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餘招爭議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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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樹幹,身形微凝,緊接着用力一蹬,啪啪啪地向上飛竄,每下都踩得枝葉一晃“潑喇”一聲自樹冠穿出,人如箭矢離弦,向半空!
與適才示演時全然不同,即非初見,然而再次目睹時那種驚人魄力,仍令染紅霞心魂醉,見耿照凌空虛踏幾步,一個後空翻輕巧落地,才回過神來,面頰熱烘烘的有些暈陶,趕緊低頭,裝作認真查核筆記的模樣,不敢與他目光相觸。
“要不要我再演一回?”耿照不明伊人心中周折,一抹額汗,隨手挽了幾個刀花。
“這招使來格外費勁,也不知是不是四式合一的緣故。”染紅霞心念一動,唰唰唰地翻着前幾招的草稿,蛾眉微顰,半晌不語。
“怎麼了?”耿照在她身畔一股坐下,伸長脖子望着紙上秀麗的字跡。
“你這一招的心訣不對。”染紅霞喃喃道,忽意識到這話若未解釋清楚,聽來頗有指摘之意,又道:“按你説的法子,內息到拔空之際便已用盡,縱能提氣再踩幾階,如何能使出黏住蒼鷹的至柔化勁?你的碧火神功雖是渾厚綿長,總不能無窮無盡。”
“我再試一回。”耿照起身行遠,依樣畫葫蘆,砰砰砰踏樹直上,穿出樹頂,長枝逕指蒼天,正施展化勁時,果如染紅霞所言,難與“踏天梯”的步法並用。
他咬牙提勁,硬生生拔起兩尺餘,手中招式再難以兼顧,只得虛劈幾下倒翻落地。
“怪了,真個不成。”他尷尬地撓撓發頂,轉着腕子回憶適才挑石滯空的手,正
再試,卻被染紅霞喊住。
“依我看,你昨兒貫串這四式的心法,不像是碧火神功。凌虛排空的身法雖不常見,然而輕功練到極處,本是殊途同歸,便説我水月門中,也不是沒有相類的武藝。”染紅霞沉道:“現下想來,當時你的身法不似提氣拔起的模樣,倒像半空中真個有什麼看不見的物事,讓你踩着借力一蹬,才又上升了三尺有餘,還留有餘力施展化勁,將鷹黏了下來。”耿照自己也有相同的
受。縱以碧火神功之奇,穿樹而出提氣再躍,佐以
腿腹筋的肌力,至多也就是兩尺,其後氣空力盡,唯有墜下一途。
紅兒説他昨一躍三尺有餘,尚有餘力出手黏鷹,於急速墜落的同時化去蒼鷹振翼之力,便合碧火神功與鼎天劍脈,怕也難以解釋。
捕鷹時因心急使然,沒多想便將四式刀法串接而出,也不覺有異。此際以三易九訣心法審視分析,才發現這招對內息的要求太過極端,新舊兩股力量甚至不容相銜,無論連接如何緊密,都不足以同時應付“凌虛排空”與“刃尖停羽”的輸出,除非新舊二力相互疊合,才有可能做到。
是什麼物事──或説什麼武功──給了他額外的力量,得以在半空之中一蹬三尺,如踏雲踩霧?
“先記下來,之後再慢慢推敲。錄譜就有這般好處。”染紅霞拍拍他的手背,温言撫。
“四式合成一招,你的刀法便剩下九招啦。咱們替這九招取好聽的名兒,算是定了初稿,接着繕寫裝訂,題上“耿家刀譜”四字,你便開宗立派,只等散葉開枝啦。”忽意識到“散葉開枝”一詞另有所指,不覺大羞。瞥見耿照愣愣提着木柴毫無反應,不知是真呆抑或故作不解,暗忖道:“這話太也羞人,我可不能自先認了。”忍着粉頰雪頸間的烘熱,輕咳兩聲,端起架子一本正經道:“先從這招開始罷。是你合四式於一爐同冶的,你覺得叫什麼好?”耿照被喚回神來,聞言抬頭,見玉人俏臉緋紅,眼角眉梢水汪汪地直要淌出來,
臆間一陣怦然。偏偏命名一節他極不擅長,如被澆了盆冰水,滿腹綺念煙消霧散,不
皺眉苦思。
“你使這一招時,有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紀念的意象?”染紅霞循循善誘:“或是對手之類。敵人往往能發武者的鬥志,發揮出倍於尋常的力量。”想來只有那頭蒼鷹了。
“叫“黏鷹式”好了,反正老鷹是被我給黏下來的。”
“…你希望牠死不瞑目麼?”染紅霞笑容有些僵,差點衝口而出。考慮到耿郎與門裏那些個少女情懷的師妹畢竟不同,本不該期待他安個詩情畫意的名兒,耐着子繼續提點。
““黏”字過於直白啦,不如改成“落”罷?”
