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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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週末的夜晚,秧秧喝得酩酊大醉,她附中的同學回這個城市來探望老同學。並且,秧秧考研失利,英語沒有及格。這是一件讓人需要發的事情。
秧秧和那幾個人坐在學校對面的火鍋大排檔里豪地碰杯。每一個人都拿出一副不醉不歸的架勢,為了曾經在一起共同度過的年少歲月,那一去不復返的無知懵懂。
笛子安靜地坐着,不進話,只看着他們在大聲説笑,説以前的陳年舊事,説着説着,秧秧就哭了,因為酒
的緣故,秧秧的聲音飄忽得像空氣中的一縷輕紗,咿咿呀呀的,一抓,就散了。
同學都醉了,有人開始大聲地抱怨;有人拉着秧秧的手,説一直以來就喜歡秧秧,要秧秧今天晚上跟他走;有人趴在桌面上酣睡起來。
笛子拉着秧秧,把那雙死命拉着秧秧的手扒拉開,到街邊的水泥扶欄上坐下,秧秧開始語無倫次地訴説。
那時的秧秧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個無依無靠的可憐孩子,一個任撒嬌的不懂掩藏自己的笨拙孩子。
那已經又是一個初夏,天氣鬱熱濕,風濕漉漉熱烘烘地吹在身上,讓身體也這樣濕漉漉熱烘烘的。那是個有月亮的夜晚,天空是深深的藍,月亮帶着
邊掛在天上,像一顆暈開的、攤在平底鍋上的雞蛋。笛子仰着頭,望着頂上帶着
邊的月亮,有節奏地搖晃着秧秧。有學生從路邊經過,就好奇地張望,秧秧依然視若無睹地哭泣,用飄拂在空氣中的聲音述説。
秧秧要去找他,笛子嚇了一跳,這樣的狀態去找他,是丟臉的。
秧秧義無反顧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笛子拉着她,徒勞地説:“秧秧,回去,我們回去吧!”笛子以為自己在維護着秧秧的尊嚴。
秧秧是倔強的,秧秧用酒後才會有的、十分大的力氣拒絕笛子,踉蹌着向前。秧秧從來沒有得不到過,這次對方若即若離的表現勵了她的愛情,對方的拒絕更加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是特別的,是值得自己去爭取的,而她已經
到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深地愛過一個人,越深的愛戀,便帶着越深的絕望悲傷——因為愛的本質就是絕望的,越深的絕望,就越發地
勵了自己心中的征服
。秧秧的愛已經刻不容緩,秧秧想要證明自己魅力的慾望已經刻不容緩。
街道上人影幢幢,骯髒的小街異常熱鬧,擠滿了一些希望自己能與眾不同的人們:留着一條小辮的男人,或是長髮的男人,或山羊鬍須的男人,還有光頭的女人——許多外形與眾不同的人。
“特點就是美”這是這個圈子裏的一句不是十分響亮的口號,他們的特點讓他們彷彿又失去了特點。
街道兩旁有許多學生自己開的小酒吧,大多十分簡陋,有的簡陋到只有幾張桌子,但簡陋是沒有關係的,用一些塗鴉的圖案把四周一抹,以掩飾經濟的虛弱,昏暗的燈光照着每個酒吧看似千篇一律的塗鴉,彷彿遠古時期舊石器時代的山,而在裏面穿梭的人影,彷彿出沒于山
裏的山頂
人,頹靡而勤勞。酒吧裏都會飄出一些特別的聲音,老闆喜歡的樂隊或歌手的cd,混雜着空氣中濃郁的酒
和
油的味道,熱鬧融融。秧秧十分融入地穿梭在其中,搖晃着向前。笛子在旁邊緊緊地跟隨。而離她們不遠的地方,一個長髮的男子也猶猶豫豫地跟着。
秧秧去了學校裏面,去了那棟十分老舊的單身宿舍樓。秧秧在上樓之前,十分堅決地對笛子説:“不許跟我來!回去!”笛子固執地堅持,她認為秧秧已經醉了,對自己的行為本沒有控制能力。
秧秧把笛子拖了過去,拖在樓對面的樹影裏,説:“崩潰!我已經是女人了,我能夠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不能干涉!並且我已經和他上過牀的,笛子。”秧秧最後的話讓笛子放棄。
笛子看着秧秧向樓裏走去,秧秧上了樓,笛子聽見木樓板上重重的腳步聲。
笛子茫然地站在那裏,看着樓裏一排排的燈光,昏黃的、明亮的、冷的、暖
的,秧秧要去的房間,該是哪一間呢?
那晚秧秧沒有回來。
笛子躺在與秧秧同睡的牀上,不能入眠。她猶豫着是否該去找秧秧,可是,如果這是秧秧希望的結果呢?如果秧秧希望這樣呢?
笛子起身打開了房門,走到陽台的欄杆那裏,樹上的鳥兒都沒有了,夜裏,它們也都睡了吧。天空是更深的藍,月亮的邊已經沒有了,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清寒清寒的,透過黝黑的黃桷樹樹影,孤零零地掛在天上。
這樣也好,她想,秧秧是勇敢的,秧秧歷來就是勇敢的。記得小時候,笛子九歲時,一家四口人一起上街,父親牽着笛子的手。秧秧挽了父親的胳膊,母親在後面跟着。那時,一向嚴肅的母親突然説:“都那麼大了,還牽着走。”父親一向是有些“懼怕”母親的,一聽這話,父親的手鬆開了,笛子也尷尬得再也沒有牽過父親或母親的手。而秧秧不,秧秧非得挽了父親的胳膊,然後嬉笑着説:“願意!我願意!”樓下的青石板路開始發出幽幽寒光,是水,這是個
濕的城市。
這樣安靜的夜晚,笛子想起了那個不喜歡説話的男子。
她還是常常地碰到他,每天都碰到。有時笛子會沒有目的地在校園裏轉悠,當自己明白只是為了碰到他時,便有了些不能言説的難堪和羞怯,彷彿自己是另一個人,而那個人又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於是就惶恐地到了不好意思。
碰到時,他還是喜歡和她搭兩句話,他甚至説可以幫她刷外框的顏,並且幫她打磨。她沒有回答——其實她是想答應的。
笛子有些憂傷,有些甜地把自己的頭靠在牆上,看着透過樹影的清亮月
,微微地出神。
秧秧中午才回來,帶着滿臉茫的喜悦。
回來,秧秧並不和笛子説話,拿了換洗的衣服去樓下洗澡,眼睛裏是那種不在現實狀態的、飄拂的愉悦。
經過一夜,世界便已經不一樣了,秧秧覺到了極大的不同,連這陳舊的木樓板,都透着一種詩意的清新,樹上平常的鳥叫聲也格外地動人婉轉。
昨夜,門打開時,秧秧看見了站在門裏的他。
男子扶着門把手,驚訝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