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回情記心懷永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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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塵白了李宛兒一眼,低聲斥責道:“她可是你的情敵啊,你這樣心慈手軟,遲早要吃大虧!唉,咱們沒吃的,能否活著出去尚未可知。殺了她,這大仇可算報了一半,雖生不能殺朱溫,死亦難瞑其目,總也能讓師父我稍稍安心。”兩人說話間,不覺天已黑將下來。
今夜已經過了十五,月亮也一天比一天缺了,淡淡月光,照在皚皚白雪之上,天地之間一片灰白朦朧之。
李宛兒倩影隱隱,盈盈朝朱瑤走來,到得近前,說道:“朱姑娘,我師父叫你去,有事和你商量。”昏淡的月光下,也看不出李宛兒是何神情。
朱瑤瞧了一眼蕭影,見他仍自閉目不醒,走到他跟前,揹著李宛兒,狀似溫存,又似探他病情。
過得一陣,她代李宛兒好生照料於他,依她指引的方向而行,去找如塵。
李宛兒坐在蕭影身畔,一顆心如同吊桶一般七上八下,惶惶難安。一忽兒想到師父一劍下去,朱姑娘這樣一個千古玉人,從此便不復於世;一忽兒想到蕭影突然醒來,問起朱瑤去了哪兒,該當怎樣回言於他?他對朱瑤如此用情,若是騙他說她去了某個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會不會窮盡一生,也要找她回來?一忽兒又想,今騙了他,往後還有何面目再與他相處?
想著想著,只覺左右不是人,不由悵然神傷:“我這一輩子要想和二師哥在一起,那是再也休提!”眼前忽然浮現自己以後的歸宿,不哦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她將此詩反覆唸誦了不知多少遍,但覺自己一生的歸宿,除了跟著師父修道,在心底默唸蕭影一輩子,別無其他去處,不覺間淚水已然灑滿衣襟,嘆氣道:“‘半緣修道半緣君’。唉,我李宛兒小小年紀,怎會想到要如師父一般,一輩子做一名道姑?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朱瑤去了半個多時辰,仍不見師父回來,李宛兒獨個兒守在蕭影身旁,耳聞風哭樹動,雪冷樹叢,暗影搖曳,一下子覺得四周佈滿了獠牙惡魔,隨時隨地都會撲將過來。
心裡大怖之餘,自也為師父擔心:“若師父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生辦?朱姑娘詭計多端,我武功比她好,可也未必能贏她。萬一她和師父都死了,二師哥又不醒人世,這地方怕人得緊,我…我…”一時間不知所措。
隱約似有人哼了一聲,這聲音似乎不是如塵,亦似乎不是朱瑤,她驚疑不定,一連轉身四顧,還是大著膽子道:“師父,是你麼?”不聽應聲。
過了一會兒,有個聲音道:“師父她去哪兒了?宛兒,是你麼?這是在哪兒?”李宛兒猛然回頭,一眼便見蕭影早自坐起,正在張目四顧。想是他哼了一聲後,李宛兒疑是師父回來,發聲相詢,被他聽了去,一坐起身,便問師父身在何處?
她見他醒來,又驚又喜,飛身撲了過去,環臂抱住他脖頸,低聲垂泣,竟致忘記他渾身都是刀劍之傷。
蕭影傷口吃痛,啊喲一聲叫了出來,她這才慌忙鬆開手,羞著一張俏臉道:“不好意思,碰痛你了。你覺得怎樣,傷口還痛麼?”蕭影不答,忽道:“瑤兒呢,她被她父皇捉回宮去了,是不是?”李宛兒正要點頭稱是,轉念一想,若是這樣,他定要不依不饒,追進宮去找尋,到那時只怕事情更糟,他非但不能尋到朱瑤,便連他的命也難以保全。
略一思量,支支吾吾便道:“她…她自知今生再也…再也難以和你一起,去了…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她…她讓我轉告你,讓你往後勿以她為念,也不用再找尋於她,她去的地方很隱秘,便算一輩子,你也尋她不到的…”蕭影越聽越不是味兒,大聲道:“別說了,別說了!你是在騙我,是不是?瑤兒她要走,絕不會在我昏不醒之時悄然而去?話不說清楚,她…她怎會這般絕情就走…”他嘴裡說著,急得
下淚水來。
他心裡知道,李宛兒既是這麼說,料來事情不假。他起先陡聽此信息,大腦嗡地一聲響,一片空白,心下也是一陣慌亂,茫然不知所措。
但後來細細一想,蕭朱兩家是死仇,朱瑤早晚便會離開自己。既然天緣難遂,不如早點分手,免得做下令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搞得天怒人怨,兩人均要痛苦一生一世。
本來前兩兩人在這件事情上便說翻了臉,若非突如其來的那場風雪,兩人如今早自各分東西。
後來兩人各歷生死,對方均不顧命,傾心相護,這等情意,不可謂不叫生死相許。
然而到頭來,兩人總又到了分手的這一天,嘴裡說著:“天緣注定,既然兩個人不可能在一起,那便讓她去吧。自此天各一方,卻是兩心相依!”心裡還是一陣酸楚,難以自已!
