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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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地看著黑夜中火紅的霓虹燈,如何奮力地才能把黑壓壓的天空撐起來。此刻的我,閉上眼睛,沒有淚可以留下。三天後,之樂的病好了。我收拾了一下,要他回大宅。他站在門口不動。我回頭看見,便問“怎麼了?”之樂看了看我,吐著說“哥。我們不要回去好不好?我們像以前一樣,繼續在這裡生活。在這個家裡沒有其他人,就只有我和你。”我看著此刻的之樂,看著他顯出了前所未有的無助與驚惶。他知道他在竭力補救。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掙的時候毫不手軟,過後總被不安摧殘。我嘆氣,走過去抱著他,手輕輕掃過他的脊背安撫他此刻過於脆弱的心靈。

“之樂乖,不要害怕。我們很快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的了。”我的聲音非常輕柔,或者已經可以蠱惑人心。氣氛就這樣漸漸變的祥和,之樂很快就安下心來。

他回抱著我,頭枕在我的肩膀上,盡情地納面前屬於我的氣味。他把我抱得更緊,臉埋得更深“哥。我們不要回去?”我沉默一陣,還是搖頭。

“不行。那裡有人照顧你,我比較放心。”之樂徵了一下,聽出不妥,立即抬頭問“你要去哪裡?”我看著他,告訴他我最近的打算。

“我想去找雅浩。”之樂的身體明顯地震了一下,他鬆開抱著我的雙手,腳緩緩往後退兩步。他低頭,幽幽地說“哥,你怎麼還不死心。”我笑,非常無奈。

“我要是這麼容易死心,就不是魯之信。之樂,你聽話,乖乖的等我回來。哥答應你,找到雅浩馬上就回來。”之樂抬頭“找不到呢?永遠也不會回來?哥,我們都知道人海茫茫,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你這樣一走,和把我拋棄沒什麼區別。”之樂語氣悽楚,我聽在心裡也不好受。

“但我無法拋下雅浩不管,我們都欠他太多。”之樂突然動“所以就可以拋下我不管嗎?哥,我在你心裡永遠比不上雅浩。”我為難“之樂,為什麼你一定要將自己與雅浩比?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需要哪個多一點,我只知道兩個對我都很重要。之樂,如果你是我的左手,那麼雅浩就是我的右手。我不能沒有你們其中一個。”說著,我堅決起來“之樂,我一定要去找雅浩。但我答應你,我會盡快回來。”之樂搖頭,彷彿是一個站在山崖上絕望無比的病人“我不相信你,你去了就不會回來了。”我走過去,伸出雙手捧著之樂的臉,要他直視我的眼睛,要他相信我“十八年來,哥哪次騙過你。”之樂聽不進去,他看著我的眼睛變的黯淡無神,他傷心絕地重複著“哥,你怎麼可以拋下我。

我只有你,你怎麼忍心拋下我。十八年來,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我的心痛得一陣劇烈,我不忍看他這樣子,我安“之樂。我不是要拋下你。我答應你,無論我找不找到雅浩,一年內,一年內我一定回來。”之樂聲音嘶啞,他依然搖頭“一年?一年之後世界會變的如何?哥,一年之後你是否還會愛我,我是否會更不如雅浩?”之樂木然的神情寫滿了意識遊離,我擔心地把他摟進懷裡。

“之樂,莫說一年,就算一百年,你依然是哥最愛的人。你從來就沒有不如雅浩。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是我。而我,也是你最愛的人。所以之樂要放心,之樂要相信我,哥很快就會回來。”之樂依然懵懵懂懂,他還在重複。

“哥,為什麼我會不如雅浩?我明明比任何人都愛你,我們之間的情,明明比任何人都長久。為什麼我會是被拋棄那個?”我已經不知道如何解釋。

我把他的頭輕輕地往我肩窩裡按,手輕撫他的脊背安他。我用臉額輕輕蹭過他的臉額,覺肩窩上面傳來一陣滾燙的溫熱。

“別哭。之樂。別哭。”我摸摸他的頭。

“不要走。哥。不要走。”他把我抱的更緊。我們就這樣僵持了下去。沒有誰強了誰,也沒有誰忍讓了誰。但,我的之樂,你還是不懂。

不懂我也比任何人都愛你。不懂你從來就沒有不如雅浩。不懂你才是我最不可捨棄的人。之樂,你到底還是不懂。

不懂事情走到最後,我其實真的可以為你放棄一切。我去意已決。之樂臉上滑下的淚,彷彿是天落下的一陣細雨,綿綿不絕地打在我心房。我痛得猝不及防,但堅決不改初衷。我把公司留給之樂,希望他可以幫忙管理。

他低頭答應,抬頭的時候問我可不可以提早回來。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靜靜地看著他眼中的期待漸漸變成一片秋天的蕭瑟。

