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在起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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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蚔狩雲的説法,最遲到得妖刀聖戰的中後期,無論七玄抑或七派的要人們,大抵明瞭妖刀的威脅,來自刀屍之能,而非所謂“刀控人心”轉而見獵心喜,想從這些被莫名異術轉化了的魔人身上,盤剝出前所未見的武學新論,哪怕一丁半點也好。

從這個階段開始,七玄中的菁英為保存實力,悄悄退出抗擊妖刀的前沿,而七大派高層則無視犧牲,正式由受害者轉為食腐者,試圖從自家人的殘骸裏拷掠出有用之物。

除少數如胤丹書、魏王存等仍以蒼生為念,這場動亂已於不知不覺間變成權力與武力的掠奪。

最終在天雷砦落幕時,説不定有一部份人是意猶未盡,覺得扼腕的。即使魏無音、杜妝憐對妖刀…或説刀屍的成因及武學…並沒有更透徹的掌握,來自七大派高層的噤口壓力,讓兩人這些年來選擇了低調。

掌管一系、乃至一派勢力之人尚且如此,無門無派、毫無自保之力的“刀魔”褚星烈,其下場不問可知。

“…何以他看來忒像刀屍,我料盟主亦無頭緒。”老神君終於察覺自己口吻苛烈,神情略微和緩了些。耿照苦笑:“箇中緣由,確實不知。從我小時候他便這樣了,總是動也不動,我們都管他叫‘木雞叔叔’。”七叔和姑的事須得保密,雖對老神君不無歉疚,終究是一筆帶過,轉開話頭:“老神君與木雞…我是説與褚叔叔很麼?我以為他癱癰多年,形銷骨立,該同當年的模樣判若兩人,卻未逃過老神君法眼。”

“隔牆有耳,盟主還是管叫木雞叔叔為好。”薛百螣蹙起疏眉,抱臂沉道:“説也奇怪,除了瘦點、蒼白點,他的相貌倒是沒有多大改變,興許是事不上心,人就老得慢。老夫認人的本領不算高明,我若識得,能認出木雞叔叔的人肯定不少。盟主有心防範,此間佈置仍不夠周密。”這話極有道理。儘管刻意藏起木雞叔叔,平負責照拂的寶寶錦兒、弦子,乃至鬱小娥等,也都是心思細密,又或於隱匿的一把手,但灑掃庭除的僕役們仍能説出“主人家鄉來的老家人”云云,消息傳遞散播的度與速度,俱都大出耿照意料。

“這樣罷,我讓潛行都的姐姐們重新佈防,以免走漏風聲。”耿照邊想邊説:“木雞叔叔的傷勢,也須方家診斷才行。可惜大師父不在,不若請蚔長老或漱宗主…”薛百螣聽到“漱宗主”三字,面一沉,斷然道:“萬萬不可!”見耿照微,省起反應太過,為防盟主又起疑心,靈機一動,和聲道:“伊黃粱雖是盛名在外,畢竟是外科聖手,這等癱癰失智的病,此人未必合適。”他以為耿照想透過漱玉節,延伊黃粱來治,不好直説讓盟主提防漱玉節,只好繞着圈子提點。殊不知昨兒聶冥途一鬧,耿照將信將疑,未求證之前,決計不肯冒那引“猿”入室的風險。

“的確不合適,多謝老神君提點。”他於此另有打算,不多談,只笑問薛百螣:“神君同我木雞叔叔,可是舊識?”

“談不上情,頂多是結點小怨。”薛百螣難得莞爾:“他若不是這般死樣活氣,今相見,説不定要打上一架。

我倆結下樑子時,他還未破門出教,聽説被逐出龍庭山之後,這人行事更加不羈,隨心所,任疏狂,得罪的人更多。我與他不過是拳頭債,定要討將回來。説到人品脾,我倒還有點喜歡他,沒想要他的命。”言下之意,當年一斗,他還是在刀魔手底下吃了虧的,但到底為什麼起衝突,老人卻不肯説。

