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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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黎昕見蘇嘉言這麼哭,還是她剛來劇院的時候。那時候黎昕和她還住在劇院老舊的宿舍裏,小小的兩張板牀,他睡一張,蘇嘉言帶着懿行睡另一張。蘇嘉言白天也不説話,只晚上的時候捂在被窩裏哭個不停。
也是現在這般,大顆大顆地落淚,偏偏哭聲死死壓在喉嚨裏,聽得人心臟也隨之揪緊。
黎昕本就對之前蘇嘉言迴護傅寧硯的態度有幾分疑惑,方才一番鋒下來,心裏也就完全明白了。
他蹲下|身,伸手攥住蘇嘉言的手,“嘉言…”安的話到了嘴邊,卻最終變成了一句嘆息,輕飄飄好像飄在風裏的一隻風箏,掙斷了線,樸索着在空中翻飛。
“師兄…我難受…”這樣一句話説出來,黎昕更是覺得心如刀絞。他很早就明白了蘇嘉言這格看似柔弱如水,骨子裏實則剛烈。幼時兩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訓練辛苦從未間斷,陳梓良要求又嚴格,如此下來都未見蘇嘉言示弱半個字。
可是此刻…
心疼之外,他心裏霎時燃起一把怒火。傅寧硯欺男霸女,哪裏配蘇嘉言為他傷心!
這樣想着,當下將蘇嘉言拽起來,拖着她的手一路往電梯走去,“嘉言,你要是當我是你師兄,就聽我一句話。如今傅寧硯自己女朋友回來了,你就當把他當個放了,咱們以後
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蘇嘉言不説話,只垂着頭掩着面,淚水順着指尖不斷滑落。
出了凱撒酒店之後,蘇嘉言才總算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紅紅腫腫,眼睫上掛着未乾的淚滴,嘴上已讓她咬出了淺淺的血印。
黎昕將蘇嘉言送回了家,仍是不放心,坐着開解了許久。但蘇嘉言神情怔忡,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分。黎昕無奈,但眼看夜已深沉,留着不大合適,囑咐過後就離開了。
黎昕走了之後,蘇嘉言又靜靜坐了很久,突然起身朝卧室走去。她拖了一隻紙箱子出來,打開衣櫃面無表情地將傅寧硯的衣服都扯了出來。
外套、長褲、襯衫、領帶…不一會兒就將箱子裝得滿滿當當。
窗外夜沉沉,她漠然而不知疲倦地將傅寧硯的東西一一找出來,
進去。大到一雙鞋子,小到一枚袖口,都不曾落下。
不久之後,她就收拾出了四大箱子。
四個寬大的紙箱將她狹窄的卧室堆得沒有容身之地,她怔怔看着堆在門口的箱子,猶豫着想要走出去,卻發現無處落腳。
頃刻間,鋪天蓋地的絕望便如黑暗的水一般湧了上來,迅速淹至沒頂。
她腦海中頓時迴響起陳梓良幾分悲涼的聲音,蕭蕭索索唱着:“…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一句一句,迴旋往復,恍若杜宇聲聲泣血,又彷彿隆冬臘月裏凝在酒杯裏的月光,料峭冷冽。
——蘇嘉言和黎昕離開之後,謝澤雅止了哭,退開一步帶笑看着傅寧硯。她臉頰上還掛着淚水,這樣的笑容便好似雨後綻在枝頭的梨花。
七年未見,傅寧硯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刻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
他還時常想起當年兩人騎着自行車路過向葵花田時謝澤雅回眸而笑的場景,那
天空藍得彷彿能夠醉人。
然而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於他而言彷彿是全然的陌生。
陌生的目光,陌生的笑容,陌生的氣息。
“寧硯,我…”謝澤雅抬手抹掉頰上的淚水,“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和你見面。”傅寧硯飛遠的思緒被謝澤雅的聲音喚了回來,他微微一笑,笑得幾分意味不明,目光確實冷的,“我也沒想到,我到現在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傅寧硯的聲音完全不如謝澤雅想象中的熱絡,她臉上的笑容不可抑制地僵滯了一秒,然而只是轉瞬,“我也不知道,珊珊説讓我過來找她,我一進來就發生了這麼…這麼可怕的事情。”她輕撫着心口,眉頭微蹙,彷彿心有餘悸。
傅寧硯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抬眼看向鍾凱:“鍾凱,這幾個人你處理一下。既然趙姍姍不想繼續混了,也一併成全她吧。”他看向謝澤雅,目光微微柔和下來:“你吃飯了嗎?”謝澤雅搖頭,“珊珊非要現在見我,我一下飛機就過來了。”鍾凱留下來善後,傅寧硯帶着謝澤雅離開了凱撒酒店。
