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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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始聊起家常,許俊卻十分的忿慨,想當年太宗貞觀皇帝,威震四夷,被尊為天可汗,曾幾何時,皇帝在這些胡兒們心目中,已全無一點尊嚴了。
許俊已經拿定決心,要在這些胡人被遣回前,給他們一點顏瞧瞧,讓他們對中原上國多一點敬意。
他也知道這個意思會為侯希逸與皇帝接受的,侯希逸回到長安後,經常為了應付胡人的問題,跟朝中的一批老臣起爭辯,侯希逸主張嚴厲對待,限令胡人留在紮營區,不準出來擾民,若是被拿住了,以亂軍治罪。
但那些老臣卻力主容忍,不要去撥胡人,國家再也經不起一次戰爭了。
侯希逸氣不過,但也沒辦法,因為上皇也力主慎重,皇帝內心是支持侯希逸的,但是不能違父親的決定。
好在那些胡族王公所佔據的住宅,全是那些老臣的宅第,他們自己不急著收回,侯希逸也懶得去為他們出力了。
許俊的目的是要這些人喝醉,最重要的是要沙吒利喝醉,所以他在自己的大營中,要出了二十幾頭肥牛,又送了大批的酒來到胡人大營。
他知道近幾天來,胡營中缺乏牛,因為他們不吃豬
,專以牛羊為糧,消耗量大得驚人,長安近郊的牛羊來不及供應,再加上他們的態度蠻橫,動手就搶,老百姓將牛羊藏在地窖子裏或隱僻的所在,不肯獻出來。
這造成了胡營中普遍的缺,有許多耕田的水牛也被他們拉去宰了,所以他今天趕了這一批黃牛來,必會受歡
,然後又帶了大批烈酒,相信也可以灌醉不少人。
他更偽作答應沙吒利,可以買到大批的黃牛,源源供應。使得他們更為放心,放量的大吃喝了。
許俊自己也被留下一起吃喝,差不多的時侯,他就向麻思兒汗告辭要去準備買明天的牛羊了。
麻思兒汗道:“好好!這是大事,可不能耽誤了,你去好了,快點把事辦好了,再來喝酒,我們營中的宴會到半夜裏還不會停的。”許俊答應了一聲,然後又道:“二位大汗,這…鄉下人講究的是現錢易,所以能否派一位將爺到七夫人那兒去,叫她把錢先拿給小人?”沙吒利怒聲道:“混球!你先墊個一兩天也不行嗎?”許俊道:“小人墊個一兩天自然行,可是二位大汗要小人長期供應,就必須先放一筆錢在販子那兒,他們才肯落力去販貨,那筆錢小人可塾不起。”麻思兒汗道:“這倒説的也是,兄長!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咱們要人為咱們做事,就不能刻薄人,反正那些錢是在此地才有用,回到咱們老家就沒用了,你留著又幹嗎?叫嫂子多付給他一點,待過一兩天,由咱家把得來的金銀珠寶,備上一大批,專程去拜訪嫂子抵數。”沙吒利笑道:“你是去還債還是去看人?”麻思兒汗也笑道:“兩者都有,你不肯讓她到這兒來,小弟只有登門去拜候了,在你的家裏,你總不會怕兄弟把她給搶走吧?”沙吒利大笑道:“好吧!不過你可得重重的送上一份見面禮才行,你是第一個上門的客人,可不能叫人把咱們回紇的王公看得太寒酸。”
“那還有問題,若是在家鄉,小弟不敢説大話,除了牛羊之外,實在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這次到中原來幫忙打安祿山,大家多少都發了筆小財,珍珠寶石黃金,兄弟最少也會端個幾大盤去的。”沙吒利大笑道:“算了!那是打發普通人的玩意,你那嫂子眼光可高呢!我曾經把她帶到寶庫中去,隨她的意思挑三樣東西迭給她,結果她只挑了兩樣我認為最不值錢的。”
“啊?這位嫂子倒真節儉!”沙吒利道:“兄弟!那你大大的錯了,她只選兩樣,是因為我寶庫中再也找不出第三樣名貴的玩意兒了,就她挑的兩樣,她説整個庫中加起來,也只抵得一樣。”麻思爾汗道:“那是什麼東西,如此名貴呢?”沙吒利道:“一塊圓圓的大玉環,已經缺了兩個口,另一樣則是口破銅鼎,我是用來裝珍珠寶石,那知她只要了那口鼎,把寶石都倒了出來。”