面對他的傷心難過,我已經開始覺得無能為力。之樂苦笑。我看著他的慘淡容顏,領會不到他用了怎樣的勇氣,去對我剛才的沉默。

之樂看著我,眼神裡活著的希望跟秋風裡掙扎著不要凋落的最後一片樹葉一樣渺小。他說,他會休學一年去幫我管理公司,但我要答應他,他復學的時候我一定要在他身旁。

我點頭,輕輕吻過他的額頭,誓言旦旦。我說,我一年後一定會回來。聞言,之樂終於滿足地笑了。我看著笑的無的他,才赫然想起,他始終還是個孩子。

或者我最對不起的,還是這個孩子。我走的時候,之樂不願意去送機。他站在家的遠處,看著我提著行李袋上了車,然後被司機送往機場。

我坐在車上,目不轉睛地從倒後鏡中觀看之樂憂傷的臉。我一直心傷一直看,最後看到的,是車轉入轉彎位時,之樂蹲在地上,是那樣無助地,那樣傷心地,那樣弱小地,哭了。他哭了。孤獨無聲。心碎一地。靜靜地哭了。其實之樂要阻止我,還有很多辦法。

但他除了苦苦哀求之外,就什麼也沒有做。我知道他其實累了。他累得已經不想再讓我為難。他希望能用最平和的方法留住我。但我的去意已決,讓他傷心絕。

我看著他低著頭咬著也忍不住滴下的眼淚,成為心底我最錐心刺痛的雨。我本沒有奢望過之樂真的會答應暫時管理雅浩的公司,但他還是答應了。

他還是在我看不到的角落獨自捂面哭泣,不讓我傷心,不讓我為難。沒有人願意站在惹人注目的高處大聲問要我還是要他。

沒有人願意被自己最愛的人拒之門外還要苦苦等候三個月哀求對方原諒自己。如果可以,之樂希望我只有他,只愛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有雅浩,也有他。

如果可以,雅浩希望我們三個都不受傷害。但就是不可以。其實我們的要求都不高,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就如我也不知道我找到雅浩之後問題是否就能解決,但除了這個,我還能做什麼?

我們彷彿是站在等邊三角形裡對立的三個點。滿心歡喜地以為幸福離我不遠,走下去才知道原來我們一直都在轉圈。位置沒有變,方向不能變,距離沒有變,直至我們都筋疲力盡,倒下時惆然若失,淚如雨灑。

沒有人明白之樂的彷徨無助。沒有人明白雅浩的悽酸痛楚。更沒有人明白我。別人看我像是在看笑話,他們只看得到網中人的愚蠢,看不到網中人的掙扎。

大海撈針是艱難且渺茫的事情。其實我只是在賭,賭我和雅浩的緣分。是誰說過,一場真愛,就像賭一場生死。我想知道,我和雅浩之間的緣分,究竟是在生,還是已死。我看著一部又一部的電影,聽著一張又一張的cd,翻著一頁又一頁的畫冊。

覺,憑記憶,猜測雅浩的去向。我記得雅浩曾經說過,他希望自己是一朵蒲公英,風起的時候,隨風四處漂泊。

走新的路,看新的風景,認識新的事情。那麼一生,才不白過。我知道雅浩所說的新路,新風景,新事情,都是他一直想去的地方。

例如古巴的向葵花田,例如其他。我打開雅浩遺留在古巴小屋的畫冊。裡面有一頁被折起。布宜諾斯艾利斯瀑布。黎耀輝說,他一直以為站在瀑布下的,一定會是兩個人。

但最後,他還是獨自一人站在那裡。雅浩,你是否也是一人站在水花飛濺的瀑布下,抬頭看天?

廷這個不算髮達的國家,淳樸的異國風情和到處充斥著黑白人種的街頭裡,我這個過客,猶如是一個突兀穿其中。我登報,去旅館,去酒吧,去華人的聚居地,一處一處地方,細心地找。

手執一張照片,為之焦頭爛額,奔波勞碌。無果。一個月後的清晨,我醒來後,起程去布宜諾斯艾利斯瀑布。從高空墜落的水花打入我乾澀的眼中,那種刺痛有暢快的覺。

我知道這瀑布下,孤獨地佇立過三個人。黎耀輝。魯雅浩。魯之信。離開瀑布,我到了世界的盡頭。南美洲最南邊的燈塔。我站在寒風撲面的燈塔上,看冰霜鋪地,看浮冰漂

目光迴轉,最後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個玻璃瓶上。我把它撈過來,拔開玻璃瓶的木,把裡面的紙條取出來,展開一看。雅浩的字跡。我彷彿看到雅浩惘的眼神,他在說,之信,有人說,有些人一旦分開,便永遠不會再見。

我們是否也是這樣?

“不是。肯定不是。”我喃喃自語,站起來望向南方,那裡是一個盡頭。

“雅浩,我們都沒有將愛遺棄在能埋葬一切的世界盡頭。我們緣分未盡。”離開阿廷,我去了保加利亞。那一片紫的薰衣草田,在其中活潑跳動的水靈少女,一把長髮在風中飄動的宛如水中的海藻,一身潔白的連衣裙隨風飄揚。青可人。我環視四周。我想看看,雅浩此刻是否也在某個角落看著。

保加利亞一直下,就是羅馬。那裡有雄偉的鬥獸場,健壯的鬥牛,和一望無際黃金稻田。電影裡面角鬥士伸手撫過被風吹的如黃金波般起伏的稻田我一直找不到,我只能坐在喧譁的鬥獸場中,用攝象機往在場的每一個觀眾席的角落拍去,尋找我一直尋找的人。

在場的面孔,我所看到的面孔,都是陌生的面孔。最後,我的攝象機只能抬頭望向高掛在空中的太陽,拍烈當空。只有它,才是我悉的面孔。隆冬的時分,我到了法國。我終於找到了雅浩停留過的地方。一間中菜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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