李宛兒原想,謊言一出,蕭影定然會瘋也般追問找尋一番。可他眼下的情形卻讓她大出所料,心裡的愧疚之,也便少了幾分。
他以手支地,顫顫巍巍起身,問道:“怎會才你一個人,師父呢?”李宛兒瞧他形容憔悴,甚為虛弱,生恐他站立不穩,連忙伸手挽住他臂彎,關切道:“你還是歇著吧。師父她…她去找吃的,一會兒就回來。”蕭影道:“天都黑定了,只怕道上遇上老虎豹子,她身邊沒個照應的人…”說到這兒,驀地見淡淡月光下,自己的左手掌間隱隱透著兩排黑字,當即閉嘴不說如塵之事,湊眼到左掌近前看時,不由一聲驚呼,頹然坐地,微微往裡陷的雙目蓄滿淚水,朝李宛兒視過來,悲怒
集道:“你們…你們怎能這樣狠心,趁我昏死之時,對她落井下石。你們已經殺了她,是也不是?”李宛兒見他的樣子,直嚇得容顏大變,羞愧無地,說道:“我勸師父不住,我…我…”話沒說完,兩行淚水滾了下來,轉身奔到一株樹下,低聲
泣不已。
這當兒,蕭影口氣堵,便似呼
也停止了,一張臉變成了死灰
,險些兒又復昏暈過去。
了一口氣,他略振心神,這才悽聲問道:“她在哪兒,她被你們殺死在哪兒?”李宛兒眉頭低垂,緩緩轉頭,目光再也不敢與蕭影對接,伸手朝旁邊一指,泣聲道:“方才師父叫她過去,這會兒只怕…只怕…”蕭影亦悲亦喜,眼眸裡忽然閃現一絲光亮,掙扎起身,跌跌撞撞朝李宛兒手指方向奔去。
他之所以心有喜意,那是看到了朱瑤尚有一線生機,便似一個人陷入絕境,霍然眼前現了一絲光亮,得以絕處逢生,自是驚喜無限。儘管這一線希望極其渺茫,心裡不停唸叨:“總算尚未成既定事實…”李宛兒隨後追了過去,耳中一遍又一遍傳來蕭影悲愴的大呼大叫朱瑤之聲,令她聽了不悽淚奔
。
只聽“瑤兒…瑤兒…”之聲在雪山上空迴旋,四野唯有風動樹梢、鳥飛雀起之聲傳回,除此之外,萬籟俱寂,哪有朱瑤的半點聲息。
她心下暗叫不好:“只怕師父和朱姑娘,已然雙雙死於對方劍下?或是兩人遇上了豺狼虎豹,被叼了去?”心驚膽戰之餘,也出聲叫喚道:“師父,你在哪兒?師父,你在哪兒…”仍不聞有何聲息回應。
她直將喉嚨喊啞了,蕭影還在聲嘶力竭,兀自不肯罷休。
李宛兒不有些害怕起來,不再喊叫師父,改口叫道:“二師哥,等等我,等等我!”蕭影倏地轉頭,氣急敗壞地道:“她們到底去了哪兒,你有沒有記錯地方?”她奔近前去,嬌
不止,惶然道:“沒錯啊,師父叫她來這邊,到現下差不多一個時辰了。難道她們都遭遇不測了?”雙目慘然四顧。
頓一頓她又道:“你怎麼知道師父要殺她?”蕭影喟然一聲長嘆,將手掌伸到眼前,盯著兩行用眉筆寫就的娟娟秀字,朱瑤的音容笑貌,宛然展現眼前。只覺她的一顰一笑,竟是那樣楚楚動人,惹人憐,惹人愛,叫人歡喜。
李宛兒藉著月光,瞧他左掌之上,赫然寫道:“你醒來後,若不見我,瑤兒必已遇難。天意難違,你我之情,當記心懷,永世不忘!”也不知朱瑤幾時寫在他手掌之上,料想便是自己叫她去時,她揹著身子,伏在蕭影身上之時寫下。
想想朱瑤竟有這等先見之明,其心思之縝密,李宛兒當真自嘆弗如。
他大滴大滴的淚水嗒嗒滴在手心,將手心中兩行娟秀之字淹映得歪歪斜斜,彷彿朱瑤的倩影飄飄忽忽,一下子就要消失在眼際一般。他大聲驚叫:“瑤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淚下如雨,更將手心字跡淌得了無形跡。
忽然之間,依稀聽得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耳鼓,他未知是幻是真,失聲叫喚:“瑤兒…瑤兒…”(編輯部已將《俠影驚鴻》申報影視劇改編,請親愛的書友們多多支持,搖旗吶喊,以期早改編成影視劇,謝謝!請加書友群:4184934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