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村人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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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不僅冒着耗損過鉅、甚且可能走火入魔的風險,以同源的碧火眞氣助胡彥之收拾瀕臨崩潰的體內諸元,為重塑經脈的艱鉅任務起了關鍵的作用,其後更拼着損傷眞元,不顧調復眞氣,隨耿照一路狂奔,趕赴棲鳳館攔截鬼先生,遑論出手試探,自任誘餌…
便是公平易,利息照付,這筆買賣她到目前為止沒拿半分好處,丟出去的成本怕已難如數取回,怎麼算都是蝕到了老本。這當中若無“情”
…
且不論是何種情…的成分在,玲瓏剔透如明棧雪,斷不致如此失着。
“我會補償你的。”承認明姑娘的確幫了大忙,不知怎的,讓他有種心平氣和許多的覺,彷彿鬆了口氣似的,連帶使繃緊的肩膀也略微放鬆了些。
“無論是寂滅刀譜ii就是我從妖刀裏得到的武功ii或是其他的物事,只要是我有的,通通都能給你。謝…謝謝你,為我做了這許多。”身後窸窣一陣,混了胰良氣息的肌膚香澤如輕颸襲體,分外醉人。
明棧雪沒出聲,耿照卻能想象她咬着,一臉的
靈古怪、似笑非笑,驀地肩頸處漫開一抹滑如敷粉的細膩指觸,卻是她以指掌相就,替他按摩了起來。
“你要胤鏗,是為了査”姑“罷?”她問得漫不經心。明棧雪雙手靈巧,運勁之妙更是難繪難描,耿照舒服得閉上眼,若非忌憚娘娘就在一簾相隔處,幾乎要呻
起來,片刻才咕噥道:“沒有也無妨。我已有更好的線索,不是非他不可。”
“那就是你也還沒下定決心,對不?”明棧雪儘管壓低嗓音,仍舊十分動聽,彷彿都能聽出温婉的笑意來。
“殺了胤鏗,你以後就無法面對他弟弟了,無論有何等覺悟,你始終就是你,這點是不會變的。這對你來説太難受。”
“他必須接受制裁。”耿照的語氣再度冷硬起來。
“我會制裁他。”
“任逐桑也會。”女郎掌底輕如棉花,動聽的低嗓卻如刀一般明快。
“他會樂意將那慫恿他女兒私會情郎、給當今天子老大一頂綠帽的妖僧千刀萬剮,決計不讓他死得快。”
“那是私刑…”
“你的難道就不是?”明棧雪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你打算給他個痛快,是不是?”
“他該要有個可供自辯的公審,可惜這世道辦不了這個事。無論他以胤鏗或琉璃佛子的身份接受公裁,決斷的一方都不免有因此損利之人,註定教他鑽了空子,乃至從容逃。但並不代表悶聲殺了他,如烹牛宰羊一般是對的。”耿照肅然道:“我願意做這件錯事,是因為將來我會改正它。一旦鬼先生落入其他人手裏,錯,就只會帶來更多的錯,將來就得花更多的工夫去糾正。”明棧雪啞然失笑。
“我很欣賞你的霸氣。但,什麼叫”錯只會帶來更多錯“…”
“鬼先生利用”琉璃佛子“的身份,在平望都引誘過為數不少的貴婦失足,”耿照靜靜説道:“這份清冊若將出去,莫説任中書,落在任何一個有野心的朝廷要員手中,將掀起何等風波?
他身上牽涉的姑秘密,難道沒有類似的效果?
