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回幽深古剎悲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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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靜默不語,如此站了好一會兒,呂宛兒才清醒如常。

寺風湧門而入,吹散她滿頭白髮,在空中霏霏如雪。黛藍的眉目中間,珠淚盈動,藍皓齒開處,她道:“你真要殺我,替她報仇麼?”蕭影默然瞧著她,眼裡有一分憂鬱,兩分恨意,三分無奈,四分憐惜,並不答話。

她又道:“倘你真想殺我,便請動手,宛兒束手給你殺。”過了一會兒,見蕭影仍只攔在道上,未有動手之意,她道:“你如不忍心殺宛兒,便請讓開一條道。宛兒自知塵緣已盡,今一別,此去永生之年,與你再無干系!”蕭影卻不讓路。

呂宛兒道:“好,你既不肯動手,又不肯讓路,那我便先動手了!”體內真氣鼓盪開來,滿頭白髮漫天捲起,手中彩練如蛇躥飛而前,直擊蕭影面門。

眼見練頭蜿蜒而來,蕭影猛提一口真氣,雙手一個互,在身前運起一團寒潭漩渦般的無比柔力,將綾頭攪纏成一團,捏在手心,運力一奪。

呂宛兒現下的武功雖已登峰造極,但蕭影自那浴火重生之後,內功進益,不可以道里計。現下兩人武功相較,蕭影優勝何止一籌。

她一來始料不及,二來內力遠不如蕭影雄厚,他這一拉之下,她哪撐拒得住,身子一個俯撲向前,未及出招應變,已然與蕭影撲個滿懷。

蕭影雙手扶起她雙臂,話聲平和地道:“宛兒,此前你便作下大孽,咱們到此為止,你再別去做錯事,好麼?”呂宛兒愕然心驚,微微怒道:“我…我又要去作什麼孽了?”蕭影冷哼一聲,道:“瑤兒前腳方走,你後腳便待不住。你跟了她去,到底想怎麼樣?”呂宛兒聽他這話,怔在當場,直是啞口無言。

她原在心裡想,蕭影既然把話挑明瞭,往後終其一生,都將守著白若雪的衣冠冢避世而居,朱瑤也已孤身離寺,自己又何必厚著臉皮,苦苦與他糾纏,鬧得非嫁他不可似的。

本擬快刀斬亂麻,剪斷塵,從此前往峨眉山上,接下先母衣缽,青燈古佛,了此一生,哪想到蕭影竟然懷疑她要暗害朱瑤。

想到傷心處,呂宛兒不由仰天哈哈大笑,直將珠淚兒笑落在地上,繼而道:“蕭影,宛兒自幼與你相識,到了今天,你竟還信不過宛兒,只道宛兒當真心狠手辣,又會去暗害你的心上人。你還記得麼,那年在太行山中,宛兒便那兔兒都不忍殺它來吃,你道宛兒真是一個萬惡不赦的毒女人麼?”這回她真也是怒了,說完一把推開蕭影,身形晃開,身周彩練漫天飛長,團團將蕭影包裹在花花綠綠之中。

院中人眾見兩人起了爭鬥,都向這邊瞧過來,眼前被呂宛兒彩練團成的巨大花朵擋住,幾乎無以看到蕭影身子。人人雖然心下替他擔憂,但想蕭影武功蓋世無雙,區區一個呂宛兒,已然不足為患。便也放下心來,要一睹這對少年男女炫煞眼球的這場瑰麗對決。

聽得打鬥聲又起,鐘樓上當當之聲響個不絕,房中眾僧又都提,紛紛衝了出來。

懷善、懷慈等少林首座,見是自己人鬥在一起,本待上前勸阻,卻是有心無力,均覺憑自己這點微末道行,如何勸兩人得住。

懷善向如塵道明瞭心中的擔憂,盼她能勸止這場爭鬥。如塵卻笑道:“大師放心,得讓他們發洩發洩,不然悶在心裡,早晚要憋出病來。”她見呂宛兒發瘋般著著進,蕭影一味只是避讓,並不還以一手,加以一指。想他因心裡理虧,讓呂宛兒藉機發洩一番,待她怒氣消解,再下手製住。蕭影武功上壓得住她,這倒不用擔心他們因此會兩敗俱傷,是以才對懷善有此一說。

懷善眉頭舒開,笑道:“如掌門…”方說三個字,驀聽院門外有人朗聲道:“山野小民,求見懷空神僧,萬望神僧賜見!”

