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回來了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海量小说,在【小狐看書】
末班車呼嘯著進站了,人們都湧了過去,張貓也進了車廂。她按照印象往前面的車廂走,一路上慢慢巡視過去。可是,一直到地鐵頭上,還是沒有剛才從她面前閃過的那兩個人影。她又往回找,車子在輕微地搖晃,張貓不安地睜大了眼,就像是電影中的一個焦灼鏡頭。她最後放棄了,可是心裡非常地不甘。
她認定剛才轉瞬即逝的那個女子背影,就是一貫任、不可捉摸的小米。
張貓下班一回到住處,就接著舅父的長途電話。舅父說昨天剛收到小米的一封信,是問家裡要錢的,卻沒怎麼說她在上海的具體情況,匯款地址是某某小區某某號,好像不是張貓的住所。家裡人為此都有些擔心。
張貓一怔,顯然她對小米的近況也無從知曉,但是缺錢花明擺著是個不好的消息。
她想了想,說沒事,小米說是花錢比較大手大腳,以後提醒一下。她草草地編著,覺得有些無顏以對這種天可憐見的父母心,自己簡直是犯了罪。她連忙補充說,小米說不定馬上就想回家了,她的想法是會改變的。
張貓在最後不經意地讓舅父重複了一遍那個匯款地址,工工整整在紙上抄好。她已經有了個打算。
接下來就是點上一支菸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二十頻道正上演一出長長臭臭裹腳布般的電視連續劇。看看牆上的石英鐘,還有二十分鐘馬兒就會敲響她的門。
門鈴響,馬兒和一枝紅玫瑰再次出現。張貓笑著吻他的臉,他的約會架勢總是這樣地道,還有他的香水味和體味兒,源源不斷地送過來粘上來妙不可言令人忘卻煩惱,忘卻其他的一切。
馬兒說明天武漢雙虎新上市,你要不要也去買個號數?張貓端給他一杯咖啡,說都是你一直打理的,隨你的意思好了。不過,最近一下子花了很多錢在衣服上,恐怕得先讓你墊一點。她一笑,看看馬兒,馬兒心領神會似地微笑,走過來,摟祝張貓輕輕一掙,想起來什麼似地,問他最近與莫股評家有沒有聯絡。馬兒持持頭髮,說倒是有些子沒見到他了,也沒打電話,怎麼了?他看看張貓,又伸出手。
張貓自顧自地走到一邊,拿了菸點上。還有,小米的事,她說,我很擔心。她深深
了一口煙。現在我手頭有個地址,估計她就住在那裡,張貓拿出抄著地址的紙片,遞給馬兒。
馬兒看了一眼那紙,過了會兒,說你想去找她?
當然,她還是個小孩,有些事是不能姑息的。張貓說著作了一個堅決的手勢,並且不能再呆在上海了,老楊說的對,她早該回她原來那個家去。她咬咬手指,覺得一說到小米就有種壓力無形中出現,彷彿在重複地展示一個錯誤。
小米的,也是她的,錯誤。
馬兒沉悶地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也許有些場合是不宜多想某種沉重的話題,男人和他的情人約會就是約會,除了飄逸的羅曼蒂克的鋪墊,那些悉的眼神,半張的嘴
,搖擺和撫摸,約會不應再有過多的實質的形而下的東西。當然,他也為小米擔心。張貓看看沉默的馬兒,走過去,在沙發前跪下。她捧住他的手說,明天和我一起去,去找她。
後來一直到了上,馬兒似乎都
被動的,張貓覺出來,沒聲響,只是費了很多的手法。終於揮霍了
情後,就是疲倦入睡時。燈光是早已熄滅了的。
燈光熄了,一地的月光卻不會熄滅,黑夜更不會熄滅,無邊的夜是一團熊熊燃燒的闇火,要一直燒到人的夢魘裡去。
一切的道路其實就是一條道路,故事裡的人也無法走出他們既定的命運。當那一刻墜落的聲音終將越越近的時候,你會看到一道
線猶如世界的一種陌生的眼光,轉瞬即逝
落於地,這種想象的另一層意思就是玫瑰開著,別的什麼東西卻要化為烏有。…在冬天臨近結尾這時候已經是冬天。冬天是在不知不覺中一步一個腳印地來到這個城市的。候鳥陸續地打城市上空飛過,方向是南面。街邊的懸鈴木開始染上濃彩油畫般的
澤,並且一葉葉地凋零起來,飛旋如枯蝶。夜霜逐漸厚重了,和月光混為一體,碎銀般潛伏在屋頂、窗前。
張貓和馬兒穿過一條條街,又請教了一位路口修皮鞋的老頭,向右再走了大約二百米,終於到了紙上標明的那個小區。
走進電梯,管電梯的是個老太婆,她不眨眼睛地看著張貓,張貓忐忑地報了個數字,9樓。老太婆面無表情,電梯在咔咔地上升。
張貓突然覺得心中一動,記憶像被一隻手輕輕撥了下,還有這個“9”字,她想起了半年前那次直銷冒險。…也許只是相似的巧合?
