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雖不見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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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符赤錦沒能想到這些。其幕後之人古靈怪的程度,可能超過了以古靈怪着稱的符神君,再加上歲月與人生際遇的淬練。

終於將女郎的機巧心計遠遠拋在後頭,顯現出火候上的雲泥之別。她翻開書頁,穩穩地捧在雙掌之中,夾緊肘臂,將那對肥碩綿軟的巨大瓜擠於臂間,放鬆神,任憑一縷若有似無的睡意鑽入小腦袋瓜裏,眼前的人形圖説漸漸模糊起來…青面神長居甕裏“青鳥伏形大法”的神奇玄奧可使他知外在的一切,甚至扭曲周遭之人的五,卻無法直接用以閲讀…為了監別此書所錄,他必須藉助符赤錦的雙眼。

“行了,女徒。”不知過了多久,符赤錦驀地回神,腦海中響起大師父悉的語調。

“此書非偽,確與妖刀有關。”(您怎麼知道?)她強抑着發問的念頭,一動念大師父或有可能察覺,現下卻不是糾結此問的好時機。

為防無意間漏心思,符赤錦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書冊上,見首頁刊頭之上,印着大大的“寂滅刀”三字,其後三頁的人形繪圖貫串起來,的是一式大開大闔、氣勢雄渾的妙刀招。

她看得眼,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細讀飛白處的心法訣竅,竟是教人如何發火勁、以風助之,心頭一震:“這是…離垢刀屎所用的武功!”但又隱約覺得不對,似是在血河蕩當晚之外、不知何時何地,曾見何人使過,只是未配上那柄會噴火焰的斧刀罷了。刀法、內功皆非符赤錦所長,她平素無甚涉獵,只覺刀式妙,風火心訣匪夷所思。

然而看在其他人眼裏,其震驚的程度,亦遠遠超過了符神君。鬼先生自不是傻子,圖説所注,並非完整心訣,饒是如此,已令在場宗師級的眾高手瞠目結舌,心癢難搔。

大殿中雖仍是一片寂靜,無人開口説話,但怦怦作響的居烈心跳始終迴盪在耳畔,不知是旁人所發,抑或源於自己的口。

漱玉節不教人看出心神悸動,用了偌大定力,反覆提醒自己“回去再看不妨”依舊翻過了七八頁才掩卷,與身畔的薛百螣。薛老神君不發一語,呼卻微妙地一重,旋即變得比這才更輕細,明顯是刻意壓抑所致。

與在意旁人窺視的漱玉節不同,他可是大大方方看至末頁,還不時前翻慘照,恐怕是不信漱玉節事後會依約同享,一次就要看得,直到深深印入腦海為止。

“老神君…”漱玉節強抑心頭不滿,低聲細問。

“以為如何?”

“令人大開眼界。”薛百螣神思不屬,答得稍嫌敷衍。

以他的年歲,背誦的本領原比不上年輕人,眾目睽睽下又不好大聲朗讀,此際正是反覆默背、加強記憶的關鍵時刻。

“值不值得?”漱玉節面上不動聲,似是無心而問。

“值得什麼?”薛百螣頗受干擾,不蹙起稀疏灰眉。

“值不值得…”漱玉節語聲忽低,終於引得薛百螣抬起眸子,凝神聽,這下無論原本背得什麼,都只能就此打住。

“贊同七玄合併,共推盟主?”這事本不該於此時此地討論,就算要談,殿中這麼多雙耳朵,橫豎也談不出什麼結果。

薛百螣江湖混老,得猴兒也似,微一轉念,便知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冷哼一聲,低道:“與虎謀皮,皮焉瘦哉?”漱玉節不怕他明白,或許在她心裏,恰恰便要他明白,赭皮薄冊黑島可與他白島平分共享,犯不着偷,對他骨的不滿毫不迴避,暗忖道:“原來你已打定了主意,要與我唱這個反調。無怪乎生活剝,擔心再無入眼的機會。”淡淡一笑,低道:“指不定我帝窟五島,才是那頭虎哩。”薛百螣冷笑不語。鬼先生頂着眾人的猜忌、懷疑,乃至輕蔑嘲笑,一路走到了現在,此際於他,不啻是收割時節,瀰漫在陰冷空氣間的沸血餘温、擂鼓般的急遽心跳,甚至是如滾雪球一般,不住積累膨脹的貪婪與野心…

