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當朝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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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懷不能相信,道:“張大人從京城千里迢迢到‘南海’來見郭懷,跟張大人的主上立儲之後,怕他的三+五個兒子間重演‘玄武門’慘劇之事,有什麼關連?”張廷玉道:“當然有關,老朽就是為這來的。”郭懷道:“張大人,郭懷我益發糊塗了。”張廷玉道:“當今阻止不了,鎮不住,但這兄弟鬩檣,手足互殘的人倫慘劇,必得阻止,必得鎮住,那就是說,必得找一阻止得了,鎮得住之人…”難道是說…

郭懷更不能相信,因為他不相信當朝的這種事會找上他,怎麼也不可能,事實上他也不會管這件事,絕不會,當朝也絕不可能想不到。

他道:“張大人是說…”張廷玉道:“老朽說的是少皇爺!”還真是!

如今知道張廷玉為什麼千里迢迢,從京城到“南海”來見郭懷了。

知道是知道了,只是,這簡直是…

郭懷雖然己經聽出來了,但是如今聽張廷玉明說,還是不免怔了一怔,道:“張大人…”張廷玉道:“當今想到了少皇爺的孝、能、威,百善孝為先,少皇爺至孝,為人行事能正而不偏,能為當今所信,少皇爺在京的時候創‘海威堂’,周旋於權貴豪門、富商巨賈之間,服‘天津船幫’,收水陸強梁於談笑之間,仗劍夜闖大內,視內廷侍衛及城鐵衛如無物,能與威也都是當今所親見,故不視少皇爺為犯駕之刺客,不降罪,反而稱少皇爺為‘無玷玉龍’,再加上‘神力侯’夫人之力薦!”郭懷又一怔:“‘神力侯’夫人的力薦?”張延玉道:“少皇爺那年離京後不久,貝勒爺就承襲了‘神力侯’爵了。”郭懷道:“這個我知道,老侯爺年事已高,貝勒爺領京城鐵衛辛苦多年,再加上那一次護駕有功,理應封侯了。我是說,傅夫人怎麼會向張大人的主上推薦我?”張延玉道:“那是因為傅夫人也認為只有少皇爺才阻止得了,鎮得住。”郭懷道:“張大人的主上舍近求遠了,我認為傅侯伉儷就是最佳人選。”張廷玉道:“少皇爺,傅侯伉儷不是最佳人選,傅侯伉儷身為人臣,放不開手,眾家阿哥必沒人在乎傅侯伉儷谷”這恐怕是實情。

郭懷道:“張大人,我既不是人臣,而只是個江湖百姓,尤是個叛逆,貴主上的阿哥們,又怎麼會在乎我?”張延玉道:“不,少皇爺不是江湖百姓,只要少皇爺答應到京裡去,少皇爺便是‘南海王’,有府邸,有俸萜,一切比照和碩親王。‘海威幫’也不再是叛逆,‘南海’就是少皇爺的領地,而且,只要少皇爺到京里長住,不必進宮,不必覲見,一刀可免…”郭懷道:“只要護衛二阿哥胤祁?”張廷玉道:“除非必要,否則也不必。”郭懷道:“也不必?”張廷玉道:“只要少皇爺這‘南海王’應當今之請上京長住,眾家阿哥就明白了,這就夠了!”條件夠優厚,絕對夠優厚“南海王”給“南海”為領地。

“海威幫”從此不再是叛逆,一切比照和碩親王,但不必進宮,不必覲見,一切可免,甚至於什麼都可以不必做。

也夠客氣,絕對夠客氣“便是”

“南海王”而不是“封”

“南海王”

“有府邸”、“有俸祿”是“有”而不是≡賜”

“應當今之請上京長住”

“應當今之請”而不是“奉當今之召”郭懷道:“貴主上怎麼會想到派張大人前來‘南海’?是不是因為是內閣學士,深得貴主上眷愛與信任,而且張大人是漢人?”張廷玉道:“都不是,是老朽見當今以派不出適當的人前來見少皇爺為苦,所以遂自薦,自告奮勇請旨前來。”何止派不出適當的人前來,也沒人敢來!

