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8章耗去太多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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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將她捲入了其中,是你沒把她保護好…是你害死了她!”始終嬉笑怒罵的男子狂怒起來,發了瘋似的揮擊少年。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讓你到她身邊去的?不是讓你去享用她的身子,圖個而已,是讓你去照拂、去保護她!

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她不想讓我知道的,我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只要我一想手,她又要變着法子瞞我…這些年我們就這樣瞎轉悠着,所以才要你,才用得着你!

“讓你去慕容那廂,就是防着有今,要用你時,你這個廢物到哪兒去了?她要好看的男人,我哪回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要權勢,我便掉閭丘父子。她要財富,我把整個影城的財給她…卻不信我,偏信你這沒用的東西!

“你想謀反,我可以把天下拿來給你,慕容柔算什麼東西?他能奈我何?你若來問我,本侯可以想出十條八條絕妙計策,教他沒得吃乾瞪眼,不用你賠上一條命!

你以為你很聰明?本侯比你聰明十倍!什麼時候輪到一名小小舞姬,來決定本侯的生死!誰讓你自作主張?誰讓你自作主張了!”耿照在恍惚中睜開浮腫的眼皮,才發現狂言不已的男子正埋首掌中,指縫間不斷滲出水漬,不知是汗唾抑或淚水。

這一瞬間他明白自己錯得離譜。獨孤天威並不是唆使橫疏影投身陰謀暗的那個人,若是如此,蕭諫紙也不致看不出來。他只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痛失至愛、後悔到不知該怎麼辦的男人而已,或許獨孤天威也才剛搞清楚這一點。

獨孤峯的死,他沒有半點覺。討厭的正所生的討厭小鬼,他不曉得獨孤峯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貴族門閥習氣,打小便覬覦父親所擁有的一切:爵位、財富,長大後或許還要加上女人。

明明他就沒在平望都待過多久,只能認為是從岳家承繼而來的壞種,就像陶元崢儘管頭角崢嶸,也不過就是厲害很多的老鼠。平常的老鼠該是陶元岫那樣,貪婪無用,好吃無容,平庸得令人心生憐憫。

所以峯兒就只能勾搭上雲錦姬那種女人。獨孤天威一向討厭雲錦姬,但云錦姬最為他所憎惡處,偏偏是她對獨孤天威最有用的地方。

他需要這個愚蠢、虛榮,嘴巴和腦袋分不出輕重的女人,無法自制地對外散播自己的各種失道,包括傳宗接代上的。

須得有這種來自枕畔帳裏的可信證言,才能讓他顯於外的各種荒之舉,從掩飾變成真正的護身符。即使慕容柔始終沒有真正放過他,但近幾年間始終無處下手,雲錦姬倒也不無功勞。

峯兒遇刺無救,這個蠢婦當眾撫屍痛哭,擅自跑去靈前守孝,獨孤天威也都不當回事,直到她對押運橫疏影之物回越浦的官差大吼大叫,説這個窯姐兒出身的賤貨禍亂影城,養出的面首竟敢以下犯上,殺了世子云雲。衙差尷尬不已,城中諸人看煩了她整的鬧騰,紛紛走避,只一名貼身侍女拉着。

“那天殺的賤貨啊!”雲錦姬哭喊着,如唱大戲一般。

“將來我要指望誰?”獨孤天威越檻行出,掄着隨手從靈前抄下的銅燭台,當着官差的面活活將她打死,打得紅白噴濺,分不清是燒融的蠟抑或腦汁髓漿。打完一抹臉,衝嚇傻的衙差笑道:“不好意思啊,家教不嚴,貽笑大方,一會兒請官爺們吃酒,全都吃上啊。”到底他和小影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聊天了呢?獨孤天威竟已想不起來。客居京城的記憶和這裏就像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不只是人,連畫面背景的調都不一樣,活像上輩子的事。

回過神,橫疏影已不和他説事了,反正説了也沒用。但生死忒大的事,你怎不問問我?

