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傳入蘇侯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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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談談講講,琴仙略減了些酸楚。琪官備了酒席,請他們二人坐了,今就是八珍羅列,也難舉箸,酒落愁腸,一滴已醉。

三人勉強飲了一巡,琴仙已經醉了,離了席,到書桌邊,看見那個水晶貓兒,真在都盛盤裡,不覺悽然有

見一個絕小的方錦匣子,揭開看時,是六顆骰子。琴仙放在手中,重新入席,拿了個空碟兒,對著子玉、琪官說道:“三心和同,有始有終。擲個全紅。”琅一聲擲下,卻也奇怪,倒像有神明佑護著他,卻好碰著六個全紅。子玉大喜,琴仙也覺開懷。

琪官笑了一笑,取骰子在手,也對著琴仙、子玉說道:“三心和同,後是相逢,二十四紅。”又說道:“你們看我擲。”琴仙、子玉看時,也是個六紅。子玉更加喜歡道:“這不用說了,兩個全紅,豈是容易碰著的?謝天地神明,先給個信兒。”琴仙還要再擲,琪官把骰子收起道:“不用擲了,兩擲皆應了口,再擲就不能靈驗了。”子玉恐再擲未必有全紅,也勸琴仙不要擲了。

若論這副骰子再擲一擲,保管也是個全紅,何以琪官即行收起,不教琴仙再擲呢?原來這骰子六面皆是紅的,並無二,那是琪官做的頑意。今琴仙被他賺了,解了好些愁悶,這一回也談了許久,琴仙恐他義父回來,只得要早散,琪官也不好久留他。

子玉想後送他的人多,不好說話,便從身上解下一個小玉琴,送與琴仙道:“此是我常佩的東西,給你算個記念罷。”琴仙接了,一陣心酸,也從身邊解下個五玉梅花,遞與子玉道:“這也是我常佩的。”子玉也收了,各人佩上。子玉道:“明一天怎樣?”琴仙道:“你也不用來了,後起身得早,你斷不要送我。今就叩辭了。”跪將下去,子玉也忙跪下,兩人對叩了頭,站起來,兩人眼淚像四串珠子一樣,滴個不祝琴仙又與琪官也辭了行,也叫不必來送。琪官道:“這是什麼話?就半夜起身,也是要送的。”琴仙、子玉皆謝了琪官,各人上車,灑淚而散。明端午,道翁在園,琴仙也要收拾些零碎。那名旦九人,是要到子云處來賀節的,見了一見。

子云也無心緒,沒有請客,就止與南湘、次賢、屈氏父子,在練秋閣小飲了幾杯,看了一看龍舟,應了景兒。

到了初六,道翁一早命家人押了行李先走,自己與琴仙到了辰初方才上車。其時送行的不計其數。道翁一班老友,有到園中來的,有在城外等候的。

華公子本要出城親送,道翁再三阻了,沒有來,止打發家人代叩送行,預先送了程儀六百金。

子云也送了六百,文澤送了二百,道翁的盤費很富足了,子云、次賢各備車馬跟著,一直送出城外,直到十里之外皇華亭。

只見南湘、仲清、文澤、金粟、王恂、子玉、航,領著那蕙芳、寶珠、素蘭、漱芳、玉林、蘭保、桂保、琪官、喜九個名旦,在皇華亭等候。

道翁等連忙下車,極口辭謝。各人皆要把盞。那九個名旦見了琴仙,一齊上來,握手的握手,牽衣的牽衣。

琴仙見了這九人,已覺悲酸萬狀。又見子玉躲在人後,在那裡拭淚,不覺一陣心痛,頭暈眼花,跌倒在地。慌得眾人連忙扶起,拍的拍,喚的喚。把個子玉急得如痰心竅一般。

直瞪瞪兩眼,一句話說不出,淚落如雨。子云、次賢慌了,救醒了琴仙,便說道:“快扶他上車罷。”道翁代家人劉喜好好服侍。

子云謂道翁道:“令郎與他們幾年在一處,一刻要分手,自然是難忍的。道翁先生,我們倒不敢久留了,一路福星,請升輿罷。”道翁見琴仙如此,心內甚慌,與諸人作了一個揖,又握著子云、次賢的手道:“從此別後,只好魂夢相隨。之私,令人口不能說。惟祝諸公雲程萬里,富貴雙全而已。”也不覺老淚涔涔,諸名士與名旦亦各灑淚。道翁上車,領著琴仙而去。正是:雙輪碾動如飛去,回首雲山已渺茫。眾人勸回子玉,子玉直著眼睛望不見琴仙的車,才放聲一哭而回。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話說子玉送了琴仙回來,這一急一痛,便出了神,舊病復發,足足病了一月始愈,後來顏夫人已知琴仙出了京,道翁養為義子,倒也替他歡喜。

