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回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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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道道路坑坑窪窪泥濘難行，從趙家堡出來的車隊卻不停歇前進着，十二輛平板馬車在車伕強力驅趕下艱難淌過大大小小的路坑。

馬車上拉着一個個布蒙着的大箱子，看馬車車輪壓陷入泥地的深處，就知道這些貨物份量不輕。

車隊有五十多個騎着俊馬的騎士看護着，領頭的正是王膽王大英雄，不過他令天沒穿那套拉風的騎士板甲，而是穿了身關外行商常穿的棉袍氈帽，騎的也是從清兵手裏搶來的戰利品，身上掛着靈戰弓和箭袋，王者之劍用布包着藏在馬鞍下。

他身後是從趙家堡心挑出來會騎馬的漢子，擔負有保護車隊和堡主的重任，十六勇士因為是西洋人的樣貌，怕引起其他大明人的注意所以都留在堡裏做事。

車隊要駛經大明邊關到達一個有貿易集市的縣城，去那裏把從清軍手裏繳獲的書畫玉器全換成糧食鐵礦石之類。

此行是危險重重，不説路上可能遇到劫匪清兵之類，就是過邊關時也有吃拿卡要的明軍，去與人易要防會不會讓人坑了錢，還得小心被無處不在的錦衣衞盯上。

促使王膽帶趙家堡人出來買糧和鐵礦石的就是趙之錦，這老頭給王膽出的主意就是入關來買，既能將王膽目前的困難解決，又能打探明軍和清兵的戰爭情況，用的不過是對趙家堡人來説無用的字畫而已。

對於如何與關口明軍涉才能通關和路引問題，自然有將口拍得邦邦響的趙之錦來辦，他説有個從原趙家村出來的遠親在這個關口當遊擊將軍，只要給點金銀就能講成。

王膽從清兵那得到的戰利品裏還有許多金銀物品，個個造型美絕倫，要不是因為這次困難實在需要金子來開路，王膽是捨不得拿出來的。

初的太陽温暖逸人，王膽看到周圍荒涼殘破的景象心情怎麼好得起來，無數房物廢墟和隨時可見的屍骸，都在無聲的訴説着戰爭的罪惡。

許多野狗烏鴉在忙於啃食有些腐爛的明人百姓屍體，王膽看不慣這些野獸搬人類屍體的樣子，拿起靈戰弓從無盡箭袋裏出一支支箭向皮油膩的野狗和烏鴉。

對於王膽似乎用不盡的箭支，趙家堡的人已是見怪不怪了，像風一樣出現的王膽和十六騎士，在獲救的所有人心中都當成天兵天將一般崇敬。

:“堡主你看，前面就是關口了。”在趙之錦帶領下，所有人都稱呼王膽為堡主。

王膽聽到這話向前看去，一片綿延巍峨的山脈羣橫放在遼東大地上，一條道路從山腳彎曲爬升到山，路的盡頭是一個高大城門關隘。

用了半天時間才走到關口，關口有三個大字，王膽卻看不懂。

城上百餘明軍早已用弓箭鳥銃對準趙家堡一行，一箇中年將官聲氣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來xx關幹什麼。”趙之錦上前喊道:“你是小狗子嗎？我是你趙家村的舅姥爺啊。

“中年遊擊將軍臉漲的通紅，顯然被人在手下面前叫出小名到有點難堪，但在這麼多人注視下也不敢大聲喝斥長輩。

憋了半天才又笑問道:”是舅姥爺啊，您是要進關嗎？”趙之錦慨的咂咂嘴道:“進關買些村裏人要用的東西，你大姑婆要是看到你現在有出息的樣子，也就地下安心了。

“中年將軍驚問道:”大姑婆她怎麼了？難道她老人家已經昇天。”這個遊擊將軍沒有雙親自小生活在趙家村，由大姑婆撫育長大，二十歲離村投軍才離開，對大姑婆很有情，突然聽到親人去世當然心裏會覺得難過。

