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満盤走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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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南湘、航次早要入場,所以散得甚早。且說子玉又與琴言聚了一
,知他出了華府,十分歡喜。
但因昨人多,彼此未能暢談衷曲。今
晚飯後,想趁著那一鉤新月,去到怡園,也可暢敘一會,遂稟明瞭顏夫人、帶了雲兒,乘興而來。
進了怡園,卻值子云未回,到了次賢處。子玉尚未進門,聽得有人在那裡高談闊論。次賢見子玉來了,即忙出來,要請到裡面。子玉問道:“何客?”次賢笑道:“不要緊,是個湖州王客人,販些古董書畫筆墨等貨,來託消的。”子玉進去,那人便鞠躬如也的直上來,深深作一個揖,子玉也還了禮。
見那人有五十餘歲,相貌雖俗,倒生得一部好須,直垂至腹。王鬍子見子玉清華瀟灑,知是個貴公子,頭一句便問家世,第二句就問科第。子玉倒有些不好意思,次賢代他答了。
王鬍子道:“在下作個斯文買賣,二十年來,走了十四省,就是關東、甘肅、廣西沒有到過,其餘各省都已走過幾回。
去年八月在江西吉安府,遇見尊大人,正在開考。候考完了,也進去叩謁過兩回,消了一個宣爐、十匣筆。尊大人還到小寓來回拜的。
不瞞梅少爺講,在下到一處都有些相好。少爺要用什麼書籍以及筆硯玩器之類,我留一個摺子在蕭老先生處,有合用的,開個單子,打發管家來取便了,我寓在古秀齋書畫鋪。”那王鬍子好不話多,子玉不些發煩。無奈王鬍子要候子云回來,消些東西。還有一部《圖書集成》,這部書是個難消的,心上要想求子云買這部書,情願減價,只要三千銀子,今看來也要在園中下榻的了,次賢覺得子玉有些嫌他。便對子玉道:“何不到玉儂處談談,今
又挪到海棠
圃,相去不遠。”子玉正中心懷。次賢便叫書童引路,送子玉到了海棠
圃。望見琴言穿著隨身的月白夾襖,腳上是雙大紅盤花珠履,倚著海棠花樹,對著塊太湖石,在那裡凝思。
書童咳嗽一聲,琴言回頭,見了子玉,便笑盈盈的上來,說道:“來得正好,你看夕陽
下,映著這些花分外好看,快來看罷。”子玉笑著走過來,二人倚著闌干同玩。琴言道:“人說海棠有
無香,你不聞見香麼?我覺得比別的花還香些。”子玉笑道:“已經佔了國
,何必還要佔那國香。
這香只怕是那邊丁香的香。若說海棠的香,無此濃厚。他也有一種香氣,是藏在花肌膚裡,顏中不肯輕易吐出,要人將花凝眸諦視。
良久良久,他那一種清香自然隨人的上到鼻孔中來,也不是人人聞得出來的。你不信,你就將那一枝垂下來的細細的聞聞,管保不是方才吹來的那種香氣。”琴言果然走上臺階,手板一枝海棠,看了一會,又聞了一回,點頭微笑道:“果然,果然!你真是細心人。這香就像與花的顏一樣,說他不香卻真有香,說他香又不像別的花香,真正恰是海棠的香。”子玉笑道:“此所謂心香,如何可以比得別的花香呢?豈有嬌如海棠而云其一無香氣,此真為唐安全突名花了。”二人在花下談了一會,才進屋子坐下。子玉道:“你如今出了華府,無拘無束,所有那些愁悶都可消了,況在這個園子裡,一年四季都可遊玩,又有那一班長見的時來時往,比在師傅處更好了。”琴言道:“那自然。若說在師傅處,卻是第一的不好。那
點了我的戲,心裡就像上法場,要殺的一樣。
及到上場,我心裡就另作一想,把我這個身子不當作我,就當那戲上的那個人,任人看,任人笑,倒像一毫不與我相干。至下了臺,了本相,又覺抱愧了,再陪著個生人在酒度上,就覺如芒刺在背。
看著他人自然得很,有說有笑,我也想學他,但那時心口都不聽我使喚,也不懂得是什麼緣故,後來要到華府時,心裡想不知怎麼受罪。及進去了,倒也不見得怎樣。
惟有這片心,人總瞧不出來,就算格外待得好,究竟我當個優伶看待,供人的喜笑。至於度香待我,還有什麼說的?但我此時身雖安了,心實未安。從前在火炕裡,受這些孽障,只求早死,也想不到如今還能出來,既出來了,我的心倒比從前更亂了。
戲是決意不唱,奴才也不再作,但又作什麼呢?人既待得這麼好,我只是愁愁悶悶,也叫人疑惑,說我不知足了。
所以我此刻另有一種活路上煩悶,不是死路上的算計。這話我也沒有對人講過,只有你知我的心,所以今告訴你。既未到十分危急,也不便視死如歸。
