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朝野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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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門鄙夫,敢辱清聽!”老人冷冷一哼,鐵面依舊不稍移目。橫疏影也不生氣,咯咯一笑,嬌憨如少女一般,特地喚來耿照,低聲吩咐:“我桌上那本邸報,速速拿來。”聲音雖小,左右卻聽得清清楚楚。南宮損眉角微揚,似乎“邸報”二字觸動了什麼機關,令他山石一般的清冷嚴肅略有波動,無法再置若罔聞。這卻苦了耿照。他昨夜頭一回進二總管的書齋,只知她桌上公文堆成山,哪有什麼邸報?

心念一動,讓後進庫房的弟子翻出一本薄冊,仔細抹去封面積塵,又用力翻動幾回,在掌間一陣,讓線裝處略微磨損。

然後飛快送回橫疏影手裏。橫疏影眉目不動,轉頭忽然便笑了開來,小心翼翼捧上書冊,對南宮損説:“先生編的這部《秋水邸報》,妾身月月蒐集翻看,甚為喜愛。

難得先生駕臨,能否請先生為我題幾個字,聊作紀念?若得“天眼明鑑”親筆,此書可堪傳家。”《秋水邸報》是秋水亭每月整理各種決戰記錄、江湖異聞,雕版印行的刊物。正兩道或衡量時勢,或蒐集情報,均不可不觀,影響力不容小覷。近年秋水亭聲名鵲起,與此報有偌大幹系。畢竟是“千穿萬穿、馬不穿”南宮損輕咳兩聲,仍不多瞧她一眼:“如蒙不棄,老夫現醜了。”由耿照伺候筆墨,於扉頁題了幾字。遲鳳鈞笑道:“還是二總管細。我不知今將與“兵聖”同行,案頭上的那本邸報不及攜出,平白錯過了大好機會。”橫疏影將書抱腴潤白皙的飽滿間,得意嬌笑:“我能捐銀子助撫司大人支應賑款,可這本寶貝卻出讓不得。誰教撫司大人不隨身帶着,是好有趣的書呢!”去年央土大澇,民湧入東南兩道,鎮東將軍府藉口救災,強要臬台司衙門籌措五萬兩賑銀。此事終靠橫疏影幫了大忙,聯絡湖陰、湖陽的富賈一同出力,才使遲鳳鈞度過難關。

遲鳳鈞聽得苦笑,橫疏影也不想太咄咄人,目光投向空着的首位,心想:“南宮損名頭忒大,使者卻不是他。這慕容柔…究竟有什麼盤算?”遲鳳鈞料其所想,只是淡淡説道:“世子帶嶽老師四處參觀,稍後便回。二總管不妨稍坐閒聊,暫等片刻。”

“嶽老師?”橫疏影秀眉微軒,忽然想起一人,驚詫之餘,喃喃道:“莫非是鼎鼎大名的“八荒刀銘”嶽宸風?”遲鳳鈞點了點頭,笑容裏卻有一絲苦澀。橫疏影錯愕之餘,幾乎要搖頭苦笑,暗忖:“慕容柔啊慕容柔,你做事如此不顧義理人情,真以為自己是東海第一人麼?”見遲鳳鈞盡力掩飾無奈,不由得同情起來。放眼當今天下,有一刀一劍的傳承與各派均不相同,劍曰“鼎天鈞”、刀曰“赤烏角”鼎天鈞劍的歷代主人均享有“鼎天劍主”之名,繼承同樣的劍器、同樣的頭銜、同樣的絕藝,以及能號召南陵諸國遊俠的崇高地位,被譽為南陵遊俠之首。

而東海烏城山上的虎王祠岳家,歷代家主亦都繼承名刀赤烏角及“八荒刀銘”的封號,以一套“虎籙七神絕”傲視東海。

尤其當代家主嶽宸風更是出類拔萃,在劍派林立的東海道闖出大名,得與傳承數百年的鼎天鈞劍並稱。人説“南陵劍首、東海絕刀”所指即為此二絕。

遲鳳鈞初來東海時,以重金禮聘嶽宸風入幕,倚之為武膽,恩遇極厚,後來,鎮東將軍慕容柔聽聞嶽宸風英雄了得,約往一見,席間相談甚歡,回頭便對東海臬台司衙門施壓,要討了此人去。

