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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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金小姐嗎?我是葉千錢的大姊,我勸你不要再糾纏我弟弟了,我跟你講,你年紀不大、長得也不算醜,隨便找個禾婚的男人有什麼難的?何必一定要破壞別人的家庭呢?你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老天爺在看,你要是不肯覺悟,硬要糾纏我弟弟…,喂、喂!金小姐你在聽嗎?我跟你講,我弟弟的個我瞭解,他是鄉下出身的老實孩子,要不是你用手段住他,他絕對不敢你家棄子說要離婚,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誤入歧途、身敗名裂。金小姐,我弟媳婦冬美人乖巧又善良,她拿你沒辦法,我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如果你不聽勸告,繼續糾纏我弟弟,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從現在開始,我會找徵信社夜跟蹤你,一旦讓我們捉姦在,或是拍到什麼見不得人的相片,我們一定控告你妨害家庭。這是告訴乃論的罪,我們只告你,不告千鍾,到時候你被判罪,一生都要帶著這個汙點,看你還有什麼臉做人。而且就算千鍾真的離婚_——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是假設,法律也不允許他跟你結婚,因為你有通姦罪名確立的事實,所以這輩子你別妄想得到千鍾,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喂!金小姐,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金薇亞坐在辦公室裡,面無表情地接聽葉千算的電話,她一言不發,假裝沒事,為的是怕同事發現異狀。她緊緊塢住電話筒,唯恐葉千算尖銳刺耳的聲音,從話筒裡洩出來,被旁邊的同事聽到。

這已經是這個禮拜以來,第三次接到葉千算的電話了,葉千算說話,一次比一次狠毒潑辣,每回薇亞把這些話轉述給千鍾聽,千鍾除了用愧疚的眼神望著她之外,什麼主意也拿不定。她向來知道千鍾敬畏他大姊,但沒有想到,無論他姊姊恐嚇人的話,說得多惡毒,他就是不肯批評自己的姊姊,如果他能裝裝樣子,在背後數落千算幾句給薇亞聽,那也就罷了!偏他對姊姊護短得很。

“我姊姊就是這樣快人快語,你不要放在心上…”千鍾說到姊姊,語氣總是顯得特別軟弱。

“你姊姊說我糾纏你,破壞你的家庭,你怎麼說?”薇亞覺得既委屈又氣憤。

“當然沒有。你沒有糾纏我,都是我害了你,我會找機會跟找姊說清楚…”

“恐怕在你找到機會跟她說清楚之前,我已經下十八層地獄了!”

“你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力也很大…”

“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當然要,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的人生就沒有了目標…”千鍾說這幾句話:語氣雖然軟弱,但聽起來卻相當誠懇,“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薇亞隱忍的聲調裡,雜著一絲絲的悽楚,她多麼期盼千鍾,能夠昂揚起那副結實的男人肩膀,把所有的問題和責任都扛起來。

“還能怎麼辦?前只有靜觀其變了!以後在一起的時候,要更加小心謹慎,千萬不能被捉到證據…”千鍾說這話,不就等於什麼都沒說嗎?金薇亞內心苦不堪言。以後要更加小心謹慎?他們的情事件,本來就是黑盒子裡的秘密,這下子不但見不到陽光,反而還要貼上嚴密的封條,也許最好能找個黑,把這黑盒子深深埋藏起來吧!

雖說千鐘的優柔寡斷,讓人焦慮無奈,千算的咄咄人,更是讓人招架不住。葉千第簡直使出了渾身解數,跟金薇亞耗上了。她三天兩頭打電話來,不但態度愈來愈強硬,話也愈說愈狠絕毒辣。金薇亞何嘗不想裝裝灑脫,把葉千算的話你諸腦後,置之不理、嗤之以鼻,但人心畢竟是做的,哪能刀槍不入,誰又得起這種利刃般的言詞攻擊?

掛掉葉千算的電話之後,金薇亞鐵青著臉坐在辦公桌前發呆,她口悶,想用力口氣,卻又不得不顧慮周圍同事的眼光,她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只好睹暗忍氣,慢慢呼,誰知愈忍口愈悶,她覺得快窒息了!於是趕緊站起身來…

“薇亞,有事想請教你。”蕭淑貞忽然喊她。

“等一下好嗎?我先去洗手間…:“金薇亞強忍著虛弱,拖著千斤重的腳步,雖然她儘可能走得經快些,但口的鬱悶,使她的手腳有著痠軟的覺。走進化妝室之後,金薇亞把自己鎖在最角落的一間廁所裡,她坐在馬桶蓋上,眼淚崩洩不止,她的喉管緊縮,口一陣陣搐,因為她搐得那麼厲害,以致於不得不用雙手緊緊塢住臉,使自己不發出嗚咽的哭泣聲,有一刻,她實在忍不住了,只好用力拱著背,儘量把臉埋向膝蓋,藉以減經腔裡的痛苦壓力。

當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正想走出來時,卻聽見隔壁間衝馬桶的聲音,於是她等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人才敢走出來。她站在洗手檯前照鏡子,看見自己臉上的粉妝,已經被淚水浸泡成一片模糊,幸好她膚好,才不致於太狼狽,但是哭過以後的眼睛,卻是紅腫刺痛,她索把臉沖沖水,先讓眼壓冷卻,然後才回辦公室裡,拿了隨身的化妝包,重新補妝。補過了妝之後,她只留下一句:“去拜訪客戶!”就離開公司,獨自開著車,在市區裡漫無標地閒逛。