“這兩樣東西真的那麼值錢嗎?”沙吒利得意地道:“咱家原也不信,後來找了個珠寶古玩商人來估價,還真的不錯,他説那塊玉是什麼趙國的和氏璧,那口鼎則是秋時吳王夫差黃池大會時,令各國諸侯勒名其上,共尊為霸主,然後他又送給西施的。這兩樣東西,無不價值連城,聽説是收在皇宮的國庫中的,叫安祿山的部下偷出來。”麻思兒汗道:“我這位嫂子居然有這種眼光,那兄弟倒是要請她把我的那些珠寶也鑑定一下。”沙吒利道:“假如你只有珠寶,就免了,你嫂子説了,最不值錢的就是珠寶。”麻思兒汗跌足悔道:“這我怎麼知道呢!當時雖然也
了一些破銅碎玉等,咱家一氣全扔了,只揀些好看發亮的收起來。”許俊聽著好笑,等他們又談了一陣,才各派了一名親隨,沙吒利道:“你帶這韓二回到府中,叫七夫人拿一筆錢給他買牛,記著,錢
給他的嫂子,就是那個叫玉芹的女人,可別讓七夫人出來,也別讓他進去。”麻思兒汗也對自己的那個親隨道:“你去見到七夫人,請她一併替我們墊付一下,改天我帶錢去還她。”那兩名胡人出來後,很不高興地埋怨許俊道:“你這狗頭實在多事,爺們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大吃大喝一頓,卻叫你給拖出來辦事。”許俊道:“兩位爺不必煩惱,大營中吃喝有什麼好的?小人還有更好的酒菜,補償二位呢!”他把兩人帶到一處地方,卻是韓宏的家宅,家中韓宏已準備好了一桌盛筵,而且還把柳青兒昔
在青樓中的姐妹請了幾個在家作陪。
佳餚、美酒,又有漂亮的女人,這些女人都是長安的名,不但姿容豔麗,而且態度大方,投懷迭抱,曲意巴結,把兩個胡兒樂昏了。
許俊道:“小人想到以後要想大營中的生意,少不得要請一兩位軍爺幫忙的,所以準備了酒菜在此,還請了幾個粉頭兒相陪,可就是小人能力有限,只能款待一兩位軍爺,所以在大汗面前不敢明説。”兩個胡兒已有五六分酒意,一個拍膛道:“韓二!沒問題,你算找對人了,我家大汗最信任我了,在七夫人面前,也能説上話,有什麼找我就行。”許俊道:“那敢情太好了,以後軍爺只要記住地方,隨時都可以來,小人隨時都能讓軍爺滿意的。”另一個麻思兒汗的親隨也道:“韓二!你別光巴結那邊,我家大汗對人最大方了,咱家幫你説説好話,他會拿大把的金銀珠寶賞給你的,他可比沙吒利汗大方多了。”想必這是事實,所以沙吒利的親隨也沒出聲。
許俊道:“這當然,小人要做兩處大營的生意,自然對二位軍爺是同樣的敬重,以後還要請二位軍爺多提拔。”他這邊客氣,幾個粉頭兒上媚勁勸飲,胡兒都是酒之徒,在這等情形下,焉有不醉之理。
等醉有八九分酒意時,許俊才道:“二位軍爺!咱們還得到王府去一下,領了錢出來,好去做生意。”那沙吒利的親隨知道沙吒利的脾氣,若是誤了正事,處分極重,心裏雖捨不得走,卻也勉強地站了起來:“韓二!你實在會掃興,爺們正在興頭上,你又來煞風景。”許俊笑道:“軍爺!去轉一下,把事兒辦妥了,然後小人請兄長出去聯絡牛阪子訂貨,小人再陪二位回來,到這兒樂到天亮都行。”那親隨道:“這樣子行嗎?”
“有什麼不行的,小人把這幾個粉頭都留下,回頭兩個服侍一位,等到第二天,把牛一起趕到大營去,就説二位監督小人買牛提貨去了,豈不是好?”那親隨高興地道:“這樣好!這樣好!韓二,你真會辦事,又懂得人情世故,腦筋又靈活,咱家要你這個朋友。”他們兩個人酒意薰薰地,搖晃出門,連馬匹也不能騎,許俊遂找了一輛車,把他們放在車上,自己也換了一套胡騎的打扮,駕車來到王府,那兩人酒意上湧,已經不能説話了。
許俊道:“軍爺!您二位若是不舒服,到門上代一聲,由小人來説話吧!”那親隨也含糊地應了一下,又偏著頭睡了。
到了王府,倒是警戒森嚴。一個持械的軍士立刻上來問道:“幹什麼的?”許俊道:“我是麻思兒帳下的親兵,你們家大汗在我們大汗帳中飲酒醉了,不慎墜馬受了重傷,故而叫我來接七夫人前去照料。”那軍士問道:“怎不將大汗送回來?”許俊道:“老哥!沙吒利大汗摔斷了股骨,大夫説不能移動,至少要靜養幾天後才能搬動,要是你老哥認為應該送回來,那很簡單,你派人去搬好了。”那軍士連忙道:“老哥!別生氣,我只問問而已。”許俊冷笑道:“老兄!我們好不容易到幾頭肥牛,正喝得高興,不幸而派上了這趟差事,正在一肚子火,沒
神跟你扯東扯西,你要是能作主,就給我一句回話,要是你不能作主,就往裏面回去。”那軍士忙道:“這事誰也不能作主,對了,我們大汗身邊的人沒有跟一個回來嗎?”
