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嚴格執行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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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泥血中,仆倒的羅燁猛然翻正,未及起身,不知從何處摸到一副鮮血淋漓的弓矢,架弦蹬弓,三矢齊放,同樣入一丈方圓,止於來人身前。
蒙面的灰袍怪客單手平舉,周身諸物皆凝,恍如魔障,巡檢營眾人幾曾見過這等奇技?俱都看呆了。泥血裏的羅燁不為所動,弓弦離手,對箭矢滯空的奇景僅瞥一眼,抓緊灰袍客尚未進擊,一個空心筋斗翻起,攘臂喝道:“並轡連槍…成伍而進!並轡連槍,成伍而進!”清亮的喊叫聲挾着純內力,響徹戰場。眾人為之一震,平
裏所受的嚴苛磨練本能相應,還未回過神來,已然
槍踢鐙、調轉馬頭,尋左右相近者,五騎連轡,拉開距離,形成一道接着一道的小型鋒線,槍尖同向一處,一般高低。
離鞍墜馬的,則不往塵霧裏追索坐騎,擎刀引弓,就地數人成團,背靠着背,擺出接敵的陣勢。
紊亂的場面轉眼趨止,只餘馬尾掃動,似也被鎖限所凝,原本飛揚躁動的黃塵不再翻湧,視線越見清澄,盔甲籠頭的輪廓沉靜得令人心驚,黑壓壓的一片,滿藴肅殺之氣。
就算是這樣的勁旅,在三才五峯等級的高手之前,不過填壑而已,耿照心知肚明。本想高呼“撤退”唯恐損了士氣,徒增死傷,喚羅燁,卻見幾道黃符飛入鎖限,尚未全止,突然“轟”的一聲,齊齊炸開。
鎖限為之一動,凝住的長槍、箭矢…等倏忽恢復動能,獰惡的颼颼聲落,橫七豎八地了一地,居中哪還有灰袍人的蹤影?
槍尖構成的鋒陣之間,陡聽一陣囂狂釁笑,極是張揚:“對子狗!吃…”最末一個“屎”字未及開聲,人已然彈飛出去。
總算聶二俠不只厲害一張嘴,指勁命之際,
手打出一蓬碾成齏粉的火油木灰,凌空沾血,一筆成籙,堪堪張開一個具體而微的消厄陣,殷橫野不知由何處發出的指鋒與陣同歸,反
的衝擊力將矮個子的聶二遠遠送開,恰恰躲過追擊。
這手開陣之法,無疑又是稀世天才聶雨的發明,東勝洲自有術法這門技藝,千百年來沒人想過這樣居然也能開得了陣,或説以術法之繁複
奧、術者的謹小慎微,沒往這種花式作死的路子上發展,毋寧才是合乎情理的。殷橫野施展“分光化影”身法,穿梭於十數道鋒線之間,隨手殺人,踏着血
殘肢忽現忽隱,猶如鬼魅。
耿照與羅燁各自擎刀撲入陣中,卻不斷錯失標的。慘呼驚嚎聲裏,巡檢營的軍士連棄甲逃生的念頭彷彿都想不起,突如其來的殺戮剝奪了思考的餘裕,乃至求生的本能,只能憑藉着本能槍並轡,眼睜睜看着前後左右的同袍分裂墜倒…
無間地獄若有形象,一定就是眼前的樣子,直到一個越的絃聲響起,彷彿能穿透頭顱身體似的,掃過整片殺戮戰場。耿照率先回神,暗叫慚愧,一把扯住身後倉皇四顧的羅燁,低喝道:“別慌!指揮弟兄們離開…以進為退!”渾厚綿和的內勁透臂而入,羅燁
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驀然省覺,攔了匹無駕之馬翻身上鞍,立鐙揚刀,大喝:“…跑起來!車懸之陣,車懸之陣!”凌亂的鋒線聞聲而動,不但重新整伍並轡,更繞圈子奔跑起來,裏圈與外圈方向相反,形成數重轉向相異的同心圓。
此陣戰場罕用,乃谷城大營演騎兵馬術及隊形的基本科目。跑起來的戰馬槍陣,遠比靜止時更要兇險,果然“車懸”一成,傷亡倏止,便以“隱聖”之神出鬼沒,亦毋須甘冒奇險逞兇。
不及尋回戰馬的軍卒,在內圈兩兩靠背,重新結成防禦陣形。揚刀指揮的羅燁則單人一騎,跑在散圈之內,確保全軍可見。
最中央處,耿照把臂拉起灰頭土臉的聶二,耳中聽着那不似琴曲、卻極具穿透力的異響,舉目四眺,尋
源:“那是什麼聲音?是…秋大俠麼?”