嗅起來都是那般甘美誘人,充滿含笑收成的欣悦。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美人的醺然酣醉,都將來清醒的一刻。

“明知上頭有鈎子,可這餌實在是太香啦,怎麼都得咬一咬。”餌冥途嘆了口氣,搖搖光禿的腦門。

“只是胤家小鬼,凡事做得太盡,乍看雖無破綻,然而‘無有破綻’本身便是最要命處,人心疑你,用不着證據的。沒有我等,你一洋能搞到妖刀,興許這回的妖刀本就是你放的。你有不靠刀屎,便能析出妖刀內藏武學的本事,看來也似乎不假…”揚了揚枯爪中的緻小冊:“那你還要我等做甚?扮家家麼?老狼是貪哪,這點我一輩子都沒否認過,可你要當我是傻瓜蠢蛋,拼着不要你手裏的妖刀武學,今兒也要你在這兒躺下。你道我等七玄,是任你捏耍的爛麪糰?”語聲一落,殺氣陡然迸出!殿中氣氛一凝,森寒更甚涼夜,多數的燈籠後氣機隱動,颼颼鋭響錯縱橫,削下無數塵羽,正是勁招起手之兆,卻非是提防狼首發難,所向不約而同,竟直指居間的鬼先生!

無視周遭劍拔弩張,鬼先生着頭頂簌簌落下的積塵,縱聲大笑。

“狼首説得極是!妖刀武功,從來就不是本座的目標!

諸位若要,我連提取刀中絕學的秘密,亦可隨手贈送,毫不吝惜。狼首不妨把這個當作花紅,七玄一統之,人人得之,也好一慶我族這遲了千年的大盛事!”***“一統七玄”非是什麼忌的字眼,七玄與指劍奇宮一樣,皆源於古紀時代的鱗族血脈,此事在東海雖不算人盡皆知,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問題是:七玄分治達數百年,各有傳承,實際上已是七個獨立宗派,不僅談不上“同氣連枝”彼此間的齟齬不快、恩怨糾葛,幾百年下來也沒少攢些個,其水火不容的程度,未必稍遜於正之別。如今大剌剌地喊出“一統七玄”的口號,直與“消滅六派”無異。

否則五帝窟自是五帝窟,集惡道依舊是集惡道,各擁山頭,誰人自願放棄宗嗣,平白教你“一統”來試試?

是以當在新槐裏大雜院,薛百螣隔牆聽翠十九娘發此議論,才會如此反。對薛老神君來説,光是帝窟五島爭宗主大位,就已經夠頭疼的了,還讓你混一了七玄,一傢伙同七個門派裏的高手們競逐權柄?傻子才犯這等渾!鬼先生語畢,原本殺氣騰騰的聶冥途忽然失笑。

“他的!胤野鬼靈也似,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傻兒子?我瞧胤丹書也不笨哪。你爹人是迂了點,腦子卻清醒得很,決計不會説出這種笑掉人家大牙的蠢話。

莫非你到了這個年歲,還在聽龍皇現世、重返九淵的睡前故事?哼,一統七玄…我呸!”

“狼首此言差矣。”豈料開聲的卻非是鬼先生,而是帝窟宗主漱玉節。

“龍皇傳説,乃是鱗族之本,使我等七玄前賢得以開宗立派、綿延至今,便於帝窟五島之內,現今仍有受龍皇遺惠之處,未敢或忘,料想集惡道也是這般。

指劍奇宮自詡正道,號稱擁有三百年真龍之傳,卻早已拋棄出身本,向央土皇權卑躬屈膝奴顏以侍,我等羞與為伍,早早棄之。狼首對己身之所從出如此不遜,何異於奇宮一干悖子?”聶冥途異眸放光,嘿嘿一笑,並未接口。漱玉節着清脆動聽的嗓音説完,轉向鬼先生。

“然而胤門主此説,卻規避了一個極其緊要、又無可解決的疑難,縱使原先誠美意也,出口卻成災殃,較之狼首言,則更加不當。”鬼先生摸摸糊紙面上的鼻子部位,雖不見其容,舉手投足卻透着莫可奈何的神氣,幾令人生出“面具苦笑起來”的錯覺。

“小子識淺,望宗主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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