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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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衫老者望着黑壓壓一片的叢林,喝道:“朋友居然知曉老夫之姓,想必專衝着老夫來了?”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沒有錯。”布衫老者略一尋思道:“朋友你與老夫有何過節?”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過節倒談不上,咱們只是奉命取你命。”布衫老者微怔道:“奉誰之命?”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何用咱們説明?姓錢的你自己心裏明白。”布衫老者道:“老夫久未在武林走動,似未嘗招怨於誰,居然有人必
置老夫於死地而後已,這倒奇了。”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他媽的你是故意裝蒜,亦或真想不出。”布衫老者面
一沉,道:“老夫幾時打過誑語?”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你可記得,曾經與你姓錢的在漠北落英塔度過五年歲月的老夥伴嗎?”布衫老者衝口道:“姓俞的?你説姓俞的就是你的主兒?”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正是俞大先生。”布衫老者喃喃道:“這就難怪了!這就難怪了…”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姓錢的你棄約背信,後果如何你必然早經考慮到了。”布衫老者道:“笑話!這稱得上什麼棄約背信?”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你答應俞大先生在七重林攔截青牛童子,結果竟讓他順利通過,安抵崑崙,不是自毀諾言是什麼?”旁聞的俞佑亮心中忖道:“這錢姓老人就是青牛童子口中所提到姓錢的老朋友了,卻不知他與那姓俞的紅袍老者有何瓜葛…”布衫老者道:“老夫幾曾答應過…”林中那低沉的聲音打斷道:“可惜你再出口否認也於事無補了。”布衫老者大怒道:“朋友你廢話講得太多了,何不現身讓老夫見一見?”林中那低沉的聲音道:“嘿嘿,你既然
急如斯,咱們就讓你老見識見識這毒青子——”語聲甫落,東林中陡然撤出一片黃砂,疾往布衫老者與俞佑亮立身之處罩落。
一忽裏,那片沙已落到兩人頭上不及五尺之處,俞佑亮瞧得清切,原來竟是漫天難以數計的毒蟲,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反觀那布衫老者對漫天的毒蟲視若無睹,仍靜靜佇立當地。
俞佑亮對百毒教伎倆早有領教,情知這一手毒蟲飛噬的厲害,萬萬不能出掌拒,急切裏出聲大喝道:“快!快!快退避——”俞佑亮方自放聲高喝,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道自側面襲來,他全神貫注於即將臨身的飛蟲,這力道襲至,整個身子竟被托起,向左移開尋丈方始落地,眼看瞥見那布衫老者不知何時也已退到自己身側。
空中那片蟲網飆然自他倆身側疾掃而下,布衫老者喝道:“老夫見識過了,原璧奉還——接住!”他一掌猛翻而出,挾着一個狂飆,那千百隻毒蟲落地之前,居然平空又被那道飆風捲起,反朝東南叢林掃去。
立聞一道慘呼聲起,林葉悉索處,一個短打漢子自東林狂奔出來,行不數步已自倒身下去,隻手掩面,貼地不住打滾!