“哇…哇…哇…”隨即聽得一陣嬰兒啼哭。

聞此動靜,院內眾人皆驚詫,大都心想:“懷空神僧絕足江湖已有好多年,此人這般突然求見,是何因由?”懷善方才舒開的眉頭,又自皺緊,只覺這一幕,似曾相識,連忙命客僧將來人引進院來。

只見來人一行六七人,裝束極其怪異,均以黑巾蒙面。

當先一箇中年婦女,手中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嬰孩張著紅撲撲的小嘴,一個勁兒只是哇哇啼哭。

懷善只覺這一幕再也悉不過,一凜之下,苦苦思索,卻是怎麼也記不起何時何地碰到過此事。

客僧引著一眾人來到懷善面前,那女子著眼淚道:“小女子見過懷空大師!”說著盈盈向他一福。

懷善連忙以雙手虛扶道:“老衲並非懷空,女施主不必客氣。女施主求見懷空師兄,不知何事?”那女的道:“妾身懷中有此累贅兒,懇請懷空大師收容。”懷善道:“阿彌陀佛!不瞞女施主說,一來懷空師兄隱退江湖已近二十載,女施主要請他收徒,已然太晚;二來本寺向不收嬰孩為僧,且請女施主見諒則個。”那女的泣聲道:“大師,你便見死不救麼?”懷善道:“此事實非得已,女施主請回吧!”那女的臂彎裡環抱嬰孩,跪在地上叩首哀求道:“大師慈悲,懇請賜見懷空神僧!”懷善一臉無奈道:“出家人不打誆語,懷空師兄早在十九年前,便已不知去向。女施主口口聲聲要見懷空師兄,究竟是何因由?”蕭影見一行人來得蹊蹺,呂宛兒氣又消得差不多了,怕其糾纏不休,當下身形連晃,出指如風,封了她身上道,抱花間派眾師妹看護,來到懷善旁邊,與如塵等人站在一起。這些人又是蒙面,又抱啼嬰,他們究竟想做什麼,這事倒要看個清楚。

聽得懷善再次追問來意,那女的站起身來,右臂仍環抱著嬰孩,左手伸到前,掀開嬰孩身上的襁褓,出白膩膩一雙小腿肚兒來。

眾人湊眼看時,見這孩兒是一個男嬰。正那婦人舉止古怪,卻見她左手微微抬起嬰孩左小腿,登時見嬰孩腳底板上面,生著幾粒血紅印記,排列成小勺兒一般。

見此印記,旁人倒也並不如何吃驚,懷善嚇得退後一步,蕭影卻是大奇,自言自語道:“這個嬰孩,怎地也在腳底上長了印記,而且跟我一般,都在左腳上!”細看之下,似乎那嬰孩腳上印記是用畫筆點綴而成,並非像自己這般,從孃胎裡帶來,真正是如假包換的胎記。

懷善有此舉動,並非因為嬰孩足底古怪,而是想起了十九年前與眼前一模一樣的一樁往事。

他正驚愕莫名,驀聽寺後有個蒼老而雄渾的聲音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阿彌陀佛!”聞聽這個聲音,懷善心下一凜,驚然道:“懷空師兄!”正待循聲尋去,又聞哈哈兩聲笑,寺頂人影一晃,立時有一人飛身落在院心。定睛看時,來者卻是“南劍北刀”中的南劍楚天河。

院中寺後這一幕,讓懷善一下子想起了十九年前的一樁蹊蹺往事,懷空師兄正是在這樁怪事發生後,銷聲匿跡,自此之後,從未在江湖中過面。是以懷善對這樁十九年前之事,記憶猶新。

此刻他腦中思緒回到了十九年前,當楚天河飛落在院中,美髯飄飄站在自己面前,眼前之事與往事一下子織在一起,霎時思亂如麻,當場竟是生髮何事,反倒有些兒懵然不知所謂。

楚天河自躍下院來,目光便一直專注在懷善身上,似是對他有話要說。見懷善面現茫,神恍惚,他嘴角微微一笑,發聲喊喚道:“懷善大師!懷善大師!”懷善聽得兩聲叫喚,一驚回神,合什慈眉喜目道:“啊,原來是美髯神劍楚大俠駕臨少室山,老衲有失遠,望請海涵!”楚天河抱拳還以一禮,說道:“中原武林向來同氣連枝,咱們原為一家人,大師何必客氣!”懷善道:“楚大俠得能無恙歸來,實是中原武林大幸,天下蒼生大幸!楚大俠來得正好,如今契丹群魔已然蕩平,大夥正商議推舉一位武林盟主,由他統帥中原群俠,重整武林秩序,再振昔雄風。不知在楚大俠心目中,可有上上人選?”話聲方落,四圍人群一片譁然。

有一人高聲叫道:“大師何必再問,這個武林盟主,除了蕭影蕭方丈,更有誰人做得?”此言一出,院中群豪神為之大振,紛紛鼓掌大聲附和。一時之間,“蕭影,蕭影…”的叫喊聲不絕於耳,一高過一

蕭影見楚天河的目光終於瞧向自己,上前幾步,來到他面前,叫了一聲:“楚叔叔!”已是熱淚盈眶。

他方才乍見楚天河現身,中一熱,便要上前與他廝見。卻見他一心專注在懷善身上,兩人言來語往,客套說話,不便打岔,便即忍住心中熱血奔,不即與他相見。

楚天河瞧著蕭影,並不答上一聲,目中不怒不喜。

蕭影心中一涼,暗道:“楚叔叔這是怎麼了,他見我不高興麼?怎以陌生臉面對我!”滿心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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