但生在世間,沒有一個歸著,你教我這心怎能放得開呢?”子玉連連點頭道:“你慮得極是,我倒有個主意,就只怕遇不著這個人。
此時你在京裡,人人知道你的出身。若到了別省地方,人家如何知道,豈不與平人一樣?但是那裡有這個好人,同你出京去呢?”琴言道“你怎麼倒願意我出京嗎?”子玉道:“我豈願你出京?我的心裡是願與你終身相聚,同苦同樂。
只恨我一無能力,與廢人一樣,還時時慮著老人家回來,或再放了外任,要帶我出去。幸而此時還未到這田地,但替你想,也不好盡為著我耽誤了你一世。”琴言道:“這話也是白說的。除非候你作了官,才可提拔我。靜宜說今年要考博學宏詞,若考中了就好了。”子玉道:“這如何拿得定?我倒不想中博學宏詞作翰林,我只想得一個外任的小官,同了你出去,我就心滿意足了。”二人這一回已談到定更時候,只見新月半窗,花枝影,忽聽得外面子云、次賢進來。子云叫道:“庚香在這裡麼?”子玉連忙答應。琴言接二人進來,一同歸坐。子云道:“今
二位,真可謂暢談衷曲了。”次賢道:“今
園中苦樂不均,我被那王鬍子纏得發昏,要消這樣,要消那樣,據他的想頭,差不多把他帶來的東西都消在這裡才好。”子云道:“老王的鬍子越發長了,其實這個人,倒也不討人嫌,就是利心過於重些。《古今圖書集成》我雖有一部,這個也只好我們留下罷。這部書也不過如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留他住兩天,倒要看看他扶乩的本事,是哄人的不是。”子玉道:“他會扶乩麼?”次賢道:“他說去年在岳陽樓,遇著個道士傳授他。據他說,靈驗得很,並不是哄人。”子玉道:“幾時請他來扶乩,我好看看。”子云道:“我留他住下就是為此。
要不然,就是明,我們把幾位相好的都請來。那金吉甫我也往還過了,人極風雅,明
一併請來,結個仙緣罷。”子玉笑道:“我是必來的。”子云道:“既如此,就是明
辰刻畢集,此時就叫人去知會。”一面吩咐家人到各處去了。子云道:“今
月光不足,辜負名花,叫把那像生花燈點上幾盞來,掛在樹上。”家童忙到廂房內,開了櫃子,取出十二盞海棠燈,是用通草作成。花朵中點了小白蠟,掛起來十分好看。子云道:“對此好花,也須小飲幾杯,況庚香也來久了。”子玉道:“可不必了,時候不早,要回去了。”子云道:“略飲數杯,領領玉儂的情。”吩咐隨便拿幾樣果菜來,當下四人小酌了一回,已經二更,子玉告辭,子云又屬明
務必早到,子玉答應而別。次
清晨,告稟顏夫人,要去看扶乩,並要問問自己前程。顏夫人是從沒有阻過他的。
子玉到了辰刻,因是仙壇,衣冠而去。是一早,屈道生同金吉甫先到,隨後顏仲清、劉文澤、王恂一齊都來了,子玉到了,各人與吉甫相見,敘了些彼此仰慕的話。
只有史南湘、田航在場中未來。相公們到的是寶珠、蕙芳、素蘭、玉林、漱芳、蘭保、桂保、
喜、琪官、連琴言剛是十人。
王鬍子過來,也與諸人敘禮,他卻都是認識的,與屈道生更是多年相好。王鬍子道:“今人多,仙壇要設個寬綽的地方才好。”子云道:“我估量著人多,已經叫人在含萬樓上鋪設了。”又笑問王鬍子道:“你是主壇的法師,請教你,今
是吃齋呢,還是吃葷?”王鬍子笑道:“神仙也是吃
的,共不用蔥蒜五葷罷。”子云道:“這很好,我們菜裡本不用蔥蒜的。”於是吩咐擺早飯,吃了好上壇。
計算人數共是十九位,就在次賢處擺了三桌。吃畢,才到午初。子云先上樓去,看看鋪設,遂命人請眾位上樓。王鬍子看那樓中,好不緻,是五大間,卻分作五處,兩面開窗,中設了仙壇。
看不盡玉壺寶鼎,古畫奇書,王鬍子自忖一生販買古董,從未見過這些好的。憑欄眺望,猶如身在蓬萊。想揚州鹽商家那些花園,也算工的了,如何比得上這裡?再如平山堂、虹園也不能彷彿。
至於候石翁的起鳳園,更不必提了,這邊子云取出商彝、周、漢鼎、秦盤,斟上百花釀,焚了百和香,中鋪上一盤淨沙,擺了一個仙乩。
大家下樓冠帶,漱已畢,重親上樓。王鬍子上前虔誠默禱,一連叩了九個頭。先焚了一通風符,次雲符,又鶴符。候了約有半刻時候,要請兩位仙童扶乩,便點了玉林、漱芳,二人扶上。
又有半刻工夫,不見運動,王鬍子又磕了頭,再焚個催符。玉林、漱芳呆呆的扶著,見那乩像有些動,玉林把手一撥,便旋轉起來,滿盤走了一回,畫了無數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