“小影兒是你和我,聯手害死的。我是害死她的頭,你是害死她的手。”把鮮血淋漓的鐵烙杆子一扔,一等昭信侯頹然坐倒,爬了滿臉的分不清是汗是淚,眼神空,眸焦彷佛落在極遠處,低聲道:“她跟了我,註定慕容不放過她。

你沒拉住,所以她便死了。她這一生就我們兩個男人,我們都是廢物,是不折不扣的王八蛋,是天底下最沒用的東西。她錯信了我們,才落得如此下場。”他從懷裏摸出了一封未拆之信。

那是從耿照身上搜出來的,橫疏影在獄中留給他的遺書。橫疏影自縊後,牢房裏找到這封書信,軍卒不敢自專,連忙呈將軍,慕容方知橫疏影與耿照的關係非比尋常。

若橫疏影生前傳出此信,或是聲東擊西之計,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命都不要了,還顧着使什麼宄計謀?將軍看過與否,耿照不得而知,也可能檢查過後,再取新封封起也説不定。

總之,這封遺書被送到朱雀大宅,再由符赤錦轉耿照。耿照出冷爐谷後馬不停蹄,尚未拆讀,後又落到獨孤天威手裏。

你…為什麼沒給我留下隻字片語呢?是沒話説、不想説,還是再不必説了?要到失去之後,才發現自己丟不起,男人就是這般愚不可及的蠢物啊。

獨孤天威寂寞地笑了起來,將信封移到燭火上,看着輕煙繚起,火舌卷着紙張,就這麼捏着直到全化成灰。

“我打算用一輩子來贖罪,不停地處罰自己。你跟我一道。”他拍拍手掌起身,拇食二指有着可怕的燻痕,污濁的空間氣味裏隱約有脂肪燒焦的惡臭。

“你如果想逃,我就殺你父親和姐姐。你如果不夠痛苦,沒有像我現在一樣痛苦,我就拿你父親姐姐來彌補當中的差距。

只消你和我一般痛苦,他們便能活得好好的。

“當然,如果我反悔了,我會把他們拉到你面前,讓你也嚐嚐這種有心無力、難以挽回的滋味。但不是今天,我可以肯定。你還不知道你會有多痛苦。”牢門關上,蹣跚的跫音消失在甬道盡處。失去燭照,漆黑的牢房中伸手不見五指,污濁悶滯的穢氣裏,灰燼的淡淡煙燻混雜着衣袍上殘留的體香,開始提醒少年失去了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嚎哭聲迴盪於偌大的空間內,始終沒有停歇。不見天的囚,剝奪了耿照的時間。他漸漸分不清早晨黃昏,也不想去區分。城主説的話可能是真的,他對耿照的憎惡,靠體的刑求折磨已無法抒發於萬一,他需要他清醒且健康的活着,才能深刻而反覆地品嚐那份無力和痛悔,無休無止。黑牢每放飯兩次,當然不能大魚大、佳餚美酒,但也不是故意糟蹋人的餿水豬食,就是一般弟子用的餐飯。

這讓耿照想起了從前在執敬司的子,還有剛上山時在長生園,橫疏影去探望七叔,總會給他帶上糕餅…

耿照幾乎每一餐飯都是着眼淚吃完,滿嘴説不出的苦鹹。他很早就從刑架上被放了下來,牢房裏也有便溺用的木桶,放飯的人會把穢桶取走,收拾餐具時再給他換個刷洗乾淨的來。

牆壁頂端的遮板不知何時也從外頭打開來,能見頭月光。耿照這才知自己不是被囚在地窖,這石屋可能建於後山某隱蔽處,四周林相茂盛,照月映被遮去大半,牢裏依舊幽黑。

此地不知為何,有種難以言喻的,無論是飄入窗檻的空氣、清晨聽聞的鳥鳴,乃至透入林間的希罕微光…都令少年到平靜,彷佛曾經久居於此,一切都被安放在最恰當的位置,不會暴起傷人,閉眼都覺自在。

放鬆之後,耿照開始覺得疲憊。可能是幽邸一役為擊殺殷橫野,耗去太多心力,絕大多數的時間他都蜷在草堆裏睡覺,可能也是因為醒時太痛苦,無法停止思念橫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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