金薇亞開車繞遍了整個臺中市,卻找不到一處可以讓憂傷暫時停泊的地方。這個時候,她不想再聽千鍾講那套陳腔濫調、推諉敷衍之詞,也不想回家忍受母親的供和質疑。她考慮一個人去逛百貨公司,這是她平常最喜歡的活動之一,但是今天,無論如何她就是提不起勁來。她覺得有一股鬱悶的氣壓卡在口,她需要找個人好好談談——只是隨便說說話,閒聊幾句罷了!因為她向來自認為不是那種愛發牢騷的長舌婦,更不是隨時需要傾訴告解的脆弱女人。

於是,當她的車繞經美術館時,她不經意停了車,打電話給麥玉霞。本來,她沒打算要打擾麥玉霞太久的,但是麥玉霞接到她的電話,卻顯得非常高興,立刻出來熱情接,金薇亞平常不太常來美術館,不知道是不嶽為了有別於麥玉霞的保守品味的關係,她寧可參觀百貨公司的商品展示,也不願駐足在死氣沉沉的美術館裡。

不過今天,既然麥玉霞熱情邀她參觀畫展,她不好意思潑人冷水,只好佯裝興趣,隨著麥玉霞的引導,瀏覽一番展覽室裡的圖畫。有些寫實的油畫作品,她多少看得懂,覺得也還好,但是有些風格象的作品,畫面灰澀澀的,她覺得比起路邊攤賈的外銷畫,畫得還差。因此她認為,那些畫家多半是靠著和政府官員有什麼人事勾結的關係,才能把圖畫高掛在美術館裡展覽。反正這種事情,社會上人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有這回事的,大概只有麥玉霞這種人。

參觀過了畫展,麥玉霞領著金薇亞,來到一樓休閒角落的景觀玻璃牆前,那兒有幾張活動式的沙發凳,金薇亞與麥玉霞並肩而生,隔著玻璃,她們可以看見外面微黃的午後陽光,映照在翠綠的草茵上,偶爾有落單的麻雀,在她們眼前跳躍。

“最近好嗎?”麥玉霞想問什麼,卻言又止。

“還好…”金薇亞想說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回肚裡。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麥玉霞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回億,她臉上浮現著笑容:“你還記不記得高一那年冬天,有一個禮拜六下午,婉約我去你家看你織衣…:““記得,十年了吧!那件衣到現在我都還沒織完”金薇亞臉上也漾起天真的笑意。失去她,而發出爭取她、為她放手一搏的勇氣…心念一轉,薇亞立刻調轉方向,把車開往回家的路。

回到家裡,發現母親不在,薇亞暗暗鬆了一口氣,這陣子母親的情緒陰睛不定,沒事就想挑剔她,一逮到機會更是語帶玄機,處處冷嘲熱諷,芝麻小事也能數落她半天。這會兒,想必母親是和鄭國詩出去,通常他們都足吃過消夜才回來,有時候鄭國詩會留下來過夜,有時候他只在客廳裡坐坐,喝杯咖啡就離開。

薇亞走進廚房裡,留意餐桌上是否有母親留下的字條,有時候,鄭國詩臨時要出國談生意,母親匆忙陪去,總會在餐桌上留下類似:“臨時有事去新加坡出差,三天回來。”的字條。薇亞沒看見餐桌上有任何紙條,只看見幾個髒活的咖啡杯,和一大堆橫亂的香菸蒂。她先回臥室,換了輕便舒適的家居服,然後重新來到廚房,檸了抹布,擦拭母親遺落在地板和餐桌上的菸灰,並且清洗那些髒活的咖啡杯,母親常忘了清理咖啡杯,有時候薇亞想起母親孩子氣的行為,總覺得既無奈又好笑。

人前,母親永遠是那麼美麗出眾、氣質高雅,因為她懂得如何裝扮自己、充實自己、改變自己。她學習美姿美儀,她參加化妝技巧訓練班,她上語課,她閱讀書報努力收知識。雖然她只受過六年的學校教育,但是那無損於它的聰慧靈氣,它是那種天生擅長改變自己的女人,她不但長年訂閱了各類的知名雜誌,甚至還讀過幾章古典文學——《紅樓夢》。雖然她終究沒能讀完《紅樓夢》,但是像那種厚重難懂、字句密麻的小說,除了麥玉霞之外,誰能有耐心讀得完呢?金薇亞自己別說讀了,她連動手去拿的興趣都沒有!

但是母親為何要勉強自己,嘗試去閱讀那麼艱澀、與生活全然無關的小說呢?她問過母親,母親的回答是:“反正別人懂的事情,我們也要想辦法瞭解它,做人才能有尊嚴!”

“可是,社會上很少人會費時間讀《紅樓夢》,因為那是幾百年前的古書,跟我們現在的生活一點關係都沒有…”薇亞的意思是,掌握社會目前的熱門資訊,才是最重要的,因此臺計算機、股票、期貨、英語、政治議題、明星的花邊新聞…等,總比閱讀《紅樓夢》來得切合實際多了。

“話是沒錯,不過別人不懂的東西,如果我們也能懂,不是更好嗎?凡事多少研究一點,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母親就是這樣,在輕描淡寫的語氣中,經常出她的智能見解,讓薇亞不得不佩服。

記得有一回,被亞陪母親去算命——那是母親最痛苦的一段歲月,因為離婚後的生活壓力,迫使母親不得不考慮到舞廳上班。算命的鐵嘴半仙一見到母親,就非常肯定地說母親原本是天上的仙女,因為膚犯了天條,被罰降凡間歷劫。算命的還說,這原本是天機,他不應該洩,但是為了點化母親,他只好破例一次。

既然一切災難都是註定的劫數,墮落凡間的罪人只好逆來順受,為此,母親才下定決心到舞廳坐檯,憑她美貌優雅的風采,很快就成為舞廳的紅牌小姐。不過算命的說的沒錯,母親只是短暫歷劫,劫數歷盡果然否極泰來,就是那個時候,母親認識了鄭國詩,從此跳脫了舞國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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