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維也納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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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眼如絲,君莫算是知道這個詞從何而來了。她忍不住想看看接收者的反應,只是側面望去,韓自揚面無表情,目光不見一絲曖昧,似乎更專注於模特手中的手機。

“我要吐血了。”身後的男聲似乎心灰意懶。

君莫懶得回頭了:“怎麼了?”她覺得一切都很好。

馬初景喃喃道:“你看看——風頭倒是被模特搶光了,這可是我忙了這麼久的手機發佈會啊!”他隨即掃了一眼臺下的韓自揚,目光中極度的不甘心。

君莫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你別和我說,我不過幫你打工,去問問你們老闆再來發牢騷。”

“你也知道韓總和她…”馬初景衝口而出,旋即訥訥地住口。

君莫一下子來了興趣:“什麼?說話不要吐吐。”

“沒什麼,她是韓總的師妹,校友。”他蓋彌彰地加上一句話。

他既然不肯好好說,反正與己無關,君莫便還是看秀,順便安他:“放心吧,美當前,她就是沒塗指甲油還是能引人的眼光。明天她一上娛樂版頭條,還有誰能不注意她手中的手機?”眼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燈光又是頗為漆黑,便覺得開始忍不住打瞌睡了,君莫伸手毫不留情地在自己另一個胳膊上掐了一下,勉強清醒了些,聽見馬初景的聲音在說:“看見那個老頭子沒?我們瑞明的第一筆風險投資,就是他投的。”果然韓自揚的注意力已經開始轉向身邊坐著的一個外國老頭身上,鋒銳的眼神卻一閃而逝,正在低聲談著什麼。

“都是人啊!肯定在互相算計!”馬初景評論。

君莫忍不住一哂,頓首道:“人家都說女人嘴碎,馬總監一定不同意吧?”兩人一直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直到臨近發佈會尾聲,一眾貴賓已經站起身來,君莫搡了馬初景一把:“你還不過去。”而她自己也要開始忙著收拾會場,這一忙,估計又得到半夜了。她撥電話給總檯,先要了間房。

佈置了足足半月,可是拆卸起來三下五除二,立刻,適才衣香鬢影的華麗舞臺便顯得空落落地蕭索。高節奏高密度的白領生活,又怎麼會有人去哀怨嘆這些,倒還不如眼巴巴地等著下個月的獎金來得實惠些。她拖著有些滯澀的步子走向4號樓,暗想明天的例會報告完這單任務,就是沒有獎金也要著老總給自己放假兩天。

在前臺登記入住,隱約便聽見身後男女輕笑的談話聲,電視劇中的男才女貌讓人只覺得假,直到真的出現在眼前了,才覺得果然有登對一說。

君莫在一邊等著拿房卡,卻不想韓自揚還是直直地走向總檯,便招呼道:“韓總。”一邊眼神微笑示意遠處的廖傾雅,那個美麗的女子卻迥異那一晚的傲慢,點了點頭,隨即便轉開了目光——高挑的個子,卻讓人覺得單薄。

他亦向她淡笑道:“你好。”隨即對總檯的服務員說:“給廖小姐一個房間。”君莫的房卡已經制好,服務員遞到她手中,君莫點頭道謝,轉身走開,腳步又急又快。而走過廖傾雅身邊,淡淡的清香,那雙媚人的眼睛,似乎正在輕輕打量她。

進了房間,君莫條件反地去浴室,察看浴缸有沒有頭髮絲、地巾有沒有鋪整齊,半晌才想起今天不是自己值班,也不用提心吊膽。不由哀嘆自己已經腦子糊塗了。可是身體愈疲勞,卻往往在上輾轉反側,心中想著那位廖小姐會不會又要大發雷霆地要求換單。她糊糊地閉上眼,夢中總是徘徊那個身影,近在咫尺,卻天各一方。直到猛然驚醒,指節用力抓著潔白的單,整潔的商務房間毫無意識地映入眼簾,腦中卻是爺爺虛弱地倚在病上,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腕。

她猛然睜開眼睛,厚實的三層窗簾將房間遮掩得漆黑一片,不漏進一絲光線,翻身去摸擱在頭的手錶——生物鐘很準,還比平常早了半個小時,於是起,用冷水衝了臉,梳洗了便去退房。