“明姑娘,你要笑我自視甚高,我也認了,的確我什麼也不是。但在”不受野心左右“上頭,我只對自己有把握,將這些”壞“通通帶到墳土裏,絕不為惡人所用。
所以鬼先生只能給我,他會依證據得到制裁,會有合適的棺槨墓葬,家人會得到通知,知道該去什麼地方祭奠他…”明棧雪動作忽停,打斷了耿照逐漸
昂的低語。
“你到底在生誰的氣?”女郎扳過他的肩頭,直視他的眼睛。
“自從出了龍皇密室,你就是這副模樣。就算你所言非虛,也不應這般憤世嫉俗。
你在鳳居里對皇后所説,乍聽有理,卻未考慮自己現今的立場,以及手上的資源,悶着頭硬幹,就像小孩子賭氣一樣…你以為旁人不會發現麼?”耿照別過頭去,片刻才低道:“…我沒有。”
“拯救胡彥之、趕赴棲鳳館,甚至與胤鏗放對…哪個你不是全無保留,超用身體氣力,簡直象是求死一般?”明棧雪不肯放過,捧着他的面頰轉回,一個字、一個字道:“我陪你做了這些,幾乎送命…別同我説沒有i。別人沒資格問,我難道不能知道是為了什麼,須得賠上我的命?”耿照倔強低頭,死死瞪着錦榻,片刻才低聲道:“明姑娘,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明棧雪撫着他的面頰,柔聲説:“沒怪你。我若不肯,誰也別想勉強我,對不?j耿照搖搖頭,突然想起什麼,勉力擠出笑容。”我們頭一回…在蓮覺寺的草料房,就是我勉強你的。我總是勉強你。
“分明是光
旎的回憶,透過低啞消沉的喉音説出來,卻有着難以言喻的苦澀。明棧雪淺笑搖頭,仍舊捧着他的臉,彷彿與幼弟説話的大姐姐,輕柔的語氣愛憐橫溢。
“我眞不歡喜,一掌便打死你啦,哪由得你佔老大便宜?不勉強的,我一見着你心裏便歡喜得很。你也別勉強自己。”耿照的腮幫骨繃出剛硬線條,悶着頭道:“明姑娘,我…我到現在才明白。
原來我這一生,是個巨大的謊言。進影城、入長生園、打鐵、到執敬司…通通是有心人的安排,説不定我認識的那些人,曾遭遇的事,也都是經過
心設計,都是…都是假的。
“那,我到斷腸湖送劍,遇到刀屍…其實那刀屍何阿三所為,或該由我來做,那般殘殺水月停軒的師妹們,將活生生的人拍成
泥、嵌入牆中…
這些都該由我來做…烽火連環塢那一晚,崔豔月崔公子手持離垢,殺得血成河,傷亡枕藉,那些…原來也應該是我,通通…通通都是我來做。
“我就是這麼個東西。像一柄鋒利的兵器,或是宰殺牲畜的屠刀…能不能被稱為一個”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問我到底在生誰的氣,其實我最氣的是自己,我要有多好的運氣,迄今才未鑄下大錯?在…在密室裏,我只差一點便要對你出手…説不定已經出手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他抱着頭,痛苦地低語着。
“…都是假的。一直以來,那些我以為自己有的、深深相信的…原來通通都是假的。我的人生,是一篇可笑的謊言,拿掉它就沒什麼剩下的了。”明棧雪輕輕笑起來。
耿照愕然抬頭,正着她眯成兩彎的盈盈眼波。
“我的人生,也個是謊言,我師姐的也是,只是她還不知道而已。説不定姥姥也是。”她柔聲呢喃道?
“你曾問我為何反出天羅香,但我沒告訴你,是不?因為那時我發現,原來自己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裏。
更可怕的是?即使手刃了欺騙我的人,甚至離開被謊言包覆的所在,仍無助於改變”過去全是謊話“這個事實,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再也無法抹去?,我們擁有過的一切美好都是假的,我們什麼也沒有。”耿照繃緊的身體顫抖起來,似忍着刀攢般的痛楚。明棧雪握住他厚實的肩膊,輕輕摩撫,彷彿這樣就能抹去他的昂與無助。
“還好後來有個人,告訴了我眞相。那時我一個人在外頭,餓了就去偷去搶,困了就找現成的稻草穀倉,武功雖比普通人厲害,也還沒到什麼地方都能來去自如的程度,有回偷東西失風,被村中壯丁聯手追殺,還用上了捕獸的網罟陷阱,寡不敵眾之下,受了不輕的傷,拖命逃到一户大富之家,才翻過高牆就暈了,醒來才發現自己在一間漂亮的屋子裏頭。”救了明棧雪的老人雞皮鶴髮,長得實是不怎麼體面,還坐着輪椅,自稱是宅子的主人。莊園主人在當地似乎很有些身份,連官府都禮敬三分,村人不敢造次,明棧雪便在宅子裏住了下來,安心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