且說航斷絃之後,田夫人又上了年紀,沒有媳婦,總是不慣,不得已命航從權選擇清門。

航猶豫未決,意先覓個小星,又以北人生硬,總乏嬌柔,只得先於老婆子、家人媳婦裡頭,找個細緻的來服侍太夫人。

那知道京裡這些老婆子,是一萬個裡頭揀不出一個好的來。一僱了兩個來,都是京東婦人,四十來歲,一個麻臉似蜂窩一樣。

髮髻上罩著個馬尾冠子,扎著褲腿,鬆鬆的似兩個布袋,倒得一頭紙花,走起路來蹶,好不難看,且專門內外搬是非,四下裡調唆,不是說這個作賊,就是說那個偷漢。

也不過是想掩他自己的醜處。每每人家骨不和,多因此輩所使。內有一個更覺奇怪,沙盆大的臉,水缸大的肚子,伺候了老太太一頓飯,便一樣事都不肯做。

每一使喚他,他就裝聾做啞的腆著大肚子,擺開八字腳,穿著薄底鞋,著關東煙,去找那些火夫打雜的,大哥長,大爺短,嘻嘻哈哈,坐在廚房土炕上,擠在人堆裡,要他說笑個盡興。

隔一天還要出外半,去找那些趕車、碓米、挑煤的孤身漢子解個悶兒。就見了航,也要偷瞧一眼。航如何看得慣這些東西,不到半月都攆掉了,又買了兩個丫頭,十二三歲,也是三等貨。

,趕車的周小三與蕙芳說起他的三姐,情願進來伺候老太太,又誇獎他三姐細細件件皆能,還會縫衣寫算,針線活計是不用說了。

蕙芳也聞得三姐之名,收拾過潘三,想是個伶俐人,也想見見他,問他怎樣收拾的。便與航說了。

舉薦他進來,航不好推辭,一口應允。這三姐因收拾潘三之後,心上也有些懼怕潘三要來報仇,故此小三在家,閒了兩三個月,才得進了這個門子。

後又見航點了狀元,老太太來了,也沒有個中意的人伺候,所以想把他三姐帶進,也便當些,省得一個‮婦少‬孤零零的住在外面,沒有照應。

三姐收拾進來,打扮得不村不俏,薄施香粉,淡掃蛾眉,鬢邊簪一朵榴花,穿了一件月布衫,加個夾背心,水綠綢子褲,翹然三寸弓鞋,細如杵。進見航,叩了頭。航一見,大為失驚,以為周小三的媳婦,自然是笨的,再不料如花枝一般。

便和顏相待,命他去叩見老太太。田老夫人一見三姐,甚是歡喜,更兼三姐千伶百俐,無一樣伺候不到。不但田老夫人,連航與蕙芳身上,也很用心。做出菜來,比京城裡的廚子高了十幾倍。

老太太常給蕙芳東西,叫三姐送出來,三姐未見航時,小三也沒有對他講過,當他不過尋常相貌。及見了那樣的風瀟灑,如金如玉,那憐才愛貌之心,人人一樣,自然格外盡心。

再見了蕙芳的人才,覺得自己比起來,竟差得多遠,心裡反覺自愧。偶然與他說句話,分外高興,所以待蕙芳殷勤之處,更是不同。見了幾回,也識了。

航不在家,蕙芳獨坐在書房裡。老太太知道蕙芳來了,便叫三姐送點心出來,三姐託了碟子,到書房門口,先咳嗽了一聲,然後進來,笑容滿面的叫了一聲:“蘇大爺!”蕙芳也帶著笑,回叫了一聲“三姐!”三姐道:“這是老太太給你的。”說著,將碟子送到蕙芳手邊。

蕙芳見他十指尖尖,套了銀甲,就接了放下,道:“請三姐叫我的名子,謝老太太的賞。”三姐答應了。

把蕙芳打量一番,蕙芳便觸起潘三的事,想要問他,卻又不敢。三姐慧眼一觀,已瞧出蕙芳像要問他什麼,便呆呆的看著蕙芳,等他問來。蕙芳被他不轉眼的看著,倒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想道:“我看他這個光景,就問了他,他也未必怪我。”便笑盈盈的走近一步,叫了一聲:“三姐!我有一句話要問你,又怕你要惱,不知好問不好問?”三姐微微笑道:“什麼話好問不好問?”蕙芳又陪著笑道:“我知道三姐是個女中豪傑,把那潘三收拾得快,是真有的事麼?”三姐聽了,臉上一紅,低低的“啐”了一聲,帶著笑轉身便走,又道:“我道你問什麼,誰又認得潘三?是那裡聽來的話?”走到簾子邊,那枝銀挖耳得本長,抓著簾子,落下地來,迴轉臉來,又是一笑,拾起在頭上,急急的進去了。

蕙芳雖然碰了個釘子,見他還沒有什麼惱,尚是笑了兩笑,也還放心,然終悔自己失言,這事原不該問他。蕙芳回去了以後,來了兩次,沒有見著三姐。

,蕙芳又來,航未回,在書房閒坐,聽得三姐腳步聲在他門前過,急出來望時,見三姐到二門口叫小三說話。說了話進來,蕙芳意招陪他幾句,見他底了頭,當不看見。及走過了書房門口,又迴轉臉來,卻正與蕙芳四目相對,三姐低鬟一笑而去。

蕙芳自此以後,也看出沒有惱他的意思了,卻說航要續絃,選擇清門之語,傳入蘇侯耳內,正合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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