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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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躍進初生之犢不畏虎,局面開得漂亮,來年,城西的淨銀衝入前三,僅次於百年的本店,以及梅花府的梅花店,齊老爺跟朋友見面,個個恭維他虎父無犬子,嫡少爺真有本事。

齊老爺自然得意萬分,雖然一間店的淨銀跟大掌櫃的作事方式有絕對關係,可重要的是,自己兒子識人嘛。

千里馬也得有伯樂賞識,而他的兒子就是那伯樂。

齊躍進又提了一個心腹去接城西掌櫃,然後把程商調去鎢州那間位置極好,但淨銀年年墊底的茶莊。

程商似乎也上手了,這次更快,第一次結銀就讓鎢州那間拖後腿的店甩墊底,淨銀比起過往多出七成,不只如此,第二次結銀前,奴僕傳來消息,齊家成了知州府上的供應茶商,一下子打開知名度,人是好風尚的,聽説知州都喝他家的鳳凰茶,便也想喝喝看,讓他們齊家茶莊鋒頭瞬間壓過在鎢州經營多年的趙家茶莊。

消息傳回馨州,齊老爺樂了好一陣子——他討厭趙老頭很久了,總算能壓他一回,

而在深宅後院中的齊温良,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聽到這名字。

不管是爹爹,娘,或者大哥大嫂,説起他來都是笑的,嫡弟躍東還説將來要跟他學呢。

自己懂琴棋書畫,卻不太懂生意,這兩年因為程商的關係,才知道原來算賬有分結銀跟淨銀,結銀是面子,淨銀才是裏子,爹孃説,程商很能掙裏子。

有次齊温良帶着丫頭去齊躍進的書房想討本書來看,下人見是嫡小姐,自然沒阻攔,剛好齊躍進書房門口的丫頭淨手去了,沒人守着,她便直接推門而入,自己尋起書,選了一本史書,正想出去,卻聽得外頭一陣聲音,齊躍進跟一名陌生男子兩人説笑而入。

那男子比齊躍進高上一些,身材頎長,一身簡單藏青的袍子,氣極好,雙目炯炯有神。

兩人一對上眼,齊温良連忙低下頭,心裏跳得很,雖然只不過是一瞬間,卻還是記得了,這人眼睛真亮。

有點難形容,但跟石榴帶來的那些話本中形容的一樣,有星星在閃…

倒是齊躍進十分大方“温良,這即是哥哥跟你提過的,現在在鎢州茶莊的程掌櫃。”他其實不太贊成母親用官家的方式教導這個妹妹,守禮得太過,簡直彆扭,馨州的大户小姐,只有温良不出門,不上街,即使跟李石榴小姐那樣要好,也只在李老太太生時去李家,其餘都是李小姐乘着馬車到齊家拜訪,外人説起齊家姑娘好教養,但他卻覺得妹妹可憐。

兄長在,見見外男又有什麼。

將來温良嫁入紀家,那些店家還不是要人替她打點,難不成她不用跟掌櫃面對面對帳嗎?再者,紀家也有不少管事是男子,按照母親“男女有別”的教養方法,將來温良這少還得繞着走,避免在院子撞見男管事,多奇怪。

難得有這機會,他便想讓妹妹見一下外男,總不能將來進了紀家,管事一跟她説話,她人就害怕的跑了。

“程商,這是我親妹。”齊温良聽得一陌生聲音説:“程商見過三姑娘。”她實在很想跑走,但這樣跑了又很奇怪,只好低着頭説:“程掌櫃不用多禮。”齊躍進原本想留她喝茶,後來見她彆扭得厲害,只好放她回去。

齊温良回到韶華院,總覺得心還跳得厲害,鋪了畫紙作畫,卻是定不下神,耳朵熱,擔心被葉嬤嬤瞧出端倪,吩咐葫蘆不準把在大哥書房遇見程商的事情説出去。

這就是齊温良唯一一次見到程商。

“見”是這麼一次,但“聽”真的無數次,齊躍進膽子大,程商有本事,這兩人倒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百年茶莊,八代傳承,總有些舊人舊事看着不順眼,但又礙於人情不好清掃一番,這下可好,齊老爺把店給兒子理所當然,新當家派自己的人去整理也是理所當然,程商沒有人情包袱,什麼都來“我在齊家工作已經四十幾年了,我分過的茶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我跟齊老爺可是三十幾年的朋友,誰敢質疑我的賬本”之類的話,在他面前都沒用。

