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無論前金後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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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霎,馳至的兩匹健馬,在指風電芒間硬生生迸碎,灰影穿破披濺的熱血殘肢重新凝聚,現身於失卻勾連、飛卷散繞的水弦之前,來不及頓止的秋霜悶着頭撞進老人懷裏!
“殷橫野”被他撞得如煙化散,竟是殘影。
秋霜壓低重心,幾乎坐地,仍止不住疾衝之勢。三尺外灰袍客食指平舉,等着他自行將咽喉撞上,獰笑:“不因將入爨,誰謂作鳴琴!失卻拉引,弦響何依?”秋霜
側首讓過指鋒,厚綢衫領應聲分裂,迸血如箭,單臂圈
着飛散的破野之弦,撞進殷橫野臂圍間,忽然抬頭一笑:“先生且試試。”鬆開水弦,整把弦像牛筋繩般彈中老人腹間,
般的轟響透體而過,在老人身後地面掃開一片扇形軌跡,直擴散至一丈開外!
殷橫野身子一凝,驀地向後彈飛,撞入煙塵,卻不見落地。耿照、羅燁擎刀起身,倚背四顧,遍尋不着灰袍人蹤影。
秋霜將弦收捲成束,見聶雨
趕至,後頭一名半
皮甲的虯髯大漢,甚是眼生,衝他一點頭,凝神環視,提防灰袍客突然出手。這回等了許久,沒見他出現,聶雨
劍眉一挑:“該不會…對子狗跑了罷?我
!”虯髯軍漢一怔,想起小耿説過殷老賊脾
,失笑道:“這渾名也取得太好了,值得喝一盅!”一瞥聶雨
翻起怪眼似
發難,搶先拱手:“在下觀海天門胡彥之,二位安好。”
“原來是天門掌教高足,胡大俠有禮。”秋霜以眼
制止師弟,抱拳回禮:“奇宮風雲峽秋大、聶二,多多拜上令師鶴真人。”胡大爺笑道:“我説怎麼就覺得特別親近呢,原來是自己人。在下同沐四俠飲過酒,若有機會,亦要請二位賞光。”聶雨
本想就老四
友不慎發表議論,被師兄瞧得發
,硬生生把酸言穢語全
回去,險些沒噎死。
“…那廝走了。”羅燁極目四眺,翼爪無敵門的“千里秋毫爪”之前,哪怕裏許外的毫尖細也逃不過法眼,連龍蛇混雜的大隊衙差和本營人馬都掃過一遍,一張面孔也沒落下,才做出結論。胡彥之一聳肩。
“方才遠方有人放得火號,興許是被叫走啦。火號響時,你們正拼老命,沒聽見也是自然。”秋霜轉頭,見聶雨
微一頷首,沉
道:“以賊人武功,總覺破野之弦的偷襲,太容易得手了些,看來是我等運氣絕好。”胡彥之見多識廣,瞥見他手裏那束晃着瀲灩波光的絲絃,微
詫
。
“我聽過此物之名,今倒是頭一回見。
破野之弦又稱‘天地匏’,在《蠶譜》十九弦異中排第三,據説無論系在什麼物事上,都能彈奏出琴音來,乃絲竹一道里的無價至寶。秋兄素有‘小琴魔’的美名,與此寶可説是相得益彰。”聶雨
眼睛都快眯成一線,心覺這廝説話,怎麼聽怎麼舒服,雖説天門雜
無人不鳥,興許他真不是個鳥人。
老四總算了些體面人的朋友,回頭見得,少罵幾句便是。耿照鬆了口氣,心中疑竇頓生,忍不住問:“絲絃之響,靠的是琴身共鳴,這破野之弦系在土堆、馬鞍上都能彈出音
,已夠奇了。
適才見秋大俠直接以弦打賊人,那是拿來當鞭索使啦,這樣都能發出絃聲,莫非…此弦自身便能共鳴?”秋霜
與聶雨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怪異,竟比聽到殷橫野退走還要驚訝。胡大爺人
一條,察言觀
,明白小耿道破了“破野之弦”的秘密,一攬義兄弟的肩膊,笑打圓場:“哎呀呀,我家典衞大人是
影城巧匠出身,不僅打得一手好鐵,對機關雜學亦有涉獵,才能看出寶物運作的原理。