商議到最後,薛百螣決定搬來與木雞叔叔同住…一個不語不動的老家人住在偏院裏,難免引婢僕注意,背地裏議論紛紛。兩名老人同住一院,當中又有個兇霸霸的老氓,只會讓下人們能躲則躲,敬而遠之,耿照以為這主意不壞。

況且,薛百螣亟與寶寶錦兒修補關係的心思,的少年早已察覺。符赤錦看似水晶心竅、八面玲瓏,實則在觸及內心深處的情時,是遲疑而保守的。她對曾經親近的這些人,戴了太久的假面具。為取信嶽賊,她做過許多無法自辯的劣行。

或許最不能原諒符赤錦的就是她自己。她不能接受所有人就這麼毫無芥蒂地伸出雙臂,仍當她是那個甜美可喜的寶寶錦兒。

她把木雞叔叔當作家翁般侍奉,早晚進出,未敢懈怠。若薛百螣也在這裏,寶寶錦兒避無可避,兩個同樣聰明而又彆扭的人,説不定真能找出法子,重新面對彼此,再拾祖孫天倫。

薛百螣説做就做,即刻回院裏收拾去了。耿照本想邀他同用午膳,老神君怕他問起與漱玉節間的矛盾…這連傻子都能看出,遑論大似忠的耿盟主…

快回絕,毫不拖泥帶水。耿照獨自一人,在偏院裏待不下去,越瞧着木雞叔叔,心中那股揮之不去的躁動越發洶湧翻騰,片刻未止。木雞叔叔的真實身份,是“六合名劍”之一的“刀魔”褚星烈,在琴魔前輩殘留的意識片段中,褚星烈被指為“叛徒”是“偽裝成最後一柄劍的刀”

由木雞叔叔像極了刀屍傀儡的現狀推斷,杜掌門那回蕩於天雷砦甬道里的泣訴,恐非空來風,而與木雞叔叔形影不離的七叔,其身份已呼之出。獨臂、於鑄造,與褚星烈同消失於崩塌的甬道盡頭…

符合這些條件的,只有一個人。為何慘遭背叛、以致殘廢如斯的名劍之首,願意用撿回來的、扭曲破敗得令人不忍卒睹的後半生,無微不至地照料一名叛徒?當在天雷砦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何以魏、杜兩名倖存者,都拒絕再對世人言説?

所有的人,都各自隱匿了一些,為着不同的理由,以致越接近核心,越覺濛昧不清。…他必須更靠近一些。他必須更靠近“真相”無論是古木鳶、七叔…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回過神時,耿照才發現自己坐在書齋裏。他拈筆蘸墨,在紙上寫了“沉沙谷秋水亭”六個字,字跡工整拘謹,帶着些許施展不開的焦躁,赫然反映出書寫之人的心思。

這裏離真相最近,但不能去。耿照默然許久,才嘆了口氣,以不下突破心魔關的偌大定力,強迫自己一筆刪去。

而他只知七叔此刻正於秋水亭附近埋伏接應,以為奇兵,甚至無法寫下確切的地點。耿照本擱筆,忽瞥見得自老狼的那小半截“平安符”置於几案一角,宛如鎮紙,驀地靈光一閃。

若伊黃粱是“巫峽猿”這條線索雖不及陰謀家自身,亦不容小覷。但“巫峽猿”不會在一夢谷。為安全起見,古木鳶已用一紙虛假的召集令,將他引去一處名為狹舟浦的廢船塢。

在那裏巫峽猿將等不到任何人,在起疑之前,另一份預先藏好的解除令會告訴他:古木鳶臨時取消了姑的集會。巫峽猿興許會嘟囔幾句,然而過往並非沒有前例。(如果…集會沒有取消呢?)耿照打開書櫃底層的暗格,取出一隻烏木方匣,在匣內的猩紅襯裏之間,嵌着一個五官極其緻的女子面具,周遭獅鬃般的髮鬢刻工獷,與光滑的面相形成反差,透着原始而驍悍的生命力。…空林夜鬼!***耿照暗中籌備此物,已有好一段光景。最初起心動念,卻是與潛行都的阿緹姑娘合作,繪製明棧雪的肖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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