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6章便循此脱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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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料老人卻笑了。

“氣不氣人?全是自找的。”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談論“痛苦”列於朝廷的“姑”謀反名單裏、又不是慕容和任家乘勢誣攀。

而是本來就牽扯於其中的,還有東海經略使遲鳳鈞。遲鳳鈞幾確定是平安符陣營的人,在不覺雲上樓和棲鳳館吹奏號刀令的,正是此人,只不知是殷橫野預埋的暗樁,抑或和鬼先生一樣被策反倒戈。始終扣在慕容柔手裏的遲鳳鈞,前與樑子同、罪僧果昧等一同被打入囚車,押解上京。

潛入谷城營獄的難度很高,但胡彥之不以為這個要送去平望砍頭的“果昧”真是兄長,於押囚隊伍出發當,埋伏在中途高處窺看,果然就是個濫竽充數的西貝貨。

救胤鏗,還須着落於明棧雪處。耿照曾向蕭諫紙問過遲鳳鈞,老台丞也確認了遲的變節。樑子同貪贓枉法,罪不容赦,也算是死有餘辜,少年並不為這兩人到惋惜,反而隱隱有痛快之,不由一笑,自顧自地搖搖頭:“便在夢中,我都不曾夢見過這樣的結果,莫非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眾人都沒敢答腔。少年察覺有異,抬頭環視,所見不是轉開眼神,就是面有難,蹙眉道:“怎麼了,蚳長老?”蚳狩雲聞言起身,有意無意瞥了符赤錦一眼,緩緩道:“不是什麼大事。姑一案,除遲鳳鈞等人,在東海還有些牽連。老身忽有些不適,想先行告退,望盟主恩允。”以她的身份地位,説到這個份上,耿照縱使滿腹狐疑,亦不能卻之。其餘人等也跟着離座,連鬱小娥也走了出去,只有符赤錦留下。

耿照心知有異,並未追究不合規矩處,走到符赤錦身旁,握着她温軟的小手低聲道:“寶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先坐下。”符赤錦今晨匆匆回到自己院裏更衣梳洗,才又趕回半琴天宮,衣着打扮雖是齊整妥貼,濃髮倉促間卻不易理順,只得忍痛梳刮幾下勉強能見人,又簪了朵新摘的梔子花,酥白帶,卻未比人嬌。

耿照撫了撫她微亂的雲鬢,任由玉人引導,於她原本坐處落座,身下猶温,想是雪股隔裙煨就,心中一暖。

“好了好了,直説罷。什麼天大的事,要這麼神神秘秘的?”

“是橫姐姐。”符赤錦握着他的手,望進愛郎眸底,柔聲輕道,怕戳傷他似的小心翼翼。

“她參與姑一事被揭,慕容柔去棲鳳館要人,據説皇后娘娘稟公處理,當堂問了橫姐姐是不是確有其事,橫姐姐直認不諱,遂被投入谷城獄待審。

這是幽邸戰後第三天的事,潛行都的姑娘將你昏不醒的消息帶去棲鳳館後不久,親眼瞧見了橫姐姐被谷城鐵騎押走。”耿照面丕變,不過倒也未驚慌失措。將軍問案不屑用刑,況且此舉一瞧,就是奔着城主去的,大魚上鈎之前,豈能輕易損餌?他掂了掂自己在將軍心目中的份量,加上此番擊殺殷橫野的功勞,沉不過片刻,便起身。

“不怕。我去面見將軍,定能營救姐姐。”符赤錦按住他,柔聲道:“耿郎,你聽我説,這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錯,更加不是你的,是姐姐她自己做了選擇。

“我們自得消息,便想盡辦法要營救,聽説慕容柔取得了認罪書狀,我讓夫人乘機勸説,改囚姐姐于越浦城北的庭獄,再趁移囚之際劫人。

潛行都埋伏探聽了幾天,前才聽説姐姐為避免連累昭信侯,在獄中…投繯自盡了。”

“什…投繯…這是什麼意思?”耿照滿面愕然,半天都回不過神。

橫疏影…死了?橫疏影,死了?橫疏影死了…橫疏影死了?橫疏影死了。…橫疏影死了!

