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別有天地非人間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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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晃,便又是數時候。

燕又良紅了眼地將車急剎,跳下來,直奔了警察局去。

羅隊長半鞠躬著笑道:“燕帥,今兒又來了?局長方才出去了呢。”燕又良赤紅了兔子眼,直上羅隊長道:“這麼巴掌大的蘇州城,竟找個人也找不著?”羅隊長哭道:“哎喲燕帥,整個蘇州城差不多都已經翻了過來了,挨家挨戶地查了幾遍了,可…可仍不見尊夫人,這我們也沒法了呀!”燕又良猛地砸了一拳在桌上,怒喝:“找,一沒找著,就繼續找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羅隊長一背冷汗淋漓,不住地點頭:“是,是,我們一定會再搜查下去。”燕又良只是如那困獸般,團團急轉,驚黛莫名失蹤,毫無頭緒,去赤英的鋪子裡,而赤英卻也萬般焦急了一同尋找,自那一別,驚黛如是人間蒸發般憑空消失了去。

一旁的小警察見燕又良風風火火地又開了車離去,不對那仍在擦汗的羅隊長道:“羅隊長,莫不是那我們抓的,正是燕帥的太太?”羅隊長不等他說罷,便唬了道:“小心你腦袋!”罷了,環顧了四周,見並無人,這才低了聲道:“這事死也不能說出去,若是讓燕帥知道了,你我人頭不保!”小警察聽罷,不兩腿哆嗦。

羅隊長思想個來回,又自個喃喃了道:“極可能是燕帥太太,你說當她手裡揪了那張標語,怎麼瞅怎麼越像是救國團的?如今卻搜遍整個蘇州城都不見她人影呢?”小警察湊近羅隊長耳旁,道:“那青年救國團的都跑了,燕帥太太是不是也跑了?”羅隊長道:“那斧頭幫死了幾個弟兄,必定有人將他們劫去了!只是那斧頭幫的九爺一向在上海活動,那怎的在蘇州搞起事來?我瞅著那個從我們手裡要人的生哥有點問題。”小警察道:“羅隊長,那燕帥太太一直找不著可怎麼辦?”羅隊長啐了一口痰,道:“他能拿咱怎的?他一個當地軍閥,縱使位高權重,與我們警察局畢竟也是兩回事,人若是死了,查兇手去,也是叫我們調查,總不能自己查到自己頭上吧?!人若是沒死,找不著也難為不了我們,不看僧面還看佛面呢,我們上面不是還有局長副局長的嘛!再說了,我們聽他的還是聽局長的?他讓我們查我們便查?!查個鳥!”小警察點頭笑道:“在理,在理。”燕又良從警局出了來,只是開車橫衝直撞,待回了軍部,副官見他臉鐵青,不好再說什麼。電話鈴響,聲如蜂鳴,副官忙接聽。

“原來是趙局長…燕帥不方便接電話,有何事與我說…呵呵趙局長太客氣了,好…好回頭我一一轉告趙局長的意思。”燕又良身陷沙發,明明副官近在咫尺的,怎的卻似遙在天邊的聲音,驚黛失蹤多,這數便竭盡了力去尋人,奈何蘇州卻像魔方,將驚黛零散變去,而聲餘澤仍是殘留著的,燕又良聞那不散的暗香,聽似隱約的言笑,往如是幕布影畫,只可思憶,再無從觸摸。

驚黛在他耳際輕喚了道:“又良,又良…”驚黛?燕又良驚起,卻原是打了瞌睡罷了,喚他的原是副官,那副官見他醒來便道:“警局的趙局長約你今晚去園子聽戲呢。”燕又良只是煩得緊,道:“替我回了他,不去!”副官卻笑道:“軍隊尋人,總歸是不妥,說起這趙局長,若是平裡倒不必見他三分臉,只是如今,這治安事件還得他警局出面尋太太去,若尋不著,少帥也可公私一起並論了他。”燕又良噙了眉,苦都說不出,只得擺了手道:“罷了,你去安排一下。”副官一聽,便撥回了趙局長的電話。

