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回此情可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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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影眼見要生事端,不是有人受傷,便是給紀然闖進偏室。心想此刻驗屍方畢,室內定然不雅,豈能讓紀然瘋瘋癲癲闖將進去?
心念及此,飛身一掠,晃眼間驅身過來,在紀然身上輕輕一點,他人便即軟倒在地。幾乎與紀然倒地的同時,蕭影於神鬼不覺間,早已歸位落座。
殿上兩名女弟子連同莫溪言、崔赫共計四人,只覺眼前一花,亦不知生髮何事,眨眼便見紀然倒在地上,只道他一時急火攻心,這才昏暈倒地。卻見他倒在地上,兩個眼珠子兀自骨碌骨碌直轉,心下不由大奇。
自蕭影座上到偏室門口,少說也十數丈,其時他速度再快,若非崔赫、莫溪言一心只專注室內動靜,兩名天山女弟子又凝神與紀然搏鬥,又豈能當真做到來無影去無蹤。
兩名女弟子驚詫無已,其中一個道:“紀師兄,你沒事吧?”見紀然鼓著雙眼,不發一聲,疑雲更生,轉身奔進偏室,驚慌失措地道:“師父…”眼見虛月痛不生,只叫得這聲師父,便即怔在那裡不在說下去。
如塵聽得這名弟子說話驚慌,料必事急,出門來探視紀然一眼,說道:“想是給呂真人點中道,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他在此,縱有妖魔橫行,你怕來作甚!”蕭影聽師父這麼說,又是高興又是愁苦:“師父若得當面如此誇我,我自然高興,倘若得能常伴師尊和花間派眾師妹身畔,對我來說,簡直是莫大的福分。在她們危難之時,我也何惜揮灑一腔碧血,捨身赴難。可師父她老人家對我的誤會太深,這番願景,此生只怕也只能想想而已!”如塵回進室內,低聲安
虛月道:“虛掌門節哀順變…”話聲雖細,蕭影倒也能聽聞。
只聽她續道:“從檢驗結果看來,凌姑娘生前冰清玉潔,仍然是個女處之身。然而天下之事,無奇不有,何不再行細驗,好叫道長安心!”虛月顫聲道:“夢莎既還是女處,那便是我誤診無疑,還有再驗的必要嗎?”如塵道:“虛道長醫術通神,我此前無幸謀得道長面。江湖言蜚語,可將一個好人說成壞人,同樣可將一個壞人說成好人。醫道這一門,可是半分做偽不得。虛掌門盛名遠播,這一點,我倒是信得過您。古有飲泉水受孕之說,這未免天方夜譚,不盡不實。可食了或接觸某些物事,讓人不須
合,便能成孕,這等事情雖說也是史無前例,當真存在,亦未可說…”正說間,有個悠長的聲音傳進室來:“如塵道姑果真了得,連這等臆想也說得出口。不過,你說的倒有幾分靠譜,這凌丫頭當了祖師婆婆的替罪羔羊,當真可惜,當真可惜…哈哈…哈哈…”幸災樂禍的狂笑之聲緩緩而絕。
蕭影聽這聲音,說話之人似乎便是幽情妖姬,她是用了“傳音入密”的功夫,將話聲遠遠送來,其人則在數里開外。他一聽便知端的,是以並不上屋追擊。
果聽虛月道:“是幽情妖姬。唉,真是造孽!”如塵聽她話中有話,問道:“她與天山派有樑子嗎?”虛月悠然道:“那也是我師父一輩的舊賬了…”才這一句話,如塵等人心中無不充滿好奇,一齊將目光對準了虛月。
虛月沉再三,這才緩緩道:“這事說將下來,與殿外的呂真人,有著莫大的幹聯。唉,
情這東西,當真害人非淺,說誰的是,說誰的不是,都有偏頗。這事都過了幾十年了,私下說與你們知曉,想來呂真人不會怪罪。”頓一頓,不聽室外“呂
賓”作何反應,想必室內說話聲音低,他不為所聞,又或他心下默許。她接著道:“且說年輕時的呂真人,真個是風華出眾,武藝超群,世間得見他一眼的女子,無有不為其傾倒。任你是傾國傾城也好,花容
貌也罷,總之他要文質有文質,要智慧有智慧,要身手有身手,其外表更是古今風
,盡聚一身。在旁人看來,他可算得十全十美。
其時正值大唐鼎盛時期,也可算美女輩出的年代。先有楊玉環之閉月羞花,後來選在君王側,萬千榮寵聚於一身,金屋玉宇,說不盡的嬌貴華。自此民間養女,無不金琢玉養,因此便有了白居易那首《長恨歌》道:‘漢皇重