謝澤雅剛一坐上副駕駛,就發現前面立了一個紙袋,她目光頓時一亮,伸手拿了過來。這邊傅寧硯剛剛坐上車,轉過目光就發現謝澤雅正在拿紙袋裏的東西,他正要出聲阻止,謝澤雅卻已將裏面的盒子拿出來了。
下一秒,她將盒子打開,躺在裏面的是一條祖母綠的項鍊,綠意幽幽彷彿轉的碧波。謝澤雅仰起頭,驚喜地看向傅寧硯:“寧硯,你知道我要回來?”傅寧硯目光沉了沉,笑了笑説:“你喜歡就拿去戴吧。”謝澤雅表情一滯,默默地將盒子合上,放回紙袋,然後
了
眼睛,聲音低下去:“對不起,是我
錯了。”聲音輕柔,帶着三分的委屈。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她低垂着頭,彷彿挨訓之後的小女生一般。
頓時,傅寧硯自見到謝澤雅時心裏生出來的幾分怪異和芥蒂漸漸消退。
是了,七年前,謝澤雅犯錯之後就是這樣一副模樣,讓人想要責備卻倍加不忍心。
他心裏一軟,語氣便也放得輕緩,“不用道歉,這項鍊…”他抬頭往謝澤雅手裏看了一眼,“我看它好看就隨手買下來了,你要是喜歡,就當做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吧。”謝澤雅抬起目光,重又回覆高興的模樣,“真的?”她將盒子再一次打開,將項鍊取了出來,執在手中,靜靜地看着,“真的好漂亮,寧硯,謝謝你。”過了片刻,她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可以幫我帶上嗎?”傅寧硯靜了片刻,點了點頭。
謝澤雅側過身體靠過來,傅寧硯將項鍊帶上去,目光觸到了她出的白皙的鎖骨。一時之間,陡然想起在同樣的地方,蘇嘉言長了一顆很淺很淺的痣。每次情熱之時,她皮膚泛着
紅,便顯得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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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蘇嘉言離開時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在耳邊迴響,他心裏陡然生出幾分煩躁。
戴好之後,謝澤雅側回身子。涼涼的一點綴在皮膚上,謝澤雅伸手執着祖母綠,低頭看了一眼,又抬眼看向傅寧硯:“好看嗎?”她穿一襲紅裙,和祖母綠撞了,看着幾分説不出的不相稱。
傅寧硯卻沒説什麼,輕笑着點了點頭,“好看。”車子發動,一路駛入絢爛的車。
謝澤雅一直偏着頭看着他,目光中彷彿夜中的柔波。
“知道嗎,寧硯,我本來打定了主意一輩子不要找你。”傅寧硯一頓,“為什麼?”
“我不想為自己做過的決定後悔,”她看着他英俊的側臉,“和marion解除婚約的那段時間,我特別難受。每一天對我而言都是煎熬,後來我生了一場病,就回到農場休養。然而我找到了當年我們一起做的樹屋,你相信嗎,過了七年,它居然還沒壞。我每天就在書屋裏,聽歌看書,一睡就是一個下午。”
“後來病好了,我也從marion的打擊中走出來了。可是卻漸漸地…”她輕輕咬了咬,“越來越想你。想你現在在做什麼,想你是不是變了,想你快不快樂…前幾天,我忍不住給你打了一個電話,但是你好像沒有接到。而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驚醒過來,哦謝澤雅,你究竟做了什麼!然後我掛了電話,覺得特別難受。因為我想得最多的,竟然是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妥協,現在會是什麼樣…”隨着謝澤雅的聲音,傅寧硯的思緒漸漸沉下去,也彷彿回到了七年前那個漫長灼熱的夏天,那池睡蓮和那棵繁茂的栗子樹。謝澤雅枕在他膝蓋上,陽光從葉間漏下來,照着她
睡的臉龐,鼻息之間是散發着熱氣的青草與泥土的清香。
那個夏天,他畫下了此生最好的畫。
謝澤雅繼續往下訴説:“爺爺告訴我他向你提起了一些過分的要求,我很生氣。寧硯,請你務必不要怪他,他只是在擅作主張。我這次回來,只是想看看你。jessica和我講了很多你的事,我忍不住…只想親眼,過來看看你。”她看着傅寧硯,清亮的眸中已經泛起了淚光。
傅寧硯踩下剎車,車穩穩停下。夜中他沉靜的目光此刻終於染上了幾許笑意,他伸出拇指,輕輕擦着謝澤雅的眼角,聲音温和:“別哭,我不怪他。你回來,我很高興。”謝澤雅微微抬頭,靜靜看着傅寧硯。她眼中完整倒影着傅寧硯清雋的眉眼,彷彿醉了一般,帶着幾分讓人沉
的痴。
空間瞬間靜了,彼此呼相隔很近,帶着一點灼熱,彷彿一片輕柔的柳絮,輕撫着神經末梢。
謝澤雅漸漸屏住了呼,睫羽輕顫,緩緩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説:…傅寧硯知道謝澤雅耍了花招,只是不想計較。畢竟是初戀…嘛。
謝澤雅的砝碼也只有回憶…用完了就沒啦…大家別擔心。
更晚了不好意思π_π然後明天雙更的事,照例八點鐘,6000字放在一章裏面~愛你們,晚安╭(╯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