“有倒是有一個,只是他也醉倒在車上,你去問他去。”那軍士忙揪開車簾,只見那親隨醉倒在一邊,忙把他扶了下來問道:“哈夫達官長,是怎麼回事?”那親隨醉得舌頭都短了,無端被扶了下來,一肚子火,順手就一巴掌摑去,口中還大罵道:“他媽的!你照著去做就是了,還羅嗦個什麼勁兒?”這些親隨平時已很跋扈,所以那軍士捱了打也不敢生氣。
不但如此,而且還得陪著笑臉道:“是!是!不過長官,他説大汗要七夫人…”蹬的一聲,這個叫哈夫達的親隨又踢了一腳。這次被軍士閃開了。哈夫達自己一個立足不穩,幾乎摔了一跤,許俊忙扶住了,對那軍士道:“自然是你們大汗有了指示,我們才來的,你們還不趕快進去通知去!”哈夫達也叫道:“快!快!若是耽誤了,小心大汗回來砍你們的腦袋。”叫完他又倒在一邊,沉沉地睡了。因為有了哈達夫的證明,那軍土也就相信了,忙教人到裏面去吩咐,同時又幫著許俊將哈夫達移到座中去睡了。一面還皺眉道:“怎麼會喝這麼多?”許俊冷笑道:“這位仁兄還是比較清醒的,其他幾位已經倒下不能動了,中原的酒可真有勁兒,比咱們外的葡萄酒或馬
酒強多了,那還能不醉?”軍士道:“車上還有一位…”許俊道:“那是我的同伴,本來是派他一起護送七夫人的,現在看來也不行了,最好讓他在一起躺著,等醒了再教他回營去,回頭你們派兩個人跟著護送吧!”説著玉芹扶著柳青兒出來了,許俊上前行禮道:“這位是七夫人吧?沙吒利大汗在敝上處喝醉了酒,正要回來時,從馬上摔了下來,把股骨摔裂了,大夫看了後説不能移動,大汗要我來接夫人去伺候。”柳青兒皺眉道:“非要我去不可嗎?”許俊道:“這個小的可不知道,沙吒利汗一個勁兒的叫七夫人去,夫人還是請上車動身吧!”那軍士道:“是哈夫達回來説的,大汗只是受了點傷,那在我們
外是常有的事,將養幾天就好的,夫人放心。”
“可是我什麼都沒準備呀!總得收拾一下。”許俊道:“夫人,事情很急,請您就走吧!若是需要什麼,再教人回來拿好了。”那軍士也道:“小的帶四個人護送夫人前去,若是夫人需要什麼,小的回來再拿。”柳青兒道:“我要的東西,你也能到我屋裏去拿嗎?”玉芹道:“夫人,您就走吧!我也一塊兒去瞧瞧,要是不太嚴重,咱們把大汗接回來休養,若是您要留下,要什麼東西,我回來拿好了。”柳青兒道:“好吧!教人套車去。”許俊道:“七夫人,兩位大汗都急得很,所以派小人駕了車子來的,您的車隨後再趕去好了。”柳青兒道:“嗯!好吧!咱們這就走吧!”她手上還提了個包袱道:“我這兒帶了一些好的傷藥,都裝在水晶瓶子裏,你可得小心些,別震破了。”許俊把她們二人都請上了車子,那軍士則帶了四個人,五匹馬在車後隨著。
若是一兩個人,許俊還打算直接在半路應付了,可是五個人,就沒有那麼輕鬆了,只有一直往大營趕去,到了營門,他長驅直入,那軍士已攔阻不及。
而且看了唐軍大營門口戒備情形,他也不敢深入,只是在門口喊道:“兀那漢子,你怎麼把我家夫人送到這兒來了?”許俊知道他們不敢闖進大營來要人,而且也知道沙吒利的部屬大部份都喝醉了,而沙吒利絕對等不及他的部屬完全清醒了,再整軍前來奪人的,這正是一個跟他解決的機會,因此停下了車子,跳下來,走出營門道。
“老兄!對不起,我騙了你們,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我不是麻思兒汗的手下,而是天朝司馬侯大人帳下的中軍許俊,你們大汗搶去的這位七夫人,是我的嫂子,我把她接回來了,請歸告沙吒利大汗,就説我們很大汗這段時間對家嫂的照顧,不過家嫂是有夫之婦,難當厚愛…”那軍士看到情形不對,再老也擔不起責任,只得留下了兩個人在營門口看着,自己卻飛馬跑去通報沙吒利了。
許俊把柳青兒與玉芹送到大帳中,韓宏也聞訊趕了回來,夫婦這次才算真正的重逢了,相擁而泣,恍同隔世。
不過,問題並沒有解決,沙吒利很快就會來的,也想得到他不肯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