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
…’遂令天下為人父母者,不重生男重生女。
說了這些,倒把話題給扯遠了。咱們武林之中,當時也出了三個大美女。好在那時唐明皇都死了好多年,不再整個江湖蒐羅美女,不然不被捉進宮去才怪。她們三個中,其中一個便是幽情妖姬,另外兩個,一個便是我的師父,道號上殘下月,一個是峨眉派了空師太的師父無恨師太。
單聞三人稱號法名,便可推想得到,她們都是受過情創傷之人。三人同時愛上了呂
賓,你說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唉!”說到這裡,白若雪、李宛兒均是心下一凜,彷彿覺著,虛月這個故事,不是在講呂
賓,而是講蕭影。自己便是幽情妖姬、殘月、無恨中的一個。
白若雪既能打聽到蕭影的師承門派,自然也知道李宛兒傾心蕭影。她自與蕭影離散後,雖未得見過他面,但自那細身上搜出的信上所言,他
戀朱瑤,已到了不惜叛國害民、眾叛親離的地步。如此這般,自己滿腔情意,**怕要付那東
,不自
心裡幽幽嘆氣。
而李宛兒對蕭影,心裡更是早自絕了念想,可有的時候越是要想不去想,越是柔腸寸斷,當真是“刀斷水水更
,舉杯消愁愁更愁!”只聽虛月續道:“身邊美女如雲,在旁人而言,自是瞧煞了眼,豔羨不已,可箇中苦樂,只有自己才知道。這女人之於貪花男人,可說是多多益善,巴不得自己做了皇帝,夜夜換新娘。”這話出自虛月之口,室內眾人皆是愕然,不由心裡莞爾。不過細想下來,確是實情。
虛月亦覺自己一時興起,話說得有些不夠體面,不臉
微微一窘,又道:“你們想啊,呂真人何等樣人,既然三個都愛他,他對她們也是心生愛惜,從來不敢厚此薄彼。如今說將下來,也是他太過心好,這才無從選擇,出家為道,孑然一身,孤苦終老。”白若雪、李宛兒聽到這裡,心下不由都驚訝道:“原來呂
賓沒娶媳婦兒!我只道另娶別人了呢。蕭影不會也學呂
賓,躲在深山修仙煉丹,一輩子這樣,那多氣悶啊,一點也不好玩。”虛月悠然續道:“不過,他雖將一碗水端了個平,可三個女的卻不這麼想。我師父氣他優柔寡斷,遇事沒個決斷,撞上這
情之事,更是蘿蔔青菜兼且愛之,可見他花心大蘿蔔一個。她
格最是內斂,不喜與人爭吵,一怒之下,避上天山修道,發誓此生不再見呂
賓半面。這一點,師父她老人家後來果真做到了。不過她到臨終末了,又覺後悔不迭,將呂
賓送她的一枚珠花拿了出來,叮囑弟子們道:‘呂
賓送我珠花之時,答應為我辦三件事情,只要不違俠義之道,他絕不推脫。我本可憑他這個誓言,
他與我成婚,可我心中憋著一口氣,他既不肯主動選擇我,我何必強扭瓜蒂兒,
迫於他!沒想到急急
年,逝水滔滔,幾十年的光陰,如白駒過隙,一下子便黃泉在望…’她囑咐我們,如
後天山派有難,可憑珠花前去找到呂
賓,必能請得他來幫忙。”白若雪問道:“師叔,您說的珠花,可是爹爹生前送我那枚雪蓮珠花?”虛月道:“便是那枚。你把它
丟了嗎,怎會不戴在頭上?”白若雪道:“沒有啊,本來是給人拿去了的,後來…後來呂真人又從蕭…蕭影身上拿了回來。”說完自懷中取出那枚珠花。
虛月變道:“什麼?這珠花原來給蕭影那廝搶了去?”白若雪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別人拿了珠花去,蕭影臨死時,又託呂真人拿了回來。”虛月更是不明所以,一臉疑惑道:“胡說,蕭影
間害死你三位師叔,豈會先就死了?你是不是見過蕭影之面?”白若雪雙頰暈紅,急道:“沒有,沒有!”虛月追問道:“到底沒有什麼?是他沒死,還是你沒見過他面?”白若雪慌了神,支支吾吾道:“這個…那個…師叔,這珠花是呂真人自蕭影身上拿回來的,他說他當時已死,不定是呂真人哄人來著!”虛月道:“你這話更是不著邊際,呂真人得能修成正果,豈會來欺騙你這樣一個小女娃娃!珠花既然拿了回來,這便算啦。如今天山危難在即,這枚珠花又是失而復得,還是呂真人親自將它送回。這事當真湊巧之極,只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抑或呂真人偶見珠花,這才知道你師祖婆婆已死,趕來憑弔傷懷,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