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至高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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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如影子般黏着他,自腳下拉出黑黝黝的一片,緩緩向下沉。
“你做什麼?”由背後傳來的嗓音,嘶嘎裏帶着尖亢,是個才剛長出喉結、初初變聲的少年。黑衣人停下腳步,當然不是因為少年,而是少年身畔那名人裝束、身後揹着一面大楯似的鬥蓬男子。
雖然素未謀面,但他一眼便認出此人是誰,正評估與他為敵會否是此行最大的失誤。
“…救人。”人回答着少年,一邊解下背後巨物的繫帶“鏗!”一聲摜在身前,底部陷地足有三寸,可見其沉。
人彷彿一點也不覺得重,雙掌
迭,拄着那巨楯也似、高至
膈
界的龐然巨物,滿面的柔軟濃須裏抿着一抹從容笑意。
--此人善戰,更甚傳聞。(棘手!)黑衣人默默增列了一條不戰的理由,少年卻不知他心中計較,又問人:“你怎麼知道他們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行俠仗義,須有足夠的智慧。情況緊急又無法分辨對錯時,先救弱者,令其無傷,再來論斷公道。”那人笑道:“不過這會兒用不上什麼智慧,白覆面、襲擊女子之人,肯定不是好東西。你且站旁些,不會耽擱很久。”扯開繫結,
布“唰”的一聲滑落。
那長及口、寬逾
肢,無比沉重的巨物,竟非大楯,而是一把劍。超過三尺的劍柄比杯口還
,劍鍔形如鐘磬,比一面手盾還大,兩側伸出犄角般的斜長護手,末端長度超過劍柄的一半,遠看渾似隸體的“天”字。
鏤空的劍鞘亦十分古樸,其上鑲滿龍眼大小的銅釘,恍若鐘鼎古器。比成人大腿還的劍身
在鞘裏,霜亮冷冽的鋼
映着銅
,襯與劍柄那兩條吳鈎戟枝般的斜飛護手,像是個拉長倒寫的“鼎”字,耿照驀地想起一個人來。
--如天如鼎,劍逾千鈞!(如果是他…便有救了!)***東海烏城山虎王祠岳家,世代傳承着“八荒刀銘”的稱號、虎籙七神絕的驚世武藝,以及鋒鋭無匹的名刀“赤烏角”至嶽宸風這代大放異彩,鋒名震動五道,為天下知。
在南陵,有一口與之相類的罕世寶劍,同樣傳承封號、武功與榮耀,名曰“鼎天鈞”當代的“鼎天劍主”李寒陽不但是天下知名的劍客,更是南陵遊俠的神領袖。
“遊俠”二字在疆域廣衾、封國林立的南陵,非是任何人所能擅稱,他們是南方神鳥族之中最尊貴的鳳凰一族末裔,擁有等同於諸封國王室的高貴出身,毋須聽命封國國主,擁有超然的地位。
千年以來,南陵遊俠遵循着外人難窺全貌的古法與戒律,在被稱為“諸鳳殿”的古老殿堂集會、議事、進行傳承。
他們平時散居各地,周遊天下,一旦封國間爆發不義之戰,遊俠便會聚集起來,組成一支奇兵,幫助弱者抵抗侵略。
每次央土政權的南侵戰爭裏,也能看到南陵遊俠率眾抗暴的身影。南陵遊俠奉行的是一個“義”字,彰顯於外,便是“持衡”為了維持這樣超然崇高的地位,一旦在諸鳳殿起誓成為遊俠,須遵守“不娶、不陰子、不封爵、不蓄財”的信條,終生清貧,行走於南陵大地之上。
即使如此,遊俠在南陵仍擁有極高的地位,各地設有專門供遊俠食宿的驛館。百姓若機會招待遊俠一頓食宿,絕對是傾盡所有,視為畢生榮耀。但遊俠如非必要,多半還是選擇野營宿,因此他們也往往是極為出
的獵手。
鼎天鈞劍在天下劍榜《秋水名鑑》裏的排行,甚至還在年輕時以“早慧”着稱的杜妝憐之前,而李寒陽的劍術修為即使在歷任“鼎天劍主”中,也被公認是出類拔萃的頂尖人物。
