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瞎眼佛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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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眼前的灰衣婦人,並不是自己的娘;但他在這一瞬間,幾乎把她看作了自己的親孃,口中也幾乎要口叫出“娘”來。

灰衣婦人面頰上還掛着淚水;但臉上已經有了安的笑容,慈藹的道:“孩子,你今年幾歲了?”君簫答道:“晚輩今年二十。”

“唉!”灰衣婦人摸着他結實的臂膀,徐徐説道:“老身孩子,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原來她在思念兒子!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這是多麼可貴的親情!

君簫問道:“老前輩令郎呢?”灰衣婦人神一黯,但強作歡笑,説道:“在外面,你知道老身是多麼的想他,只可惜老身雙眼已盲,他就是站在面前,老身也看不到他了。”説到這裏,忽然笑道:“君相公請坐,你看老身差點忘了正事,唔,令師叫你來找老身,有什麼事?”君簫沒有坐,只是站着説道:“家師要晚輩來向老前輩打聽一個人。”

“哦!”灰衣老婦問道:“令師要打聽什麼人?”君簫道:“家師要找的一位磨刀老人,據説他經常在這一帶替人磨刀,但一定要來問老前輩,才能知道他的下落。”灰衣婦人含笑點點頭道:“不錯,除了老身,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只是他早就不在這裏磨刀了。”君簫問道:“不知他現在去了那裏?”

“遠着呢!”灰衣老婦道:“他到四川去了,你一定要找到他麼?”君簫道:“是的,家師臨行代,有很重要的事,非找到他不可。”灰衣婦人笑了,她笑容之中,含有欣和嘉許之意,徐徐説道:“據説四川有一條磨刀溪,磨的刀,永遠不會生鏽,所以他到四川去了,你要找他,只有到磨刀溪去,才能找得他。”君簫站起身,拱拱手道:“多蒙老前輩指點,晚輩那就告辭了。”灰衣婦人問道:“你這就要趕去磨刀溪麼?”君簫點點頭道:“是的,晚輩立時就得趕去。”灰衣婦人道:“他隱居磨刀溪,不人知,你這樣去,就是找到了他,他也不會承認他是磨刀老人的。”君簫聽得不一怔,問道:“那要怎麼辦呢?”灰衣婦人笑了笑道:“他是個生怪僻的人,一生不受人惠,從前在這一帶,磨刀的時候經常到庵裏來吃素齋,因為庵裏的素齋,是不用化錢的。老身有時也幫他洗洗衣服,他臨走前,還有一件藍布大褂,沒有拿走,你把大褂帶着,就説老身要你去的,他自己的衣衫,自然認得,就不會不見你了。”説着,走到一口破箱篋前面,打開箱蓋,從箱底翻出一件洗得快要發白的藍布大褂,遞了過來,一面叮囑着道:“君相公,這件大褂,雖然不是值錢之物,但它關係着令師要你去辦的一件重要之事,你要好好收起,不可遺失了。”君簫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師父只要自己到曹娥孝女庵來找瞎眼佛婆,打聽磨刀老人的下落,並沒和自己説找磨刀老人,究竟有什麼事?

但眼前這位老前輩,雖沒和自己明説,聽她口氣,卻好像早就知道師父要自己找磨刀老人的事了!

當然,他自從見到瞎眼佛婆之後,直覺的到事情並不如此單純,這裏面好像藴藏着一件隱秘而待自己去發掘的大事。

他怔怔的望着灰衣婦人,幾乎忘了伸手去接。

灰衣婦人雖然雙目已盲,但她似乎看到君簫的心裏在想些什麼,藹然笑道:“君相公,快接過去,時間不早了,你去吧,記住,你有許多事要辦,忍辱負重,有志者事竟成,不可辜負了你師父的期待。”君簫從她手裏接過藍布大褂,恭敬的道:“老前輩訓誨,晚輩自當切記在心,晚輩告辭了。”他對灰衣婦人慈祥親切的容貌,不知不覺間,竟然產生了依依不捨之情,跨出禪房,幾乎眼睛有些濕潤。

只聽身後響起灰衣婦人的聲音,説道:“江湖上人心險詐,逢人且説三分話,更不可提起來過孝女庵…”由曹娥渡江,要西上四川,這可是一趟遙遠的路程,要十足的橫越浙江、安徽、湖北三個省。

蕭山城裏,大小館子少説也有十來家,但論生意,要算橫街上的狀元樓生意最好。

此刻還不到晌午,樓上樓下,一共才十幾張桌子,都已坐得滿滿的,四五個跑堂的忙得幾乎招呼不過來了。

酒樓上下,人聲嘈雜,亂烘烘的,更顯得熱鬧,樓梯口,還不時的有人上來。

這時正有一個身穿一襲藍衫的少年,從樓梯上來,他手中提着一個小包裹,和一個長形的布囊。出雪白的長繐!

他,正是要趕去四川的君簫。跑堂的夥計了上來,擦着汗水,陪笑着:“相公,真對不起,你老稍等,小的給你找個坐位…”君簫含笑道:“沒關係。”夥計目光閃動,朝四下看了一遍,招呼道:“相公請到那邊坐。”他一招手,引着君簫朝右首靠壁的一張桌子走去。

那張桌上,只坐着兩個人,當然還空着兩個位子。

坐着的兩個人一身密扣勁裝,生相彪悍,右首橫頭的一張板凳上,放着兩個長形包裹,分明是隨身兵器無疑!

難怪別的桌子都坐滿了人,只有他們這張桌上,兩個人佔了四個位子,都沒有人敢坐下去和他們拼座的。

夥計拉開兩人對面的一張板凳,含笑道:“相公請坐,你老要些什麼?”兩個勁裝漢子正在低聲談,看到夥計帶着一個客人來並座,不約而同的抬頭看了君簫一眼,又自顧自一面喝酒,低聲談起來。

君簫放下包裹,點了酒菜,夥計倒了一盅茶送上,便自退去。

君簫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有意無意的望了兩個漢子一眼,坐在兩對面,總會互相看到對方的。

那兩個勁裝漢子似乎因君簫是個文弱相公,也並未在意,仍然壓低聲在説話,説話的聲音,在人聲嘈雜的酒樓上,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聽得見。

但君簫從師八年,練的是內家上乘武功,耳朵何等靈,兩人説的雖輕,他仍可清晰聽到。

他原也無心去聽他説話,但聽了坐在他對面漢子的一句話,不由引起他的注意來!

只聽對面漢子道:“孝女庵也不是什麼龍潭虎,咱們已經有查宮主和兩位副宮主趕去,還怕不手到擒來?”左首漢子道:“不,上面從昨天到今天,已經接連來了三道飛鴿傳書,直到目前,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叫咱們如何向上面回報?”對面漢子道:“李宮主今晚真的會親自趕來?”左首漢子道:“不錯,這件事據説是總會代下來的,李宮主自然非趕去不可,所以咱們杭州分會,若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你我兄弟吃不完,就得兜着走。”對面漢子道:“那麼咱們趕快吃完了上路。”夠了!不用説,同桌這兩個漢子,是七星會杭州分會的人。

前晚,君簫找去孝女庵,雖然遲了一步,但那場龍爭虎鬥,他是親眼看到的。

同時他也聽到了一個大概,七星會的人,是衝着雙目已盲的灰衣婦人去的。

灰衣婦人和七星會有什麼深仇大恨,他並不清楚,但他知道灰衣婦人是個好人。何況師父要自己老遠來找她,至少她和師父是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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