趙之錦搖頭嘆氣道:“幾個月前有一夥韃子跑到村裏來搶掠，你大姑魄受不了嚇就這麼去了。”:“阿婆啊！”中年遊擊將軍雙手緊抓城牆，極目眺望趙家村的方向。

過了好一會才抹了下眼淚對趙之錦悲切道:“舅姥爺您等下，我馬上開關放您進來。”説完轉身下了城牆。

很快關隘大門傳來沉重的開啓聲，大門被兩隊士兵拉開到兩旁，遊擊將軍上趙之錦用稍稍平靜的語氣説道:”前幾個月韃子攻的緊，趙家村被擄走了多少人。”趙之錦用略帶恐懼的神情説道:“韃子一來就殺了幾十個反抗的村民，把全村老小都要帶走，幸好我身旁這位壯士帶着手下從韃子那裏救回整個趙家村人。”中年遊擊將軍這才注意到幾十人的護衞隊，有好些生面孔，當即抱拳對王膽説道:“遊擊千户趙應雄多謝壯士出手相救，替我姑婆報此血海深仇。”王膽忙搖頭婉拒道:“不是我一人功勞，都是大家齊心才趕走韃子。”趙應雄説道:“這位壯士敢追擊韃子，真是令趙某佩服。”在明朝與後金連年戰爭中很少有敢和清兵野戰的事發生，更別説是追擊清兵了。

一番吹捧還謝之後，趙應雄轉頭對趙之錦説道:“舅姥爺，現在村裏人該想通了吧，還是來關內安生。”趙之錦笑道:“來關內幹啥？當軍户，窮得飯都吃不飽，難道再去當民。”趙應雄臉紅紅道:“我可以把趙家村的人安排在我管理的軍屯所，請相信我會盡可能造顧同鄉人的。”趙之錦呵呵笑道:“算了，你還有上司要孝敬，我們還不如在關外生活自在。”趙應雄吶吶的笑笑道:“老舅爺，你們這次進關是要買些什麼啊？”趙之錦自豪的笑道:“買糧買鐵，需要什麼就買什麼。”趙應雄驚愕道:“姥舅爺您不知道皇上了下旨，不許糧食鐵器出關嗎？”趙之錦苦笑道:“我不也是沒辦法了才找來你嗎？趙家村等吃飯的人太多了，只有先買到至少十萬擔糧才能到田地收穫時。”趙應雄奇道:“趙家村的人最多也就千把人，怎麼會要數十萬擔糧這麼多。”趙之錦欣的説道:“我們趙家村現在可不得了啦，光青壯勞力就有三萬多，還有十來萬十里八鄉的鄉親遷入趙家村，哦，還忘了告訴你現在趙家村正在改建成趙家堡。”趙應雄開始很高興，可是再一想又驚惶説道:“老舅爺您還是搬到關內來吧，這麼大的一個堡，韃子肯定不會放過的。”趙之錦決絕説道:“趙家堡現在有五千多壯，打起來的時候人人可上戰場，再説我死也不會離開祖宗留下的田地。”看到趙之錦很堅決，趙應雄也放棄勸説的打算。

出於對姥舅爺的信任，趙應雄咬牙説道:“您老去買糧吧，還有幾天我就要換關，您最好動作快點，鐵就免了，您買了去還不是白送給韃子。”趙之錦氣道:“不買鐵打造武器，我們趙家堡怎麼防韃子。”趙應雄笑着勸道:“韃子的歷害您老還會不知道，不要花了大錢到資了韃子。”趙之錦不屑哼道:“靼子也沒什麼了不起，同樣一個腦袋兩隻手，被砍掉頭也照樣會死，上次來了幾千韃子還不是被趙家堡的人給殺了好幾百才退走。”趙應雄驚道:“您們殺了韃子。”看到趙之錦自得的樣子，想起這個姥舅爺平時愛吹點牛，但是還算實誠。

又想到他説幾個月前韃子來過村裏，那時正是韃子大軍圍攻錦州時，想想可能也就十幾人的小隊伍無意找到趙家村，想強拉炮灰去填護城河結果被人所救。

這時再瞄一眼王膽突然發覺王膽身高居然有一米八以上，再加上健壯的身體，想來帶着些人也許真把韃子幹掉，這麼好的兵要是被自己招來當手下可不錯。

於是笑眯眯的對王膽説道:“這位壯士高姓大名，可有韃子人頭做證，按大明律斬一韃子頭可獲二倆白銀，若是軍人還可升任官職。”王膽想説話卻被趙之錦用眼神攔下，因為趙之錦發覺這個當了官的親戚居然有挖趙家堡牆角的意思。

趙之錦咳了一聲，慢慢對趙應雄説道:“我説小狗子啊，你就別想把我們趙家堡的堡主騙來當兵了，我們還要聽堡主的命令行事呢。”趙應雄尷尬的笑笑，收回了招攬王膽的心思。想想又為難的説道:“遠糧食已經是底線了，鐵真的不能遠關外啊。”趙之錦神神秘秘低聲對趙應雄説道:“若我有功勞送給你，你放一下關行不行？”趙應雄驚喜道:“您是説把那些韃子的頭送我立功。”趙之錦點頭，趙應雄想一下，這時候殺一個韃子的頭就是很大的功勞了，何況起碼有十幾個呢，一般出來找炮灰的清兵是十幾人一隊。