蔣掌櫃事件後,程商倒也學了個經驗,要去鎢州之前另外訓練了十五個人起來,要是接手時茶莊的人也跟着拿翹説不幹,這十五個人可以馬上頂上。鎢州茶莊的人見人家有預備軍呢,哪敢再説什麼,配合度高得很,如此,淨銀多了不説,最重要的是規矩建立起來了。

蔣姨娘的親爹是第一個被掃出去的,石姨娘的四弟也被掃出去了,至於祖輩親戚留下的沉重人情與姻親關係,自然也是一併拔除,程商才不管你喊齊老爺什麼,總之莊子不賺錢,就把賬本跟鑰匙出來唄。

齊老爺知道這回功夫施下去,齊家茶莊只會更穩固,為了兒子跟子孫的將來,只有同意的分,又不想有遠親上門跟他訴苦討人情,遂代了程商,若是有走誰,記得寫信送來,他好出門躲躲。

果然有些被拔除了職位的親戚到康祈府鬧,顧氏以家中還有兩個女兒未婚為理由,不接待外男,將那些親戚安排在康祈府最好的客棧,吃喝自然由齊家負責,其餘一不給,那些來“討公道”的老親戚這才知道,齊老爺不會替自己作主,這件事情齊家本就是默許的。

眾人心頭暗惱,如果當初程商來時,自己出賬本跟鑰匙,好歹還能當個二掌櫃,現在可好,什麼都沒有,是自己走人,連説齊家無情無義都不行,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卻也是沒辦法。

齊温良雖然沒再見過程商,卻常聽哥哥跟母親提起,就連大嫂莊氏也是,除了好話,還是好話——這人存了錢之後,買了一進的宅子,替程大娘跟妹妹贖了身,喜妹定親後,他更是用心準備,嫁妝一擔一擔的往裏頭扛。

齊老爺聞言,又是一陣讚許。

顧氏也十分欣賞,這孩子對外下手犀利,但卻重情,當年程大娘給他留飯的恩惠,還有替他求情去城西學茶,得以離開廚房的恩惠,都記在心裏呢。

至於自己當年救他一命,那更不用説,他不就正在給躍進辦事嘛,躍進有人情包袱,有為難之處,但程商這些都不用管。

顧氏想替兒子更加拉攏他,但又想,這家將來還是得由兒子夫來管,便讓莊氏再給喜妹添添妝,莊氏子耿直,沒想這樣多,被婆婆一講,倒是馬上去辦了——添多了怕程商有負擔,因此只添了六擔,三十六抬,也算是六六大順。

奴婢贖身嫁人,前主人家居然還給添妝,就是在告訴夫家,這丫頭我們很喜歡,對喜妹來説,這好名聲的好處遠遠大於六擔嫁妝。

當然,作為齊躍進的心腹,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程商如何如何,程商又如何如何,這些年,齊温良都不知道聽了多少,他是哥哥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劍…她原本是這樣認為的。

然而,經歷了這麼多事,加上到了京城的這一年,宛如重生的齊温良,不,齊瑤開了眼界,也見識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慢慢有了另一種想法,雖然説這麼想不太好,但她覺得,哥哥才是程商手裏的那把劍。

主從之間有時候不僅止於是賣身契上的關係,而是一種看不見的借力打力,他以哥哥的名義,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想起來,哥哥甚少説“我想到”

“我覺得”大多都是“程商建議”

“程商跟我説可以如此”從“不挑茶”開始,程商就有很多建議,而因為他的建議的確有用,所以慢慢的,主從關係就改變了。

當然,她只能自己這樣想,卻是不敢跟任何人説的。

話説回來,她真沒想過自己想開店,哥哥會把這人送來。

她想開茶莊,自然是生意好才能高興,大哥把程商送來,那幾乎是保證了,別的不説,光是憑着齊家一年比一年多的淨銀,她已經覺得自己的茶莊生意會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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