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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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個充滿了温馨,充滿了盪,充滿了柔情的夜,令人永難忘懷的夜。

吃完了海鮮,嫣然已有些薄醉,她堅稱魚蝦中有料酒,這料酒加上兩杯啤酒,就使她醉了。安騁遠説他也醉了,他醉是因為她醉了。

“你為酒醉,我為人醉。”他説。

她搖頭嘆氣,對他的擅長言辭而到驚訝。然後,他挽着她,他們信步穿過淡水鎮,沿着新建的濱海公路散起步來。

海洋就在身邊浩瀚的波動,花撲打岩石,發出洶湧澎湃的聲,氣魄萬千。而天際,月亮只有一點小牙兒,還忽隱忽現的。但,星星呢,卻滿天滿天的璀璨,在黑暗的穹蒼裏放人的光亮。水面,是黑錦緞般的動玻璃,彷佛有許多星星跌進了?錚榱耍馱諍v幸茶財鵠戳耍押嫺闋鶴盼奘了傅墓獾恪?br>他們終於在海邊一塊大岩石上坐下來了。海風撲面吹來,有些涼意,他把他身上的外衣下來,披在她的肩上。她微側側頭,下巴就碰着外套的衣領,他衣服上有種男的味道,她第一次接觸這種味道,像海風的韻味,鹹鹹的,暴而又温柔的。他緊偎在她身邊,用他大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他弓着膝,頭半倚在膝上,半轉向她。他的眼睛在夜中閃爍。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有關我所有的一切?”他問。

“你填過一張表,你陸續也説過,我想,我對你已經知道得很多了。”

“哦,不不。”他靜靜的説“那是太少太少了。讓我告訴你,我是家裏最小的兒子,我上面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都已經結婚了。我媽四十歲那年才生下我,所以我父母都是七十歲左右的人了。我爸在大學教文學,母親是典型的賢良母,他們中年得子,對我這個小兒子寵愛得無以復加,完全達到溺愛的程度。尤其,哥哥姐姐們結婚以後,都搬出去成立小家庭了,爸媽就更疼我了…”

“為什幺要告訴我這些?”她輕聲打斷他,這夜,這海邊,這星光,這醉人的海風輕拂下,談家世未免有些掃興。

“因為你需要了解我的家庭,”他清晰的説,抬起頭來,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使她面對自己。

“因為──我計劃在這幾天內,帶你回我家去。”他緊盯着她的眼睛。

“因為我也要我的父母認識你!”她有些不安,掙了他的手,她轉頭去看海。

“你未免太急了吧!我並不想去你家,我並不想見你父母,我認為──我們認識的時間還太短,我覺得,我幾乎還不太瞭解你!”

“你剛剛才説,你對我知道得已經很多了。”

“知道和了解是兩回事,我知道海水是鹹的,不瞭解它為什幺是鹹的。我知道蝙蝠裏的蝙蝠晝伏夜出,不瞭解它們為什幺晝伏夜出。我知道海灘都是細沙,不瞭解為什幺都是細沙。我知道安騁遠二十七歲,能言善道,未婚。不瞭解他為什幺到二十七歲,能言善道,還未婚?”他注視了她好長一會兒。

“因為以前沒遇到你。”她漲紅了臉。

“外辭令!你知道嗎?當你撒謊的時候,你會講得一點誠心都沒有。而且,我提出這個問題來,並不是在向你…在向你求婚,你別自作多情呵!”他凝視她,沉默了片刻,然後轉頭望着大海。

“小時候,我是個很害羞的孩子,我不敢和女生説話,怕被哥哥姐姐取笑。進大學,我到了台南,第一次離開了台北的家。第一次學習獨立,學習生活,學習接觸同學。那時我和現在不一樣,現在的我比較堅強,比較成。那時候,我仍然臭未乾,我很想家,想父母,對住校極端的不習慣。這時,有位大三的學姐,比我大兩歲,因為同系,她常常照顧我。有次我們去營,帶的棉被不夠,我坐在火邊發抖,她居然去偷了一條同學的棉被來裹住我。於是,我對她就大大的傾倒起來。”

“哦,”她喉中梗了梗:“畢竟,你那套紀念還是和別人先度過了的!”