電梯已停在9樓,馬兒拍拍張貓的肩,她醒過來,挽住他的臂一起走出電梯門。
馬兒從她的胳膊裡出手來,站住,點上了一支菸。張貓看看他,說我怎麼覺得我好像來過這兒?他四處張望了一下,上海的很多樓層都相似,他大口吐著煙,小米,她會在這兒嗎?
張貓掏出紙,說應該是的。她摁摁口,好像有點緊張,她說。
馬兒看看她,說我也是。
在一扇門前立住,揪門鈴,他們等了好長時間,裡面並沒有動靜。這會兒是中午,也許人出去了?張貓有些沮喪,馬兒說還是走吧,看樣子不會有人的。他拉著她轉了身,卻聽到身後有了動靜,一回頭,防盜門的欄縫中,出小米的臉。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吃驚,歪歪頭示意他們進去。屋裡開著暖氣,房間不小,但佈置得很亂。四處一打量,張貓覺得放鬆下來,沒有什麼男人在裡面。小米動手把地板上散落的墊子收拾起來,又去泡了兩杯茶,然後往上盤腿一坐,
頭髮,淡淡的神情。
張貓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小米,說不出的滋味,問道,你過得怎麼樣?
小米說你其實一看就知道了的。
她掉了眼光盯著馬兒,嘴角一牽,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馬兒把菸蒂摁滅在菸缸裡,笑笑,說找來找去,小米你原來躲在這麼個好地方。他看看張貓,說終於找到了,你可別罵她。
張貓一笑,怎麼會呢。
小米,她叫了一聲女孩的名字,走過去,握住她的手。那雙手是冰涼的。還是回去吧,她說。
小米推開張貓的手,回哪兒?她的聲音尖銳起來,你那兒,老楊那兒,還是,我父母那兒?
隨便你,張貓冷冷地說,只要不是在這個地方。
小米用手掩了掩鼻子,沒有說話,只是用胳膊圈住蜷起的雙膝。她在哭,張貓發覺這一點,心裡也有些難受,卻又是歡喜的,小米會改變主意的。
過了會兒,小米說你怎麼不問這是誰的房子?
張貓說我不興趣了。你寄給家裡的那封信讓你父母不安,你還是快點回家吧,我和你一起收拾收拾。
小米看看她,又看看馬兒。馬兒微笑著,鼓勵似地點點頭。
小米起身去了洗漱間,回來時頭髮紮成了清的馬尾辮,臉上也乾乾淨淨的,像個真正的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她說其實我已經打算回家去了,問家裡要的錢包括一筆路費。不過,我得先辦完一件事。她看看張貓,又凝視著馬兒,這樣地自言自語。
很多的可能終於凝聚在一瞬間的時候,使人忽略的往往就是一些旁枝斜出的細節或前提。張貓為小米的決定深
欣
,長長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忽略了小米說的要去辦的那件事。而如果那事能辦得順順當當,原本也不會成為任何災難的引爆線。大家,張貓、馬兒,包括小米坐在那個凌亂的房間裡,彷彿都有些塵埃落定後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