想到這趙應雄咬牙點頭道:“好，下不為例。”現在整個關隘的士兵都是親信，不怕密。

趙之錦高興的讓車隊眾人將十輛馬車上的大箱子卸下，然後和趙應雄約定好離開的時間就入關而去了。

趙應雄看着這十個大箱子不覺笑笑，莫不是一個頭用個箱子裝吧。揮手讓手下把箱子抬進關牆裏。

趙應雄走進關隘大門，邊走邊苦想是不是用出關殺清兵巡邏隊的藉口解釋這些人頭來源，該分手下幾個頭，孝敬上面幾個頭，然後才是自己的，這年頭不會為人是活不好的。

突然搬箱子的清兵驚叫起來，趙應雄罵罵咧咧轉身看去，卻也當即呆住。

一個箱子被手下好奇打開卻發現裏面是滿滿的韃子頭顱，用石灰保侟着仍能看清它們的面目，那時的清兵和明人還是有很大不同。

發現這些箱子裏全是貨真價實的韃子，趙應雄彷彿看到滿箱的黃金還有官帽正向自己飛來，只是當時整個大明對斬獲兩三個清兵就是大勝的情況下，這十箱滿滿的戰利品會引起多大影響卻是趙應雄想不到的。

當時趙應雄就差人去向上級報捷，當晚捷報就層層到了大帥府，經過親信去關隘查收確認無誤，大帥就放開手一番潤戰報把英勇無畏的邊軍全體親信將官大誇了一遍，將由自己領導的邊軍如何全線突襲韃子，戰火滔天血成河描寫的情真意切天動地，又趕忙用加急信使快馬送往京城。

第三天晚上捷報就擺在兵部尚書楊嗣昌得書桌上，看到信上言之鑿鑿，也相信邊軍不敢做這麼大的假，連夜就進宮稟報崇禎皇帝，這一晚整個皇宮燈火通明。

天還沒亮時整個京城到處就都是鞭炮聲，得到消息的大臣也早早的等候進宮，大捷的消息還是信使按大帥吩咐在楊嗣昌府外大喊斬多少韃子好掙面子而傳出去的。

第二天，上朝的大臣們發現崇禎皇帝臉黑沉，只是在下朝時輕輕説了一道旨，嘉獎邊關將士，有功者各升一級。

在這詭異的情況下，大臣們也不敢説什麼報喜的話，中午時分整個京城都沉寂下來，彷彿今天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

在崇禎書房，楊嗣昌心驚膽顫的坐在下座，總管太監小心的伺候在崇禎身旁，沉悶的房間似乎有股怒氣在積蓄等待爆發。

再一次翻看手裏的密報，崇禎咬牙問道:“人都安排好了嗎？”楊嗣昌忙低頭回道:“全安排妥當。一百錦衣好手都是兵強將。”崇禎哼一聲，冷冷道:“來看看這份密報，一定要清殺了那麼多韃子的勢力是什麼人，若是大明百姓就把他們招成明軍，要不是怕邊境不穩我早就把邊關那些全調來和李張二賊打仗了。”楊嗣昌等崇禎點頭允許後急忙走到書案，看是什麼字條讓本來高興聽到捷報的崇禎急劇變臉。

拿起字條在燭光下看到上面寫着《錦衣衞密報皇上，查前xx關進入一不明車隊，用十箱裝滿韃子人頭的箱子買通守關官兵，入關來連大量購買糧食和鐵器，意圖不明》楊嗣昌看完混身一抖，這些邊關將士可是犯了欺君大罪，忙小心對崇禎説道:“皇上，難得邊關傳來這個我朝開國以來少有過的大勝消息，若是冒然處罰那些將士，恐怕會引起大亂。”崇禎將案上瓷器丟到地上，恨聲道:“我也不追究那些人欺上瞞下的事了，只是這夥送頭來的人可能會成為我大明又一個戚家軍，所以要小心對待。”楊嗣昌慌忙跪下喊道:“皇上英明，大明中興有望了。”崇禎揮手道:“下去辦事吧。”半夜時分，從京城飛出數只信鴿。

趙應雄現在可是志得意滿，大帥親自接見，肯定會有大封賞，從此平步清雲。

走進帥府客廳，沒有滿桌的酒菜，只有十幾個衣服華麗的大漢冷眼對着自己，臉蒼白的大帥吼道:“趙應雄你可把我害苦了。”趙應雄心裏一咯蹬，只見一個大漢掏出一個牌給自己看，黃金打造的牌上有個大大的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