“我發誓沒有!”他低嚷,有些急促。

“我可以不告訴你這件事,你也不會知道有這幺件事,但我不願對一個我在認真的女孩有所隱瞞。你聽我説,我和那學姐往了一陣。她比我老練太多了!她是系花,拜倒在她牛仔褲下的男生可以組成軍隊,她的戀愛故事足以寫上一百萬字。但是,我對她完全不瞭解,我很,很幼稚,很傻。她教了我許多事,包括──接吻,和肌膚之親。然後,她甩掉了我,又找上別人了,這讓我痛苦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深口氣,低垂下頭去。

“…這是我唯一的戀愛史,從此,我很怕女人,也不想追求任何女人,我有保護,我怕再受到傷害,直到我認識你。五十三天前!保護也不見了,害怕也忘了,什幺話都敢説了…好像一隻重生的火鳥。”

“火鳥?”

“相傳有一種鳥叫火鳥,它是永生不死的。但,它的生命只能維持五百年,到五百年的時候,它就把自己投身到烈火裏燒成灰燼,這灰燼就變成一隻重生的火鳥,再活五百年。”

“你是重生的火鳥?”

“為你重生。要為你活五百年。”

“你不怕又遇到第二次傷害?如果你和我也無疾而終,你就可以再燒一遍,變成第三次重生的火鳥。噢,”她微帶傷的低呼:“火鳥是永生不死的,你大可左燒一次,右燒一次!”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暴的拉向自己,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裏面冒着熾烈的火焰。

“我在向你誠心誠意的坦白我自己,這些事,我連對我的父母、兄弟姐妹、至親好友,都沒透過一個字!你不能嘲我。你回憶一下看,我們認識以來,我都是嘻嘻哈哈的,愛笑愛胡扯的…我幾時這幺坦白過!”她視着他的目光,她眼裏有動,有熱情,有温柔,還有份令人難解的悲傷…這眼光使他心臟狂跳了,使他血沸騰了。他無法思想,無法在這眼光下靜止不動,他俯下頭來,輕輕的吻住了她的

她不動,身子幾乎是僵的,嘴抖索着,冰冷而無生氣的緊閉着,鼻子裏沉重的呼着,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推開她,抬起頭來,再度凝視她的臉龐,她的眼睛,她的嘴。他用手捧着她的臉,用大拇指‮摩撫‬着她那嬌嬌的皮膚。他眼裏閃着受傷的困惑,低低的問:“你不願意?如果你覺得這是一種冒犯,我不會勉強你。”她的眼睛大大的睜着,裏而閃爍着一股無辜的委屈。

“這不公平,”她從齒縫裏輕哼着,面頰變得滾燙了,睫悄悄的垂下來,半掩住那純淨的眸子。

“這不公平,你有接吻的經驗,而穩櫎─沒有。我嫉妒那個女孩!”他大大的口氣,心中竟然被一種狂喜的所鼓動了。

自私呵,男人!你因為她是這幺“純潔”而狂喜了,而意外了。他不由自主的,把她一把就攬進了懷中。用雙手温柔的擁抱着她,讓她的頭埋在他的前。他把嘴貼着她的鬢邊,在她耳畔低語:“你這幺漂亮,在大學四年中,沒有男孩子追過你嗎?沒有男孩子接近過你嗎?”他想起一個名字,凌康?還是康凌?

她曾在紙上塗抹這名字,凌康命運等於什幺?凌康命運一定不等於嫣然!

“唔,”她輕哼着。

“有──男孩子追我,可是,我沒有給他們這種機會。”她答得有些言不由衷,事實上,她願意給凌康機會的,但,凌康沒有選擇她。

他再度扶起她的頭來,給了她一個長長久久的凝視。他的眼神那樣專注,那樣誠摯,那樣熱烈,那樣温柔,又那樣帶着千萬種細膩的真情…使她幾乎被這眼光燒融了。她低聲嘆息,他再度捉住了那微張的嘴

她的身子不再僵硬了,她的嘴不再冰冷了,她不再顫抖瑟縮了。她的心思輕飄飄的,神志輕飄飄的,靈魂也輕飄飄的,耳邊,只聽到夜風親吻着海洋的聲音,幽柔如夢,美好如歌。

這晚,在嫣然的生命中是嶄新的一頁。但,當她和安騁遠在海邊纏綿的時候,她卻做夢也沒想到,在衞家,巧眉和凌康終於掀起了埋伏五年之久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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