“人怎能發出這種聲音,你道他是水豚?”聶雨嗤之以鼻,一副“泥馬哪來的土包子”的神氣,哼笑道:“是老子送他的琴!五道八荒、宇內四海,僅此一把的天下名琴,教你長長見識!”耿照回頭喊:“羅頭兒!”羅燁縱馬奔近,沉肩伸臂,將典衞大人拉上鞍。耿照望向圈外,赫見山腳之下,秋霜
立於兩座相隔約三丈的土壘間,左手負後,右手圈揚,那懾人心魄的異響便這麼憑空而出。(這…這是什麼武功,竟能發出這等如磬神音!)“不,不是憑空而出。”羅燁凝眸望去,沉聲道:“有條絲絃般的物事,繫於壘間。聲音應是撥絃而生。”細瞧些個,果然秋霜
袖間隱有一抹奇異
光,像挽着把瀲灩水華也似,並非空無一物。
琴瑟之所以產生音,蓋出自枵空的琴身與絲絃共鳴,並非隨意在什麼物事上拉引琴絃,便能發生聲響,是故制琴一道學問深湛,不能輕易而得。縱於土壘間綁上弦,難不成便能將大地當作琴箏?
“説你土還不服氣,無點墨!”聶雨
拍去頭面衣衫的塵土,難掩得
,冷笑:“我給他找的寶貝,可不是老三玄律琴那樣的俗物,連説是‘琴’,都有些對它不起。
“此弦毋須琴身,繫上任一物事,即能出物中真響,可比世間一切琴箏神奇百倍。當年我在玄律之後
來了此物,老三足足一個月沒跟我説話,就知他有多介意啦。
它還有個名目,我以前老嫌土,不怎麼喜歡,今兒卻覺應景得不得了,簡直絕了。”面青白的小個子拍拍手,狠狠
了口氣,以手圈口,扯開喉嚨:“這玩意叫‘破野之弦’!對子狗,你的剋星來啦,有沒覺得脖頸涼涼?”***這破野之弦又名“天地匏”本為東北漁陽地方,五島七砦十二家中“龍野衝衢”別氏所有,據説與被稱為“水元之
”的沉辰水
一體共生,系同源所出。
龍野衝衢沒落既久,其間曾將沉辰水託付給“文武鈞天”邵鹹尊,鑄成了鈞天九劍之一的龍鱗古鋏。
衝衢之主別王孫持以在三府競鋒大放異彩,被目為龍野衝衢的中興希望。不幸別王孫中道而逝,龍野神劍《弱水三變》遂成絕響,以致赤煉堂大太保雷奮開登門時,後人竟保不住神兵,復折於現身嘯揚堡的妖刀之下。雷奮開死後,劍柄所鑲“水元之”亦不知所蹤,四元
英之一的神物落得如此收場,委實令人扼腕。
相較於命運乖舛的沉辰水,系出同源的破野之弦卻無如此波折,早在家中困頓之際,悄悄讓與方家,所謂“破家鬻子”不外如是。
幾經轉手,為聶雨所得,以為師兄開陣九琴之一。破野之弦與天羅香的“天羅絲”、五帝窟的“天雷涎”俱為絲索中的異數,各負奇能,百年前曾同列《
蠶譜》九天十地十九弦異之中,天地匏排名還在二者之前。
只是隨着門户破落,名聲不顯,時人多不識其珍,若非聶雨挖空心思翻遍古籍,好不容易找到這條門路,破野之弦多半仍收在某豪門富户的寶閣深處,和光同塵,年月不知。
四元英雖是寶物,殷橫野還瞧不入眼,何況是提煉沉辰水
所遺?破野之弦的聲響透體,令他生出難以言喻的煩躁不適,殺意大盛,穿出車懸之陣,掠向土壘後的秋霜
!羅燁見一抹疾電般的灰影穿出,正所謂“敵
我取”當機立斷,揚刀下令:“左七右三,鶴翼雙行!”左右轟然相應,接連將號令傳出,外圈不再繞行,改以直隊循左路奔向秋霜
,前沿轉眼越過灰影,灰袍客毫不意外地又失去影形,騎隊卻視若無睹,嚴格執行號令,反而無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