暮夕霞漸成濃灰,如一抹玫瑰的灰燼撣落了一天。

戲園子一併的繁雜,嚶嗡不絕於耳,趙局長單手作請,道:“少帥,先坐著,我特意點的崑曲,不知少帥喜聽不喜聽?”燕又良雖一身疲憊,神卻依然抖擻,軍人一貫作風。此時聽趙局長那般說來,卻忽地想起那與張正元在茶園子聽的蘇州評彈來,只礙於趙局長親點的曲子,不便再說什麼,便點頭示意。

那趙局長自然是怕因燕又良失蹤的太太一事怪罪到自己頭上,尋了多仍不見蹤影,也不好差,畢竟是在自個管轄的地方出的事,唯有討罪為先,先套下燕又良的軟索,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趙局長喚來了戲班主,道:“今兒戲場子我包下了,讓那些聽客都散了去。”班主忙不迭地點頭。

聽客遭了趕,罵罵咧咧,人散了去,場子立馬清靜了。

趙局長端了上好的碧螺,恭敬地遞與了燕又良,不地一嘆:“如今這世道,唉,亂得糟,燕帥方才來我蘇州,就出了這亂子,直教趙某寢食難安!”說罷,觀了觀燕又良臉,只見他並無表情,又繼道:“燕帥,您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定加大警力加緊搜尋,務必要將燕太太安然無恙地尋回還您手上去!”燕又良聽罷,由衷地道:“我約摸也是想到了的,燕某投身從戎多年,沙場戰場,樹敵過多,難避一劫啊,只是卻不知為何,縱然仇家劫我家人,卻又並無要脅之言傳予我,讓人無從下手!這便是大傷腦筋之處啊!”趙局長順勢而下:“燕帥莫過於焦慮,身體要緊,若查到了半點消息,我便命人速速報告您去。”燕又良閉目,神情若苦。趙局長忙揮手致意那班主,班主見罷,便又傳命戲開場。

燈驟然暗下,臺上梆子得得敲起。旦角施然踏了梆子的敲擊而來,尖細嗓子拖長,聽客辨得唱詞,原來是唱道:“是誰家少俊來近遠,敢迤逗這香閨去沁園,話到其間靦腆。他捏這眼,耐煩也天。咱歆這口待酬言,咱不是前生愛眷,又素乏平生半面。則道來生出現,乍便今生夢見。生就個書生,恩怯生生抱咱去眠。”一曲聽罷,燕又良只是無心欣賞,便覺得了煩亂,不待那戲子唱完,便起身道:“罷罷,下去罷,唱得煩亂。”副官見狀,伏了身在趙局長耳邊說了幾句。那趙局長恍然大悟般,招來班主,道:“崑曲撤了去,蘇州評彈的找來唱。”班主面為難之:“戲班子,倒都是唱京劇越劇或是崑曲,這唱評彈的得去茶園子方才有的,與我們戲園子,這…不是一檔子的事兒。”趙局長唬下臉,喝道:“胡說!這也是唱,那也是唱,怎的就沒有?快去與我找來!”戲班主苦了臉下去,命人去茶園子搬了評彈女子來。不待多時,一個老婦人領了姑娘便來了,那姑娘倒也不見羞澀,一身月白滾金邊的旗袍,玲瓏身段,光潔額頭的,長長青絲都紮在腦後紮成一條辮子了。她把了琵琶,大方臺上落座,便嫋嫋開唱:“隆冬寒結成冰,月斷魂,一陣陣朔風透入骨,烏的大觀園裡冷清清,賈寶玉一路花街走,腳步輕盈緩緩走,他是一盞燈,一個人。黑影幢幢更愁悶…”那絃音未撥而聲先動,絲絲軟軟的吳語,只有妙齡女子方才有的嬌聲線的唱腔,眉目隨詞情而沁了愁,如輕煙漫籠皎月般的嫵媚清雅,彈唱間又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略略羞意,臺下一等人便都聽得痴過去。一旁坐的趙局長也不聽了撫掌。

燕又良聽著,只覺稔,仔細辨認,這不是牧鶯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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