君莫在大廳頓住了腳步,那個筆的身影正坐在會客沙發上,手裡舉著一份早報專注地讀著,而早班的服務員們正不斷互相眼神示意彼此。韓自揚似有應一般放下報紙,雙目依然炯炯,明亮而灼目,君莫想起昨晚他也和自己一般地晚睡,不由微腫的雙眼。

“李經理,一起吃早飯吧?”他站起身來,語氣輕鬆,彷彿是碰巧一般,然而這話說出來,卻讓君莫不能拒絕。她只能儘量自然地一笑,陪他去自助餐廳。

“韓總每天都早起嗎?神真好。”君莫隨便取了些炒麵,又拿了一杯豆漿,坐在韓自揚對面。他吃的卻甚是西化,三明治和橙汁。他揚眉笑道:“你不喝咖啡嗎?”君莫一愣:“很困的時候才想喝。”她抬頭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咖啡?”韓自揚飲了口果汁不答,沉穩的眉宇之間帶著笑意,卻只說:“昨晚的發佈會很好,我們的董事也很滿意。”畢竟這是對自己工作的肯定,又竭力不能表現出得意的樣子,君莫一臉謙虛地誇獎馬初景。

韓自揚便放下手中的果汁,大笑:“我還不瞭解他嗎?據我所知,這是僅有的一次他沒和合作方翻臉。”

“哦?是嗎?可惜我們徐總沒這個意識啊,不然該給我加薪了。”君莫也很是惋惜。

君莫雖說是閒聊,可畢竟一身工作制服,難免不叫餐廳的服務員誤會成了來檢查工作,況且這樣子給人印象也不好,她也並不想久坐。

此時一眾食客的目光被正從門外進來的女子引了過去,高挑的身材,極小的臉龐上架著一幅墨鏡,雖是遮住了大部分的容光,舉手投足間依然充滿款款風情。君莫抬頭看了一眼,迅速地將最後一口炒麵夾進嘴裡,臉上浮起一絲模糊不清的微笑,似是調侃又似瞭然於心的通透。

韓自揚瞥了她一眼,嘴角有些強硬地抿起。他一直柔和的目光此時微冷,看她舉起手腕看錶,自如地站起身說:“我的上班時間到了,韓總慢用。”時機真是恰到好處,廖傾雅走到了桌前。君莫笑著問候她:“廖小姐,早上好。”隨即招手示意服務員清理桌子,她轉身去找領班,待了些事,還沒走到門口,卻訝然見到韓自揚大步走到自己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以極正經的語氣說:“李經理,這次合作很成功,我對你們的服務很滿意。”君莫一時沒反應過來:“韓總,你說過了。”

“是,但是你沒有給我電話。”他說,目光直接地望進她的眼睛,仔細地捕捉她的表情。

他完全不必這樣子,以他的身份,需要和自己直接聯繫?

君莫覺得自己的聲音一片清冷,迅速地報了一串號碼,隨即用標準的工作式微笑說:“這是我工作用的號碼。韓總有公事找我,隨時打來就好。”她有意強調了“公事”目光便帶了幾分挑釁,不再是往常那樣優雅和沉靜的模樣,有了幾分活潑潑的生機。

他幽深的眼底摻雜了一抹笑意,似乎不以為意:“好”她轉身就走,幾髮絲散落下來,隨微風帶起飄在腦後。韓自揚心中一動,自然察覺到她的不悅,他強抑住追上去解釋的衝動,略微愣了幾秒,看著君莫的背影走開。

君莫走出門外的時候,在門口停了停,她想,這種覺大約叫做“不”——韓自揚對待她的態度有些異常,她不是沒有察覺出來,但是覺得他並非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心中本來也存了幾分好。只是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真是叫人懷疑上次去自己家吃飯的動機了——難道自己看上去是那種巴巴地攀附上來的女人,還是被人當做一個隨時服務的員工?

