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餓犢安知虎豹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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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橫在江心,給手腕的柴木藩籬堵死,下又下不去,逆回去,更是不可能。

幸得橋欄有半人來高,林若素心想,只須朱溫等人不倚欄俯視,便不致發現,當可躲過一劫。心裡只不知那王彥章先前有沒發現自己?

耳聽有人緩步朝橋邊踱來,林若素微一抬頭,只見半個髮結在橋欄之上,心裡嘎嘣的一下,整顆心幾要跳出喉嚨來,急忙低頭伏身,連大氣也不敢一口。

這時,橋欄上頭那人出寬廣的額頭,若再出眼睛,必定發現江中有船。

眼見便要被人發現,忽聽王彥章大聲道:“這兒一無咱們的重兵把守,恐有閃失,彥章這便護送大王回營?”這話一出,那寬廣的額頭隨即轉了過去,隨之有個聲音道:“以此方圓千里之地,莫非我土,可放寬心。”聽聲音,這人即是朱溫。

王彥章道:“話是這麼說,可那杜指揮使與大王向來不睦,他未必便不起壞心。”朱溫仰天哈哈笑道:“姓杜的一個窩囊廢,濟得甚事?如今他在內我在外,只需我大軍開回洛陽,他還不急得跳牆?更何況他身邊安得有我的棋子,有何風吹草動,本王立可知之。”說話間,只見朱溫緩步又朝那邊的橋欄踱去,林若素吁了口氣,心想:“王彥章早年曾向我表達過愛慕之意,今勢急,莫不是他有意相護,出言解危?”正自心起伏,猛聽兒子叫了一聲:“媽媽我餓!”這一驚駭,便如扔了一個炸彈在船上,蕭林夫婦登時嚇得面無人

蕭子儀心想藏身之地已然暴,再相隱伏,也於事無補,大怒之下,起手啪的一巴掌,登時打得蕭影半邊臉頰又紅又腫,暴跳如雷道:“小雜種,你當真是要害得咱們一家人家破人亡嗎!你當真是喪門星轉世嗎!”說著探手抓過蕭影,說了聲“去河裡喂王八去吧”便要將之往河裡扔去。

林若素大驚失,叫道:“儀哥,你幹什麼!”急忙伸手過去,沒命地搶奪。

扁舟狹小,僅容兩三人,蕭林兩人近在咫尺,林若素髮瘋般搶奪之下,蕭子儀雖自發了狠心,卻也無可奈何。

蕭影年歲既小,高燒之下,整個人又是糊糊,眼前事物,亦真亦幻,委實難以分辨。一天一夜未曾進食,肚內飢腸轆轆,小孩兒家這時向父母討要吃的,那也是習以為常之事。父親這一巴掌下來,早已打得他涕淚,啞著喉頭竟是哭不出聲來。

林若素知道兒子發燒,全副身心避敵之際,倒是忘了蕭影這句話,是在神智恍惚之下,出於本能喊叫出來,還道他為了貪一時之食慾,置自己安危於不顧,心裡著實亦惱火。

然而畢竟母子情深,丟他進河裡淹死,那是一萬個不捨得。

這時朱溫已然倚在橋欄邊,看著船中亂成一團,只是哈哈大笑。

林若素見丈夫跌坐船頭,又是發笑又是淚,自己心裡也是五味雜呈,既痛恨朱溫無恥,又覺蕭影全無骨氣,可說是忘恩負義之極,在父母臨難之時,居然耐不住一時飢餓,就此斷送一家人命。

她哀嘆一聲,淚道:“儀哥,是我對不住你…”只這一句,便伏在船板上,泣不成聲。

朱溫喝令道:“將他們請上岸來!”隨即便有三四個諳的兵卒跳入河中,推船靠在岸邊,把三人一一拉上岸來。

朱溫朝林若素細細打量,覺著她美豔妖嬈,更勝往昔,心中不由蕩漾,更是非得到她不可。

他踱步來到林若素身前,滿臉堆笑道:“多年不見,林姑娘可是更添韻味啦!似姑娘這般世間少有的絕美女,避居荒野,可是費了上天賜予的這等香。何不隨我去,金縷玉衣,任憑你享用不盡。”林若素眼皮一翻,側過臉去,滿臉不屑道:“民女已是有夫之婦,並非黃花大閨女。大人這句‘林姑娘’,是在喊誰呢?”朱溫嘿嘿笑道:“喊的自然是姑娘你。在我心目中,你永遠只是林姑娘,不是麼?”林若素道:“你愛怎麼喊,關我什麼事,我只當獸在吼、狼在嚎。今你若放我們一家三口不過,林若素便只有死在這兒!”朱溫收起笑臉道:“你又何苦這樣。憑你的絕世姿容,嫁給這姓蕭的小子,可算一朵鮮花在牛糞上,便宜了他這些年…”蕭子儀怒不可遏,截住話頭道:“放你娘狗臭!憑你朱阿三一介草寇氓,又是這副尊容,娶了李惠那樣貌美如花的子,當真算得上豺狼遇著美女,自己不知廉恥,還在這裡搬是非。蕭子儀今一死,只不過先走一步,你朱老賊他必定不得好死!”朱溫卻不來理他,又朝林若素走近一步,說道:“只需你從了我,往後錦衣玉食,有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林若素朝他啐道:“呸,本夫人不吃這一套。今生今世,要我林若素屈從於你,那叫休想。要殺要剮,便請動手吧!”朱溫道:“你從了我,我便放過你的丈夫和兒子,非但往後叫他們衣食無憂,你們一家人每月還可小聚一次。你意下如何?”林若素道:“我若不從呢?”朱溫道:“嘿嘿,若有不從時,豈聽朱溫吃素食的,那便只好霸王硬上弓,用強的了。”驀聽蕭子儀一聲怒吼,瘋也般朝朱溫和身撲過去。