可憐的撫司大人不堪其擾,忍痛割愛,嶽宸風遂改投鎮東將軍慕容柔的帳下。橫疏影見他立場尷尬,料想有南宮損在一旁,也休想探出什麼口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忽聽檐外熙攘聲動,大批人馬湧至,當先進來的是世子獨孤峯,隨後一名身軀魁偉的虯髯漢子跨進門坎,雙手負後,氣宇軒昂。

那人一身黑絨對襟箭衣,同的厚絨黑抱肚,繫犀角玉帶,肩上覆着兩片黑緞披膊,足蹬皮靴、臂纏皮腕,身後黑披風獵獵飄揚,打扮既似微服出巡的高階將領,又像是威震兩道的綠林大豪,説不出的威風凜凜。耿照摒息凝望,不由得熱血昂揚,忽生出“大丈夫當如是”的慨。

--他…便是東海刀法第一人“八荒刀銘”嶽宸風!嶽宸風虎步而入,遲鳳鈞、南宮損雙雙起身,三人抱拳一揖,權作問候。近看時,才發現他雖留有一部豪邁的濃密燕髭,但生得劍眉星目、神氣疏朗,相貌頗為英俊。

衣著作武人打扮,髻上卻裹了文士常見的披揹包巾,束着小小金冠,橫一枚鑲金綠玉釵,文武兼備,煞是好看。

他身後跟着一名身長九尺餘、通體黑如鍋炭的胖大巨漢,厚塌鼻,形貌極是怪異。巨漢斜揹着一隻巨大的烏漆刀匣,想也知道,盒中所貯必是威震東海的絕世名刀赤烏角。

從刀匣的尺寸推斷,赤烏角刀雖不若萬劫龐大,但均屬萬鈞巨刃,若由造詣深厚、勢均力敵的刀客持握,未必不能戰勝萬劫妖刀。

(若有嶽宸風這樣的頂尖高手相助…)耿照心中燃起一線希望,彷彿在面對第三次妖刀之戰的艱難路上,自己並不是那樣的孤獨。

“我力量雖有不及,但天下間多有高手,集合眾力,未必不能如琴魔前輩和唐十七前輩他們一樣,打到妖刀,拯救蒼生!”少年暗自握拳,忽然湧起一念,開始對眼前一切留上了心。橫疏影從西首主位上起身,輕移蓮步,嫋嫋娜娜一欠身,斂衽行禮:“妾身橫疏影,見過嶽老師。”嶽宸風打進廳來,目光就不曾從她身上移開,聽她自報姓名,不免錯愕:“聽説白影城的橫二總管是獨孤天威的小妾出身,不想竟美貌如斯!”定了定神,抱拳道:“二總管好。

嶽某冒昧前來,唐突之至,尚請見諒。”眾人分邊坐定,耿照喚婢僕奉上茶點,便在橫疏影身後侍立。嶽宸風偶一抬頭,兩人四目會,見這少年目光灼灼、極是有神,不覺一凜。

但蹙眉不過是一瞬之間,旋即衝着耿照頷首微笑,態度瀟灑可親,不似南宮損那般冷硬自矜,半點不通人情。

橫疏影畢竟是姬妾的身份,能坐上西側的首位,那還是看在獨孤天威目無禮法、任胡為的份上。若在他處,斷難如此。獨孤峯貴為世子,是未來的一等昭信侯,便於三級金階之上、城主寶座一旁,特為他設置一座。

嶽宸風飲下茶湯,將骨瓷蓋杯擱回几上,清了清喉嚨,朗聲道:“二總管,嶽某無官無職,一介草莽,不擅官場文章。那些個拐彎抹角的話兒,咱們便省了罷。”橫疏影抿嘴一笑。

“嶽老師快!妾身也是這個意思。”嶽宸風點了點頭。

“嶽某今前來,是要與二總管説説三府競鋒大會之事。少時若有冒昧,還請二總管勿怪。”三府競鋒大會每年均為三大鑄號帶來莫大利益,慕容柔抓緊東海道的錢糧資源,唯獨這一塊分不到、吃不着。

若説全不眼紅,可真是天下奇聞了。過去十年間,橫疏影時時防着他出手搶食,拖到今才來,也算是等得頗苦,一點也不意外。

“三府競鋒,乃是東海一年一度的盛會,天下英雄齊聚,好不熱鬧。撫司大人、劍冢的蕭老台丞,年年都與會指教,嘉惠我等良多。便是京城軍器監、羽林軍的大人們,也時常駕臨,朝野一家,各有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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