可不是裝的好時機，不服就得當心，當心被風颳到天上活活折騰散架，化為一堆零件雨，白白便宜那些淋到雨的路人甲們。

直到這股猛風過去“眾人”方才站起身來，卻發現那些採酸雨的逃跑者們，猶如一朵朵鮮花綻放，將自己鋪成了一片睡蓮葉的樣子，看他們努力伸展的樣子，分明是惟恐自己展得不夠闊，呆會兒收集的雨水不夠多…

雨下起來，狂暴的雨水被風帶著，下得像救火的消防水一樣兇猛。一團團的雨水砸在老劉身上，直冒煙——太不幸了，老劉的身體顯然不夠耐酸，再不跑，沒準就會被稀裡糊塗地淋死在這雨裡。

於是老劉撒腿開跑，跑了約摸十來步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咣噹的聲音，那是某些倒黴蛋被風颳到天上後降下來的零件雨。

可惜現在時機不對，不然，老劉倒很想瞧瞧這些扛雷而且耐酸的機器人，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