饒是朱溫能征慣戰、骨格健,給蕭子儀沒命撲擊之下,差一點翻倒在地。

蕭子儀一撲不中,十數長矛早已架在前,他俊雅的面膛青筋暴起,怒目狂吼,十指箕張,拼命要推開長矛,卻哪裡動得分毫。

蕭影眼見爹爹怒發如狂,放開媽媽際,使盡吃的力氣向朱溫撞去。

朱溫全無防備,正好撞在小腹之上,身形踉蹌,險些摔倒,反手抓住蕭影衣襟,將之推翻在地。

蕭影翻爬起身,又向朱溫撲去。

林若素連忙拉住兒子,柔聲道:“影兒,沒用的,咱們認命吧。”心裡卻想:“我一死不打緊,可要累了儀哥和影兒的命。”名節與親人的命孰輕孰重,她自在心裡知曉,但於此情形,任誰都難以取捨。心念急轉之下,又想:“為今之計,只有先隨老賊去,以此救得父子倆命,再圖自殺保節。”言念及此,淚水涔涔而落,望了一眼丈夫,默然不語。矮身在兒子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柔聲道:“影兒,以後要聽爹爹的話,再不可胡鬧。”蕭影拼命點頭,哭道:“我以後會聽爹媽的話,再也不惹事了。媽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自己跑出去玩,我不該打開那個掛嚢來看,我不該叫肚子餓。我…我不知道他們是壞人,要是知道他們是壞蛋,餓死影兒,影兒也不叫一聲。媽媽,你相信麼?”其時,蕭影在半夢半醒之間,對當場發生之事,下意識也有些知覺,只是朱溫等人既將兩名又兇又狠的士兵死在河中,殺死壞人的,自然便是好人。

在他幼小的心靈之中,何曾想到人心叵測,殺死壞人的,未必便是好人,其實也有壞人。更加料想不到,朱溫覬覦林若素美這層關係。

林若素不知有沒聽懂兒子的話,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地道:“影兒,這一切都是天意,娘不怪你。今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得有一,你能救出你姐姐,自然更好。”她的舉止神情早被蕭子儀看在眼裡,他自是明白她此刻的心意。便在這時,他大聲吼叫道:“若素,不可,我們就算死了,也不能受朱老賊的侮辱。”他瞅準官兵稍有鬆懈,雙手拼命推開長矛,嘴裡大喝:“朱老賊,我與你拼了!”發狂般撲向朱溫。

但聽得哧哧兩聲,兩柄長矛自後而至,刺中蕭子儀後背,穿而過,矛頭膛,鮮血順著矛頭,嗒嗒滴在地上。

林若素撕心裂肺一聲喊叫,和身撲過去想抱丈夫,但身子被十數柄長矛擋住,不得前進一毫,雙手拼命向前伸張,悲聲叫道:“儀哥,你怎麼樣,你不能死,你死了影兒和琴兒怎麼辦?”說話間已哭成淚人。

蕭子儀看了看子,轉眼瞧向正朝自己撲過來的兒子,目光中盡是恨意,聲音微弱道:“你…你…”眼中似有不甘,雙手一垂,就此氣絕。

朱溫哈哈大笑,正走向林若素,突聽幾聲霹靂,震耳聾,閃電照得這裡片刻通明,不一會兒,大雨傾盆而至。

林若素伏在丈夫身上痛哭,這時已然遍體溼透。

朱溫朝前走了兩步,躬身去扶她,她卻朝伏在丈夫身上啜泣的兒子悄聲道:“影兒,亂世人不如太平犬,我要隨爹爹去了。唉,只可惜你小小年紀,便這般喪命。娘先行一步,到了地下,記得爹爹媽媽在那裡等著你,你不會孤單的。”話聲甫畢,蕭影尚不及點頭答應,突見媽媽口吐鮮血,身子癱軟了下去。

他大聲哭喊:“媽媽,你怎麼啦?媽媽,你怎麼啦?”電光一閃,只見媽媽肚腹上著一把匕首,突然眼前一黑,便即不省人事。

幾名官兵衝近前來,推開蕭影一看,大聲驚呼:“大王不好了,這女人自殺了!”朱溫聞言,怒氣沖天,大步過來,拔劍便斬去幾名前來探看官兵的頭顱,呆呆瞧著死在雨水中的林若素,喟然嘆了口氣,提劍又向蕭影頸間斬落。

驀地天空一個霹靂,不知怎地,朱溫自命膽氣無人能及,一個霹靂豈能嚇到他?然而手中這把長劍,卻隨著這聲霹靂,嗆啷一聲落地。

竟會發生這種事情,便連他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便在長劍墜地之時,一個陰森可怖的笑聲自雨水中傳了過來,隨即一個黑影飄忽而至。

眾兵卒在閃電的照耀下,見這人張牙舞爪,周身泛著綠光,鬼氣森森地撲了過來。只道是妖魔鬼怪前來索命,直嚇得心膽俱裂,紛紛逃,卻‮腿雙‬發軟,哪裡跑得了。

待得閃電過後,一切歸於平靜,兵眾心有餘悸,壯著膽子躡足搜尋,不見了妖魔鬼怪的蹤影,蕭影也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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