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何故常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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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百草堂前廳寬闊,陽光隔著一扇扇窗透進來,動兒每一顰一笑,眉眼間出的歡喜都是那樣純淨。

彭天霸在醫室內裹紮傷口,他傷得並不輕,滿身七八處劍傷,有兩處甚至已深及骨骼,動兒隨身的傷藥雖好,仍勸他找大夫包紮一下。

石動兒一張小臉似笑非笑,看上去要多清恬有多清恬,西門太平剛糊糊摸上她口軟軟的一團,被她身子一扭,從他掌下逃了出去。

“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賊哩。”她逃得遠遠的,探出一手指,點著西門太平的鼻子“你哄過多少女孩子,說人家是你的永遠?”

“動兒,你不會連彭大頭說的話都相信吧?”太平滿臉的委屈“孃的,不就是當眾摸了阿珠兩把,那會兒阿珠可不算他彭天霸什麼人。”

“你別再靠近過來。”石動兒輕輕嗔笑了一下“我可不像阿珠,隨你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西門太平一時有些發呆,遠遠地望著石動兒,一動也不敢動一下。

石動兒望了兩眼太平呆呆的樣子,小臉一下子又變得通紅,輕輕道:“我應該一早就殺了你,從你次這樣盯著我的時候。我答應過爹,任何臭男人敢這樣死死盯了我看,就挖了他的眼睛。”西門太平喃喃道:“你一定挖過好多人的眼睛。”石動兒噗哧一笑,輕聲道:“就是這一路,我已經挖了三個臭男人的眼睛,你怕不怕?”太平道:“有什麼好怕的,我又不臭。”他當然不臭,石動兒隔著遠遠的距離看他,軟軟的眼波變得朦朦朧朧,心也突然像變得朦朦朧朧。

這世上的男人臭起來都一樣;也總會有那樣一個人與眾不同。

時光像突然之間靜止了下來,西門太平遠遠望著這個美麗的女孩,一瞬間變得那樣安靜。

動兒輕聲問:“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太平道:“只要你願意,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用來知道。你呢動兒,你能給我多少時間?”

“三天。”石動兒輕輕一笑“最多三天,我爹就會追到這裡。他想要帶走我,我不知道有什麼人可以攔得住他。”

“哼…難道他是神?”

“他不是神,可我一直都知道,天上的神發怒的時候,也沒有他那樣可怕…”動兒望著西門太平一點一點皺起的眉頭,淡淡地笑了起來“你惹神生氣,神會懲罰你,但不一定會殺你。可我爹會,他只要伸出一手指,就把你捏死了。”

“孃的。”西門太平喃喃著撲了過來,一下子把石動兒抱進了懷裡。他咬著石動兒軟軟的耳垂,悄聲道:“他想怎麼捏死我都可以,但我要抱著你才肯死。”

“你有什麼好?憑什麼我要讓你想抱就抱?”動兒沒有再掙開。她靜靜讓太平抱著,聽見他的心跳漸漸加重,自己的心跳也漸漸加重起來。她輕輕嘆了口氣“你連彭天霸都不如,雲似海寧肯把阿珠給了彭天霸,也不肯給你。”

“那是雲老烏龜老邁眼花,挑錯了人。我西門太平玉樹臨風,比彭大頭那小子不知強了多少倍。你爹他老人家英明神武,一定不像雲老烏龜那麼糊塗。”太平撲在動兒的肩頭,在她的脖子上東啃一口,西咬一下,看不見動兒一雙亮亮的眸子上,突然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動兒低聲道:“這世上有多少父親,能真正明白女兒的心事?”她“啪”的一聲在太平手上重重打了一下“你再這麼亂摸,我可真的要生氣了。”西門太平用力把動兒抱緊,喃喃道:“你才小小年紀,小股就長得這般又又翹,忍不住摸上兩把,那也不能完全怪我。”動兒輕聲道:“見人家長得美,就再也管不住自己,說你是賊,可沒冤枉你。”太平喃喃道:“那都要怪你長得實在太美。”動兒噗哧一笑“我可不是說自己美,我在說阿珠姑娘。”【十藏】從百草堂出來,彭天霸似成了一個多餘的人,只好乖乖回去養傷。