郭懷道:“貴主上有此一念,傅夫人有此一薦,都是大笑話,張大人是漢人,也不該來。”張延玉道:“少皇爺是說,少皇爺不會答應?”郭懷道:“張大人本該知道,絕無可能!”張延玉神如常,道:“請恕老朽直言,少皇爺錯了,就是因為老朽是漢人,所以老朽才遂自薦,自告奮勇請旨前來‘南海’見少皇爺。”郭懷道:“張大人這話怎麼說?”顯然,郭懷他不明白是什麼道理。

張廷玉道:“老朽敢請少皇爺摒退左右。”這是說諸明、賈亮。

郭懷淡然道:“張大人還不知我‘海威幫’,只要是我‘海威幫’人,事無論大小沒有不能知道的。”張廷玉拱手,道:“那是老朽過於謹慎了。”郭懷道:“無論什麼事,請張大人放心說就是。”張廷玉道:“老朽遵命,敢問少皇爺,當今有阿哥三十五位,為何選立二阿哥胤祁為儲?”郭懷道:“張大人說,那是因為行二的胤祁仁德寬厚。”張廷玉道:“不錯,那是因為二阿哥胤祁仁德寬厚,當今認為非仁德寬厚者不足以治國御民,二阿哥的仁德寬厚一如當今,但,二阿哥也有不似當今的地方。”郭懷道:“張大人是說…”張延玉道:“二阿哥仁德寬厚有餘,但卻失之怯懦軟弱。”郭懷微一怔:“是麼?”張廷玉道:“少皇爺在京裡待過,遊遍朝野,應該知道-”郭懷道:“張大人知道,郭懷那趟赴京,另有要事,無暇顧及這些。”張廷玉道:“老朽認為,少皇爺接老皇爺衣缽,繼承老皇爺大業,以匡復為己任,就該知道當今的一切,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說得是,有理。

郭懷道:“多謝張大人明教,郭懷要知道的不是這些,至於誰掌貴朝,郭懷認為,那都在我討伐之列,無論他是賢是愚,都得還我神州,甚至不必等到傳位。”張廷玉道:“不敢,是老朽失言,是老朽多慮。”失言?多慮?是麼?會麼?

郭懷像沒聽見,把話轉了回來:“貴主上既知道行二的胤祁仁德寬厚,難道就不知道他怯懦軟弱?”張廷玉道:“少皇爺,當今少年時即以賢明著稱,除鰲拜,平三藩,舉國稱頌,四鄰逆服,焉能不知胤祁怯懦軟弱?”郭懷道:“那麼,貴主上有子三十五,何以選立這麼一個兒子為儲?”張廷玉道:“少皇爺,不為國祚為萬民!這也是當今仁德之處啊!”郭懷目光一凝:“不為國祚為萬民?張大人是這麼認為?”張廷玉毅然點頭:“正是!”郭懷道:“那麼,張大人認為,貴主上若是為國祚,該選立他哪一個兒子為儲?”張廷玉沒有一點猶豫,立即道:“四阿哥胤。”郭懷道:“行四的胤-?”張廷玉道:“四阿哥胤-雄才大略,英察果斷,卻失之陰鷙,心太狠,手太辣。”郭慢道:“貴主上的這個兒子,在京的時候我見過,記得跟當時的玉貝勒過從甚密。”張廷玉道:“是的,少皇爺記得沒有錯。”郭懷道:“當時的玉貝勒,如今的‘神力侯’應是擁胤-之人,那麼他的夫人又怎麼會向貴主上推薦我去護衛行二的胤祁?”張廷玉道:“傅夫人絕代天香,當世第一娥眉,也是仁德之人,她也是不為國祚為萬民。”郭懷臉上閃過一絲異,道:“這麼說,張大人也在擁行四的胤-之列?”張廷玉道:“但老朽卻自告奮勇請旨,千里迢迢來到‘南海’,請少皇爺上京,匡助當今衛護選立的儲君二阿哥胤祁。”郭懷道:“張大人是說…”張廷玉道:“少皇爺,就是因為老朽是個漢人!”郭懷凝目:“張大人…”張廷玉道:“少皇爺,容老朽以一般人家為例,若是老人選這麼一個兒子繼承家業,當家做主,這個家恐怕很快就會家道中落,一蹶不振,進而逐漸衰敗了。”這話說得夠明白了。