“好,那便叫“落鷹式”!”耿照雙掌擊,見她面
微沉,猜想非是伊人屬意的名字,趕緊將歡呼
回肚裏,改為徵詢的口氣。
“…你看好不好?”染紅霞勉強一笑。
““鷹”字常見於拳經劍譜。
尤其練指爪功夫的,十家裏倒有十一家以此為名,不怎麼好聽。同樣是蒼鷹的意象,或許可以換個字。”耿照哭無淚,卻不好教玉人失望,只得抱頭苦思。
“譬如…老鷹有什麼特徵?”染紅霞熱切地暗示。
“爪子…”一看她臉不對,耿照趕緊改口:“鷹嘴…啊,是鷹翅!”染紅霞
出寬
的笑容,頻頻頷首,直到耿照興奮地宣佈答案。
“…那就叫“落翅式”好了!”或許徵詢他本身就是錯誤,她忍不住想。人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顯然她的耿郎於此較常人更加笨拙。
“叫“落羽天式”罷。”她嘆了口氣,帶着姐姐般的寬容與諒解。
“你昨兒施展這招時,頗有天神下凡的氣勢,以這個“天”字為名,也期許你早記起貫串四式的心法,真正將天賜的奇招變成自己的。”耿照鬆了口氣,一抹額汗,喃喃道:“落羽天式、落羽天式…這名兒真好。紅兒,我一定將心法鑽研透徹,不負你為這招取的名字。”染紅霞雪靨酡紅,咬
輕笑:“我從來不擔這個心的。”耿照自無雙快斬析出一十七式,阿蘭山兩戰去蕪存菁,併成十二。及至“落羽天式”棄絕原形,合四式於一招,總數只餘九式。
“九為數極,兆頭甚好。”染紅霞隨手翻閲密密麻麻的草稿,明眸忽燦,笑指一頁道:“這招最是討厭,我還記得。一經施展便如鐵桶也似,潑水難進,與創招之人一般模樣,賴皮得緊。”
“怎麼我做人很賴皮麼?”耿照哭笑不得。染紅霞美眸滴溜溜一轉,合掌笑道:“我知道啦,這一招呢,便叫“驚鶩式”罷。正所謂“鷺下驚濤騖”意象最是適合不過。”炭枝唰唰幾下,於紙頁餘白處補上“驚鶩”二字。耿照看到那個“鶩”字,腸子都快打結了,不細瞧還以為是並連的兩個“驚”字。不知是不是出於對讀書人的敬畏,反覆念得幾回,越發覺得有氣勢,只不解其意,難免美中不足。
““鶩”就是野鴨。你這招刀隨身走,彷彿一羣被驚起的野鴨繞着池塘飛,再厲害的招數也刺不着你,劍劍都中野鴨。”染紅霞説着,忍不住“噗哧”一聲,水汪汪的杏眸斜乜着愛郎,七分明媚中夾着兩分促狹、一分挑釁,説不出的可人。耿照為之絕倒。説也奇怪,一想到是野鴨,那難寫難讀的“鶩”字居然變得可親起來,他信手在空中寫了兩遍便牢記不忘,當是長了見識,心中亦極歡喜。比起尚不完整的“落羽天式”餘招爭議不多,在女郎的強勢主導下,一一有了符合水月神的、如詩畫般的動聽名目。
耿照秉着虛心向學的態度,將這些招名生活剝地背下,反覆寫上了幾百遍,連字體都端正起來,好不容易才博得美人一燦。
草稿底定,接下來便是分節整理、謄錄繕寫的細活兒了。染紅霞拿出當年譜寫《青楓十三》的專注考究,足足耗費十個白
,將九式刀法抄成厚厚一摞,以丁兒譜記錄身形、套環譜闡述運氣,手腕指掌的動作則以炭枝
細描繪,加上優美詳盡的文字説明,穿針引線以包背式裝幀,尋較厚的蠶繭紙作封面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