此刻黑衣人的猶豫便是最好的證明。李寒陽本身夠難纏的了,殺他更是弊多於利,不但將惹上諸鳳殿、南陵諸國,最最棘手的還是鳳翼山中行氏。中行家之人雖負有守護“天下刀筆令”的重責大任,決計不能輕易離開鳳翼山。
然而以李寒陽與當代四平爵主的關係,他的死將引起軒然大波。屆時,那柄當世無匹的“天下第二劍”一怒出山,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自現身以來趨避如鬼魅、制敵毋須二合的黑衣人,初次凝立不動,原本看不真切的朦朧身影像被定住了似的,宛如枯木,休説殺氣,連一絲活物的氣息也無,重劍鼎天鈞上所凝的殺氣頓失目標。李寒陽心中微凜:“這是…“凝功鎖脈”!”他平生劍之所向,只一人有這樣的修為,能收斂周身殺氣近於無,讓高手對決時最重要的“氣機應”失去目標,那怕只有一霎,也足以左右勝負。
“凝功鎖脈”的效用亦是雙向的,對己收斂深藏,對敵則能“鎖”住對方的內息,但又與點、子午
等手法不同,更玄奧也更有效,動念即成。
“凝功鎖脈”並非功訣,甚至不能説是手法,而是境界。與門派、武功無關,境界到了,便能自行領悟--那人是這樣告訴他的。當在鳳翼山一別,晃眼又是十多年光景。
“我的劍術未必勝過你。”他猶記得老宅的鳳凰木下,沐着飄雨般的澄豔花瓣,那人坐在竹椅上,笑着如是説,剎那間忽生錯置般的荒謬之,彷彿一切都亂了套:從小該是他文文靜靜坐着讀書,那人才是猴兒般爬天縱地的一個,一刻也閒不下來。
命運開了他倆一個大玩笑,惡劣的程度對彼此來説其實無分軒輊。
“…然而生死相搏,你卻不能勝我。
那怕僅有一步之差,這一步卻能於頃刻間分出生死。遇到像我這樣的對手,你千萬打醒神,能避則避。等跨過了這步,再回頭找那渾球算賬不遲。”李寒陽不由失笑,搖了搖頭。
“避得過,那便是無謂之爭,自也無所謂算不算賬了。”那人聞言大笑:“你是南陵遊俠之首,忒也怕事,那怎麼行?有誰肯跟着你混哪?”
“…你是把諸鳳殿當成黑道幫會了麼?”他被逗得忍俊不住,回神才發現自己笑得孩子也似,居然有一瞬間沒再想起肩上的責任負擔,還有榮譽公義之類。
“你怎麼説也是堂堂四平爵府之主,平説話也這麼口無遮攔?”
“那倒不至於。”那人蠻不在乎一聳肩,劍眉微挑,突然裝出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
“需要夾着尾巴做人的時候,扮你也就是啦。你瞧,像是不像?”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放聲笑起來,兩張原本就一模一樣的臉,除了各自經歷的風霜留下不同的痕跡,就像對着鏡子一樣。
以古月的子,一輩子被困在這樣的地方,該有多寂寞!李寒陽忍不住想,
口一陣悶鬱,似有些揪疼,唯恐對方有所
應--他們小時候常這樣捉
大人。
只是隨年紀增長,心意相通的異能似乎也漸漸消失--趕緊收斂心神,將話題轉開:“能練到你這般境界,料想世上無多。總不會忒倒黴,偏教我遇上了罷?”
“他們説算上我,普天之下不過七人。”那人正道:“不過你也知道,江湖傳聞,放
居多。草莽間多有能人,我想至多也就十來個罷。”李寒陽忍笑道:“你還真是半點兒也不謙虛啊,中行爵主。”那人陪他笑了一陣,才輕叩扶手道:“我遇過一個。黑衣夜行,接連放倒了老十五和老二十七,不過就眨眼功夫。要不是那晚我還未就寢,鐵令只怕要失守。”他口裏的“老十五”、“老二十七”都是族內位列三品的好手。中行家的劍法武功以“品”區分高低,九品起算,至高一品,三品以上便有接受外人挑戰、為府主守護“天下刀筆令”的資格,可説是鳳翼山四平爵府的中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