郭懷深深一眼:“張大人是這麼想的?”張延玉道:“不然老朽怎麼會自告奮勇,請旨前來?”郭侯雙眉陡揚,目威稜,道:“只是,我卻沒有那個耐等他家道中落,等他一蹶不振,等他逐漸衰敗!而且,若是等到那時候,也勝之不武,顯不出我大漢世胄的勇武壯烈…”張廷玉為之悚然,道:“請恕老朽斗膽直言,少皇爺鐠了。”郭懷道:“郭懷願聞其詳。”張廷玉道:“少皇爺稱奇當世,絕對知道,匡復大業不能,也不該動意氣。當朝自入關定鼎至今,大勢已定,基已穩,尤其當今仁德寬厚,英明賢能,自登基御極,接掌大寶以來,除鰲拜、平三藩,萬民稱頌,四鄰臣服,國力雄厚,國威遠揚,絕非能夠輕易撼動,若不察時勢,輕舉躁進,所謂勇武壯烈,只是無謂犧牲…”郭懷道:“那麼以張大人高見…”張廷玉道:“待時,大漢子孫世世代代永繼不絕,成功不必在我。”郭懷為之肅然:“多謝張大人教我,奈何我不能等,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不能等。”張廷玉道:“少皇爺,老朽再次斗膽,少皇爺也好,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也好,不能等,必得等,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進退者方算高人,當世稱奇,繼老皇爺衣缽,領導匡復如少皇爺者,必須察時勢、知時務,否則只是逞血氣之勇的匹夫,作無謂犧牲,對匡復大業有害而無益,必成大漢世胄,先朝遺民的罪人。”這番話,說來態度和緩,語氣平和,但卻義正辭嚴,擲地有聲,重逾千斤。

郭懷肅穆之增添了三分,目中威稜凝望張廷玉,沒有說話。

張廷玉毅然對望,道:“看來少皇爺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試探老朽。”郭懷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道:“不管張大人怎麼說,目的只有一個,盼我能點頭答應,上京長住。”張廷玉道:“事實如此,老朽不願,也不敢否認。”郭懷道:“張大人,容我請示家義父。”張廷玉面現喜,一陣動:“這麼說,少皇爺…”郭懷道:“多謝張大人教我,張大人看得明白,說得好,不愧當朝名臣,只是,可惜…”張廷玉道:“老朽知道少皇爺要談什麼,少皇爺不必可惜,他中有我,我可以知己知彼,有時候為我盡心力,也方便得多。”郭懷動容,深深一眼:“難怪家義父願以信物贈張大人,張大人令人刮目相看,肅然起敬。”張廷玉拱手:“不敢,只少皇爺能垂賜一個信字,老朽已知足,還請少皇爺再垂賜片紙隻字,使老朽得以覆旨。”郭懷道:“我不能,不過,家義父能以信物贈張大人,足證他老人家知張大人,信張大人,也一定知道張大人看得明白,說得好,相信他老人家會讓張大人在貴主上那裡有話可說的。”有話可說,是可以覆旨,還是可以解釋?

張廷玉還想再說。

郭懷已站了起來:“送張大人回去!”諸明、賈亮雙雙恭應,躬身擺手往外讓。

張廷玉只得站起,但他還要問一句:“少皇爺,老朽如何知道…”郭懷道:“張大人請放心,我自有辦法知會。”張廷玉沒再說什麼了,告辭走了,諸明、賈亮跟了出去。

就因為張延玉是憑著老皇爺的信物來的,郭懷送他送到了後院門。

這在張廷玉的身份、地位來說,不夠。

但在郭懷來說,這還是因為張廷玉是憑著義父老皇爺的信物來的,所以他見,在後廳見客,他送,送到了後院門,否則,他不會見,當然也就沒有送了。

而,在張廷玉來說,少皇爺“海威幫主”

“無玷玉龍”郭懷在後廳見他,送他到後院門,他已經很知足,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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