太平帶動兒去品嚐杭州得意的名菜,動兒大多時候不怎麼說話,在旁邊靜靜地微笑,那些菜她有些喜歡吃,有些不喜歡,她在說著不好吃的時候,眼睛裡的歡喜也是那樣清晰,盯著太平看,忘記把那口不好吃從口中吐出來,莫名其妙就嚥了下去,然後嗔笑著怪太平不該在她吃菜的時候,那樣目不轉睛地望她。

他們牽著手踏遍了西湖邊一株株綠草,走過了每一道風景,一起看見天空中殘陽如血。然後天漸漸暗了下來,他們連在湖邊的小亭,都那樣不捨得離開。

動兒告訴太平說自己從很遠的北邊來,這是她次踏過長江以南的行程。

動兒道:“我娘本是江南人,從她次對我講江南人家的小橋水,我就拼命想過來看看。娘曾答應帶我回來,但是爹好像不怎麼情願,娘就沒再提過了。”白天那個一直淺笑笑嬌嗔的動兒,一雙亮亮的眸子,突然也變得有些暗淡。

太平小心翼翼陪著笑“動兒,你娘一定很美,你爹…一定很兇。”

“他一輩子拿自己當王,小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最疼愛我,要送全天下的珍寶給我,女兒大長大了,卻又一句也不肯聽女兒心中想要什麼。”動兒像是言又止,輕輕嘆了口氣,喃喃道:“我爹那個人,不說也罷,我恨死他了。”太平笑著道:“你想要什麼?西門家雖然非王非侯,真正拿不出的東西,卻也沒多少。”動兒輕輕道:“女兒家大了,最想要的是嫁一個喜歡的男人,生一群漂亮的兒女給他。”太平嘿嘿亂笑“那還不容易,前些子我娘就說要幫我討媳婦呢,我們家單傳了幾代,你要真生一群兒女出來,我爹我娘可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動兒道:“你這人可真會臭美。”被太平一把摟進懷裡,一瞬間像也發了一下呆。

她呆了一陣,從衣襟裡撥出太平的手來,臉緋紅著道:“你除了輕薄女孩子,還有什麼本事?被人家拿劍一,除了想去跳樓,還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西門太平楞了一陣,口莫名其妙一陣煩悶,原本一雙怎麼也不肯老實的手,軟綿綿低垂了下來。

動兒輕聲道:“你生氣了?”太平搖搖頭,他真的沒在生什麼氣,只是一時竟有些淡淡的沮喪。楞了一陣,喃喃著道:“打打殺殺本是那些人才去做的事,我堂堂…堂堂…”口中“堂堂”了良久,也沒堂出來什麼結果。

動兒道:“你不用難受,我原本一心想嫁的,正是一個尋常的男兒。非王非侯,非將非相,只要能給我溫飽,哄我一笑,也就夠了。”她的睫忽然一顫,兩顆晶瑩的淚珠“撲噠”一聲,滾落了下來。

太平嚇了一跳,一顆心震了麻了身子,隱隱有些不過氣來,望了動兒良久,恨不能一頭撞在一旁亭柱上。

“我一直不肯用心練武,那是因為我天生害怕刻苦寂寞。在遇見你之前的所有子,我從來沒覺得一個人不會武功,是件什麼丟人的事。可是動兒,只要你說一聲要,我肯拿自己全部的生命去苦練,也不要再看見你哭。”動兒抬手輕撫自己的腮邊,像是心中有茫無限,輕輕問:“我真的哭了嗎?”西門太平心裡慘叫了一聲:“靠!”這個只在他懷中呆了一個下午的女孩,剛用了兩滴眼淚,讓他心疼得像要死掉,她自己卻像一點都不領情。

動兒道:“我自幼修習一種‘十藏歡喜心法’,懂事以來從來都沒有哭過。只看過別人淚,原來自己出來眼淚,覺是這樣的。”她輕撫著自己溼漉漉的臉頰,眉眼間一絲歡喜喜的顏,一點一點透了出來。

西門太平喃喃道:“時常歡喜…這心法名字倒是奇怪的很。”動兒道:“藏憂、藏懼、藏憐、藏苦、藏怒、藏悲…此十藏後,皆大歡喜。不是你說那個時常。”西門太平道:“管它哪個時常,只要你一輩子都不哭,我就真的歡喜了。動兒,你武功那麼高,肯教我的話,我苦練一番,未必就練不好。”動兒搖搖頭:“沒用的,多少苦練了一輩子的人,連我們家一個家奴都打不贏。我爹只要伸出一手指…”她望向太平,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亮亮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出一絲歡喜還是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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