“噗”的一聲喉頭搐,耿照揮開按住他的寶寶錦兒,起身過猛,掀得酸棗枝太師椅向後掀倒。

他在失去平衡的剎那間噴出一大口鮮血,旋即眼前一黑…“耿郎…耿郎!”

“等等,小和尚醒了!”

“…快拿水來!”

“姐姐畫押了認罪書,便是謀反,現已匣…匣首平望。屍體着人領走。”造反是可以株連九族的大罪,獨孤天威若將屍首領了去,恐怕便落入慕容柔的圈套。

適巧事發當時,獨孤天威不在越浦,越浦城中約莫還有曉事的老家臣,買通了萬家祠的人來領屍,當是鰥寡孤獨處置,於亂葬崗覓地掩埋。

反正橫疏影既無誥命在身,也不是正妾,影城多的是人可以證明獨孤天威已多年不召她侍寢,家裏一個幹活的僕婦犯了事,哪有牽扯主人的道理?

耿照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掌拍碎了茶几,身軀兀自輕顫,久不能平。符赤錦心疼不已,忍淚柔聲道:“耿郎…”門外一人叩道:“屬下有急報,求見盟主!”聲音清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竟是綺鴛。漱玉節眉黛一擰,低聲輕叱:“出去!別在這會兒。”見綺鴛不肯離開,惱怒頓成了驚疑,與符赤錦換眼,喚她進入。綺鴛滿臉汗水,風塵僕僕,手裏捏了只函件模樣的封套,乃潛行都常傳遞情報所用,幾乎皺成一團,若非以油紙特製,恐毀於少女手汗。

“這張紙頭是在朱雀大宅發現的,以利刃釘於盟主寢室門前,昨打掃時尚未見得。屬下接獲李綏通知,便即送來,請…盟主過目。”小心從油封裏出一張數疊繭紙。

漱玉節一瞧便知紙質貴重,縑楮系毫之間還摻了金粉,墨印不透,隨寫即幹,恐怕是大內御用的等級。

這材質耿照極為悉,在執敬司時時常見得,連橫疏影自己都用不上,只有以侯爵身份發出的文書用得,夾手奪過展讀。

紙上僅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字跡也是耿照見過的,決計不能有假。

“你之父姐,在我手上,等你三,逾時不候。若帶人來,後果自負。”眾殊經胡大爺轉述,已知耿老鐵父女失蹤一事,終於明白綺鴛何以不顧一切闖入急報,然而紙上既無署名,也沒説讓盟主上哪兒,莫非真要滿越浦的尋人,又如何能夠“逾時不候”?

“這是何人所送?”漱玉節驚疑不定,質問綺鴛。

“仔細問過李綏了麼?大宅四周調查了沒有?”綺鴛答不上來,冷不防吃了記清脆耳光,俏麗的圓臉浮出五枚緋紅指印。

耿照一把拿住她的腕子,聲音神情俱都空寂如死。

“備馬。我知道要找誰,你們哪個都不許跟過來。這是盟主的命令。”耿照孤身一人連夜馳馬,總算趕在三期至之前,看見朱城山上的影城郭,但見滿城白幡飄揚,自山道間迤邐而下,就算為城主夫人發喪,也不致如此張揚。

來到山腳下的王化鎮,亦是不掛彩旗,人人服喪,仔細一打聽,才知死的是少城主獨孤峯。更令耿照震驚的是,據説殺人者,乃是一名新晉執敬司的弟子,名叫韋晙的。

此人幹下大事之後,隨即逃逸無蹤,各司傾盡所有人手巡城搜山,只差沒將地皮全掀過來,卻連韋晙一頭髮都沒找到,彷佛這人生生翅飛了去。耿照恍然大悟,才把老胡口中的“小小曲”連結起來:顯然韋晙不知何故,結識了潛入城中營救碧湖的胡大爺。

胡彥之成功帶走妹妹之後,定將潛逃出城的通道和方式給了韋晙,待韋晙為葛家五郎報了仇,便循此身,亡命天涯。此事他約莫計畫已久,事前還説服葛家悄悄搬離龍口村,老胡前往打聽耿家父女行蹤時,曾聽村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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