我瞧大夥兒都累一天啦,能從對子狗手下逃生,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不是阿貓阿狗想要就能有的…這樣罷,老胡請大家吃酒!慶祝一下腦袋還在,諸位意下如何?”見耿照面難
,藉摟肩之便,悄以傳音入密法門,説了蠶娘去尋聶冥途一事,抬頭笑顧眾人:“衙門後巷有間‘不文居’,火鍋不錯,葱
火燒更是一絕。拿火燒煮火鍋沒吃過罷?我也沒吃過。今兒試試,哈哈哈!”殷橫野施展“分光化影”身法,一路奔若急電,來到越浦衙門的內監大院。在秋霜
以破野之弦偷襲的同一時間,老人瞥見來自城郭那頭的煙花火號。那是“得手了”的意思。總算有件好事了。
他不嘴角微揚,以致心神一馳,倏遭弦震透體。他早該想到的。世上豈有“系之於物皆能奏響”這等荒謬絕倫的事!皇極經世功以格物為本,窮究萬物之事理,務求義利並舉,步步着實,他於此曾投下偌大心血。
此弦若毋須與外物共鳴,自身必定是個極有效的共鳴器。秋霜那小子心計之工,以兩端鈎住外物,繃緊後發聲,正為遮掩此一關竅。由此觀之,從佈置土壘伊始,乃至利用護駕的左右兩騎架弦,全是惺惺作態,早為這最後的近身一擊鋪陳印象。
絃音傷不了他,卻與功體產生極大的共鳴,那種諸元震顫、似將崩碎的異樣再度攫取了老人。殷橫野得到一個能夠説服自己不再戀戰的理由,便於落地剎那間遁走,無聲無息離開現場。
馬蠶娘毋寧是個大麻煩,前兩度手,殷橫野都不算討得便宜,在鄔曇仙鄉雖憑機關重創了她,仍教那婆娘走
,才從《麓野亂龍篇》中覓得“同類而傷”的靈
,利用萎珠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
老人並未料到,在內監裏等着自己的,是違命侯。
“唷。”黝黑麪龐的山村少年衝他揮舞豬小扇,説不出的輕浮懶憊。這副面孔和身形,嚴格説來並非是耿照的二重身,不是那種一模印就的相似,不知怎的,卻有着極其相類的
覺,是茫茫人海中偶然瞥見背影,無法輕易區別二者的相像。
殷橫野對長生者瞭解有限,只能推測是用了類似奇宮《奪舍大法》的秘術,但奪舍大法成敗難測,限制甚多,歷代宮主之所以出類拔萃,多半拜奇宮諸脈循環爭鬥所賜。
最後能出線的,豈有庸才?隔世圈之主的長生不是福澤恩享,更多的是肩頭重擔,要確保更換軀體而神智不失,須較奪舍大法更加靠譜才行。
這副身軀目測也就是耿照的年紀,蒲宗沒有桑木陰的驪珠之傳,推測並無長駐青之能,可略去“外表年輕,實已百歲”的可能。
十八九歲的青之軀,就算以靈丹灌頂,授予神功秘笈,練成耿照那樣,算是到頭了。安上一副百歲老妖的腦識,能添多少實力?夠他駕馭新軀,如身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麼?殷橫野評估眼前形勢,極力避免爆發今
裏的第六戰。違命侯不該出現在此。事實上,殷橫野不以為他會為了驗證屠龍陣與三刺功的真偽,親自來一趟東海。
蒲宗裏不乏代庖,毋須宗主親炙。依隱聖之擘劃,三虎當於身亡以前,完成第一輪的圍殺與消耗,馬蠶娘身中穢。
然後由聶冥途出手收拾…當然這個死亡的過程必將痛苦而漫長…他還能趕在女郎斷氣前,拷掠出更多重要的秘密與情報。這對完全接收“姑”組織,有着極關鍵的影響。
眼下銀髮女郎的屍體,甚至不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除慘亡的三虎,只有死活不知的聶冥途。
“故人有深契,過我蓬高廬!”灰袍客淡淡拂袖,暗幸戴上了覆面巾,怡然笑道:“宗主親至東海,可見重視這場小試驗。未知兩部秘笈的真偽,宗主試出心得否?”違命侯將豬扇
進後領,衝他豎起大拇指。
“要得!閣下不賣假貨,果是信人,本座十分滿意。既收了現,這筆生意自是儘早了結為好,無論前金後謝,蒲宗不付利息的。殺何人,還請劃下道來。”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