廖傾雅嘴角噙著笑,自然看見了這一幕——雖然聽不清兩人在講些什麼。不語良久,才喝下一口溫水,慢慢道:“你起得真早。”韓自揚亦是淡淡應道:“還有工作。”此時他略有些心不在焉,輕輕撥手中的手機,清晨金的夕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灑在這個男人的五官和身上,鎮定若山若海,像是一個年輕的君主,對手中掌控的一切成竹在

早晨的例會徐總大加讚揚了和瑞明配合的團隊工作,君莫大覺臉上有光,忍不住向恩平拋了幾個得意的眼,隨即注意到了許優異樣的眼神,她收斂了表情,規規矩矩地坐著直到散會。會後,她追著總務部的費經理要求調休,理由是前一陣過度疲勞預支了力。費經理無奈地搖搖頭,給了兩天的休息,好在最近忙完了瑞明的工作,本就沒什麼大事了——君莫心下大,連連道謝,一下子覺得工作起來幹勁十足。

瑞明的高級員工餐廳,短短的午餐時間馬初景依然不肯放過韓自揚,幾乎喋喋不休地嘮叨身為總裁也不該擅自更改計劃。

韓自揚沉默許久,終於開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董事會都對這次活動很滿意?”

“說了兩遍了——可是,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是個完美主義的追求者?”馬初景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韓自揚再度陷入沉默。

“以後還有沒有和南岱的合作?”馬初景有些期待地問“一下子沒人擠兌我,還真是不適應。”韓自揚似乎有了些興致,抬眼看了玻璃窗外,極高而透明的空間中人似乎也能漂浮起來,起起落落——最近自己的心緒竟然也如此一般。陽光跳躍著閃爍,讓他想起那雙琉璃般轉華韻的眼睛——於是淡笑問道:“誰敢擠兌你?”

“李君莫啊。這個小姑娘特別的。”馬初景是營銷總監,消費者心理滾瓜爛,看人心事方面亦是一好手“老大,你知道是哪個吧?我閱人無數,嘿嘿,她肯定心理有障礙。”隨即站起身來“算了,你也不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我先走了。”

“初景,那天我說了要請大家一起吃個飯。你去安排一下吧。”他喊住馬初景,略有所思。

“行,我把南岱的人都叫上。”馬初景愛熱鬧,一口答應下來“要不要叫上你學妹?”韓自揚淡淡一笑:“不用。”含義很明確,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馬初景應了一聲,立刻嬉皮笑臉:“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女孩子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難得韓自揚沒有否認,只是皺了皺眉:“你話太多了。”

“哦。明白——我儘量把能叫上的都叫上,老大,不讓你失望。”距離上一次這麼舒服的自然醒大約足足有一個世紀之遙了吧。君莫依舊懶散地靠在厚實綿密的枕頭上,一掬長髮綢子般散落得亂七八糟,直到肚子實在有些餓得狠了,才不情願地起。她其實是個節奏很慢的人,至於為什麼在學習、工作上效率那麼高,她總是沒好氣地說:“都是些我不愛做的事情,當然要快些做完啊!拖著還不是心裡發慌?”所以她有正當的理由將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cafeshop,心安理得地看著晚霞悄悄地從城市的一邊渲染開來,濃墨重彩的綢緞竟似能將那冬裡的寒意驅散一般,君莫忽然低低地說“看,又是黑夜了。”凌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君莫,你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君莫漫不經心地順著話茬:“從來沒有——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那是數不過來啊,您別費心,我年輕貌美卻不談戀愛只不過看不上一般人而已。”這番話說得順溜無比,叫凌姐止不住地好笑。她努努下巴指著窗外,正開過一輛白跑車:“你的至尊寶至少得開這種車,才入得了你的眼對不對?”君莫哧地一笑:“我有那麼淺薄嗎?我的那位,得學富五車、深沉淵博,最好還清貧高尚,因為我向來不是勢利眼…”她的話沒說完,電話催命。片刻後,她支吾了幾聲,不情願地掛上電話,猶然戀戀地看了一眼溫暖的咖啡小屋:“飯局,推不掉。”凌姐嘆口氣:“什麼人的飯局?這麼有面子,連你這種懶人都請得動?”

“真聰明,有權有勢的人,我從來不敢得罪的。”君莫皺了皺眉,語氣中幾分蕭索。

趕到南岱餐廳中最大的一個包廂,抬腕看看時間,已經半小時開外了。一推開門,三大桌的男男女女,撲面而來的喧譁差點沒讓她背過氣去。真是一的帥哥美女——南岱向來以美人聞名,瑞明的年輕男子也個個長相好、氣質佳——氣氛又豈會不融洽?