俞佑亮一步竄掠到那漢子面前,見對方臉孔及手臂上千瘡百孔,無數青蟲附上肌膚之上,發出“嗤”
“嗤”之聲,情狀甚是駭人。
那短打漢子厲嗥數聲,然後全身一陣搐,便行斷氣。
俞佑亮倒一口寒氣,心道:“好厲害的毒青子!”布衫老者緩步上前,淡淡道:“此人罪有應得,老夫迫得只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俞佑亮目睹老者施了一手神乎其神的身法及掌力,不
大為心折,恭聲説道:“前輩神功蓋世,小可算是開了一次眼界。”布衫老者雙眼一翻,道:“你懂得什麼?老夫那一式‘飛星卷’不過是平凡之極的招式,那裏稱得上什麼神功…”俞佑亮雖遭搶白,但因他心中愧咎,是以並不引為忤。
布衫老者又道:“此地已沒有你的事,你快走吧。”俞佑亮暗道:“這錢姓老者是離羣索居已久,情也變得有幾分孤僻了,既然我沒有逗留下去的理由,只有先行離開再作道理…”他正待轉身退離,突聞呼呼風起,周遭林中同時穿出了五條灰
人影,在空中乍合又分,自不同的方位望向布衫老者疾撲而下。
俞佑亮口道:“又是偷襲——”那五條灰影下撲之速度之疾,範疇之廣,簡直驚人慾絕,老者一呆之下,震臂猛削而上。
他的力尚未吐實,左掌又自封出,一霎間,半空那五人身一掠,迅速換了一個方位,各自拍出了一十二掌之多,破空發出懾人鋭響。
目睹老者身陷危境,俞佑亮只覺一股熱血直往上衝,他本能地一揮掌,希圖自側面助老者一臂之力,詎料空中那五人身形方位又是一變,俞佑亮掌力推空,換式已然不及。
説時遲,那時快,那五人方自攻出第十五掌,布衫老者足步一拈,身軀閃震騰挪,在五道彎弧範疇間盤旋不停,居然接二連三避開那如織拳網,倉促立足不穩,一連向右方衝出數步方始定身。
俞佑亮直瞧得心驚不已,敵手五人相出擊,已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他簡直無法相信老者是如何能夠逃出這一殺身之劫?
五人齊然收掌落地,當首一名了一口氣,寒聲道:“落英塔索居五年,姓錢的你那身一老骨倒不曾鬆散生鏽啊。”布衫老者冷然不語,一旁的俞佑亮踏前一步,沉道:“百毒教師爺與四大天王都到齊了,真是好一場盛會。”那為首一人正是白羽翎孫公飛,他道:“小子,你也來擾這淌渾水,是不?”俞佑亮聳一聳肩,道:“既有熱鬧,焉能錯過。”那人道:“陰間地府才夠熱鬧呢,小子你既是不甘寂寞,咱孫公飛總有成全你的
子…”布衫老者抬眼道:“孫公飛?你就是十餘年前在江南小有名氣的白羽翎孫公飛?”孫公飛道:“白羽翎外號,孫某早已棄置不用。”布衫老者道:“念你從前是一條漢子,今
之事老夫也不細究,你快滾吧。”孫公飛猶未開口,後面的何宣亭已自
口道:“姓錢的,你三言兩語就要將咱們打發嗎?”布衫老者道:“爾等還待如何?”立於何宣亭身左的姚鷹道:“要咱們走路也可以,只須回去對教主有個
待。”布衫老者道:“這個不幹老夫之事。”姚鷹陰陰道:“咱們要借你項上人頭一用——”俞佑亮忍不住道:“百毒教四大天王除了下毒,偷襲之外還有什麼能耐,居然敢説這等大言不慚的話。”姚鷹神顏一沉,就要發作,那布衫老者揮手道:“看來老夫雙手是不免要染上血腥了,你們五人一齊上吧。”孫公飛道:“其實不必如此費事,容孫某介紹錢老你一位舊
與你見面。”布衫老者一怔,孫公飛續道:“此人複姓端木,單字愈,嘿嘿,錢老你總樂意再會一會故人老友吧。”語畢,只聞一道長笑聲起,林中又自步出了一個身材瘦高如枯枝一般的老者!
那瘦高老者雙眼出森厲的寒芒,衝着布衫老者道:“姓錢的,還識得我端木愈嗎?”俞佑亮一聽他自報姓名,
口重重一震,他從師父處得知:這端木愈乃是上一輩中江北黑道中第一巨擘,此人天賦異稟,一身
異武功據説無人知道來歷,他曾隻身獨闖大江七十水分水寨,談笑間連斃二十四名舵主,後來四出做案,動輒殺人,下手之兇狠即連血嶺青狼相形之下亦為之遜
?正派武林人士曾聯合五十人之眾與其約鬥於咸陽古道,孰料在一場血戰之後,正派人士死傷泰半,反讓端木愈揚長竄逸,是後武林中人雖對其恨之人骨,但卻無人再作圍殲的打算。
咸陽血戰過後三載,端木愈忽然銷聲匿跡,數十年不見蹤影,這時竟然於此再見,俞佑亮的震駭自是難以形容了。
布衫老者乍見端木愈,呆了一呆,道:“錢某平生最喜與故舊友把歡,端木兄,咱們未嘗見面有已整整五個年頭了…”端木愈冷冷道:“五年另七十六
。”布衫老者仰天笑道:“端木兄好記
。”端木愈道:“自你入落英塔之
起,老夫便自計
而數,幾次老夫按捺不住
闖入塔中找你,但礙於左老兒之面——”布衫老者哈哈笑道:“原來你端木愈天不怕、地不怕,倒對左老兒有幾分忌憚。”端木愈道:“姓錢的你別打哈哈了,你當老夫當真不敢闖一闖落英塔嗎?”布衫老者道:“如果你有勇氣闖入這座神秘古塔,錢某便將五年前收藏的物件
出…”端木愈陰笑道:“目下卻不是僅僅
出物件就可了事。”布衫老者錯愕道:“端木愈你心裏打的什麼主意?”端木愈道:“老夫正在尋思如何置你於死!”布衫老者淡淡道:“你想出了什麼方法沒有?”端木愈一字一字道:“不——擇——手——段——”布衫老者搖首道:“這話竟會出自你口,老夫好生不解。”端木愈道:“姓錢的,你難道忘了六年前五里亭那一夜所發生之事?”布衫老者沉下嗓子道:“俞玄青屍骨未寒,老夫怎會忘卻?”俞佑亮心頭一緊,暗地裏狂呼道:“他們提到了爹爹…
他們提到了爹爹。”端木愈陰聲道:“有生之年,你姓錢的必將此事牢記於死了?”布衫老者頷首道:“老夫忘也忘不了,只因——”端木愈道:“只因如何?”布衫老者道:“只因此事牽連太廣,而且那俞玄青夫婦的死因也未必如此簡單,僅憑你端木愈和姓俞的絕不可能辦到,是以老夫忽發奇想…”端木愈重重一哼,布衫老者續道:“自老夫所得物件推測,五里亭之變與那件重大陰謀是二而一,一而二了…”端木愈嗤之以鼻道:“姓錢的你少説無據之論,你説説什麼重大陰謀與此有事關?”布衫老者肅容道:“薩爾滸之戰!”端木愈“蹬”地倒退一步,吶道:“你…你你別胡説…”布衫老者用着出奇凝重的聲音道:“提起薩爾滸之戰,緣何你端木愈便動不能自己…”
“蓬”一響,端木愈猛地一拳拍出,那布衫老者早料到雙方會突然發難,他足步一錯,側身避過。
布衫老者冷冷道:“可是因老夫知道得太多了,姓俞的與你便採取了滅口的手段?”端木愈冷笑道:“姓錢的你用這種口氣説話,儼然將自己置身於是非圈外了是不是?五里亭之變你能得了干係嗎?”布衫老者
出茫然的神
,喃喃道:“説得對,當時我既然在場,又豈會與這場禍劫無關?
…
”旁聞的俞佑亮心中狂跳不已,暗道:“五里亭離我家園不過數里,難道父母慘遇橫禍,其中還有什麼曲折不成?
…
”那端木愈獰聲道:“豈止有關而已,姓錢的你必須清楚,是你親手將俞玄青擊斃的!”此言一出,俞佑亮和布衫老者彷彿同時被一個悶雷敲了一記,身軀俱各重重震了一震!
俞佑亮顫聲道:“你…你説是誰殺…殺死俞…玄青…”端木愈看了俞佑亮一眼,睛瞳中忽然出無比陰毒的寒冷,他道:“小子,你問這個做什麼?”俞佑亮語結,端木愈陰笑道:“你不必裝聾作啞了,當老夫猜不出嗎?要問你爹死在何人手上,眼前這姓錢的便是正凶!”俞佑亮只聽得如雷轟頂,一時之間什麼都不能想了,他霍地一個轉身,衝着布衫老者道:“可是真的?
…
他説的話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