立刻有人打招呼:“李經理來了?”馬初景拽著她的手臂,不滿地問到:“美女,遲到了——找你還真困難啊?”君莫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我休息。”馬初景將她拉到自己這一桌,不由分說倒了杯酒,笑道:“不喝說不過去。”只能接過來,一口喝完——今天來的人不少,好幾個是南岱出了名的美女,君莫鬆口氣,馬初景果然又找別人去了,至少暫時放開了自己。

她百無聊賴地望著滿桌山珍海味,這一眼卻看到對面的男子——她知道是他請客,本來電話裡馬初景這麼說,不過以為他買個單而已——原來是真的來了。

韓自揚穿著白的襯衣,從她進門那一刻,目光便未離開,盪漾出難以言說的情緒,對上她的目光,展眉一笑——君莫心跳猛地失去節律,表情僵硬起來,似乎忘了怎麼微笑,只能掩飾著低頭吃了一口涼菜。

身邊恩平忍不住哼了一聲:“你看許優。”這樣也好,她轉開注意力,環顧四周。

許優自然在這種場合八面玲瓏,正在對一個年輕男子勸酒,君莫一眼看去,那人似乎又不諳酒道,連連被灌了好幾杯酒,對著許優臉已微紅——不知是酒上頭還是為了別的。南岱多的是美女,瑞明亦多青年英,想必這一頓飯能促成不少好事。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渾然沒有注意到原來身邊的位子早已亂了次序,人人叉往來的互相敬酒說笑,這一桌上,似乎只有兩個人巋然不動,各懷心事。

馬初景擠到了君莫身邊:“來,李經理,再乾一杯。”她微笑地飲下一杯,不動聲地輕聲說:“我去下洗手間。”起身的時候倒是瞥到恩平略帶情緒地一杯杯喝著酒,眼神飄忽。

站在門口大口呼新鮮空氣,一時間還真是有些不想回去。涼的空氣一下子帶去了臉上發燙的溫熱,又躲開對面的視線,總是覺得無限自由。

等到再回去的時候,自己和馬初景的位子已被人佔據,她眯起眼睛打量周圍,懊惱地發現唯一空出的位子就在韓自揚旁邊。

真想一走了之——可是他的目光明明已經掃到了自己,帶著一抹興味地挑起了眉梢——只能慢慢走過去,儘量自然地坐下。她想,那一自己帶了脾氣對他說話他是知道的,這下真是難以開口了。也罷,那就直直地坐著。於是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對面的年輕男子。剛才並沒有注意到的,可是燈光打在他的側面,像極了記憶深處的一個側影。於是忍不住抬眼偷偷去看那個陌生的男子——他的身上,有自己很悉的氣質,或許就是書卷氣——她許久未見的、貪戀如斯的覺——只是過了片刻,還是回神,其實是兩個完全不搭界的人罷了。

又覺得奇怪,周圍明明那麼熱鬧,可是為什麼似乎這裡只有兩個人沉默而寂靜的空間,誰都無意去打破。君莫挨不下去了,只能對他笑笑,試圖找話說:“韓總怎麼吃這麼少?”韓自揚略帶詫異,似乎在微微忍著笑:“我吃得少?你進來到現在吃了幾口?”

“是嗎?”她也只能笑笑,重歸寂寞。

“李經理,我想對那天早上的行為做出解釋。”他的聲音溫和而沉著,迫得君莫對上他的雙眸,而韓自揚亦像是準備充足,緩緩而道:“那一早上我的處境尷尬,你知道,廖小姐和我…”他想了一想:“不適合獨處,所以,我追上你說了幾句話。”他說得含蓄“不適合獨處”——所以拿她當做擋箭牌,倒也可以理解,君莫微微一笑。

她在小心掩飾,韓自揚還是看出了一絲的不以為然——她當然不以為然,她無意去追究他的風韻事。而事實上,那樣光彩奪目的兩個人的糾葛,她也全然無意糾纏其中。

他卻還是溫煦地笑:“我的態度急躁了些,只是和心情有關。如果有什麼不當的地方,你別介意。”——這是很明白地告訴她,只是因為那時她在而已,不是因為她是李君莫。

君莫鬆下一口氣,很是謝謝他的解釋——真心實意地笑了笑:“不會啊。工作上的事情,韓總隨時來找我。怎麼會不當?”韓自揚聽她說得語氣輕鬆,終於放心。從進來至此,她的神態始終是帶著警惕的。他自問並沒有騙她,可擺出這樣一副姿態,卻實在是迫不得已。李君莫,似乎只在一切事情與己無關時,最容易放鬆開心情——而她這樣子將自己保護起來,似乎也在他,不得不這樣子重新處理兩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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