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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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為之結舌。他也不再説什麼,他不想勉強她,不想再用自己的痛苦刺傷她,更不願意她為了自己,為了任何理由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所以他沒向她提起,母親因為她的離開,因為他兩次的婚姻失敗,而鬱鬱寡歡,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也沒告訴她,小翔因為長水痘,迸發了肺炎住院好幾天,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他要她回到他身邊,但不是因為這些牽絆,而是因為他們相愛。
可是怎麼做她才能相信他真的愛她,他等了半年,如果半年還不夠,他可以繼續等下去。只要,等待真的能讓他等到她。
“明天我送你。”她的聲音細細怯怯的。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到機場,何況你還要上課。”他淡然的説。
“那好,我回去了。”她以為他生氣了,低着頭讓長髮遮住兩行淚,慢的收拾物品,在正要站起來的那一瞬,庭軒忽然抱住她,將臉緊緊埋在她的髮間,在她
受到他的體温和心跳之前,已經聽到他落淚。
“別讓我一直等下去…”***庭軒:台灣天氣好嗎?
倫敦的冬天好冷,今天還下了濕濕冷冷的雨,我每天都要騎着腳踏車到幾里外的火車站坐火車上課,每晚都會喝杯熱咖啡,隔着你那件袖子過長的外套捧着咖啡,想象是你牽着我的手,每掉一顆淚,我就會心痛一次,因為想你而心痛…
你一定不知道我在幹什麼。
有時我也不太知道,但有時卻又很確定。在這裏,你總是不經意的出現在我面前,在我畫畫時、喝茶時,在任何一個思緒有一點空閒時。你呢,想我了嗎?我在你心裏清晰嗎?有其他的影子,分走你對我的思念嗎?為什麼你不到這裏來,把答案告訴我。如果你來,我也一定會告訴你…
類似這樣的信,半年來她不知道寫了多少,卻沒有一封是寄出去的,現在她一個人坐在牀上,把所有的信拿了出來,一封封的看,眼淚也一顆顆的掉。
孟庭軒他來了,可是自己黃牛了,沒有告訴他她心裏真正的想法。
“嗨!你怎麼啦?”陽子一早起來,正在整理她的畫具準備上課,看見立晴懶洋洋地走出房門,腫着一雙紅眼睛。
“今天不上課嗎?”立晴昏亂的點點頭,接着又搖搖頭。
“孟要回去了嗎?”她滿腹狐疑的看着她,忘了自己要趕地鐵。
“嗯。”她又只是點點頭。
陽子將手上一張未完成的油畫靠在牆邊。
“你真的很奇怪,既然你那麼愛他,他也那麼愛你,他跑這麼遠來看你,你一點表示也沒有?你在逃避什麼?”立晴愣在原地,陽子一點也不客氣的近乎數落的話,像是把她打了一拳。
“你還想怎麼樣?你以為這是中古世紀,想用一輩子的時間,甚至用生命來考驗他?”他説他會一直等下去的…
“別傻了,如果你真的不要他的話,那給我他的電話,我到台灣追他去。我是説真的唷,我晚上再找你要,現在我搭車來不及了。”陽子説完自顧自的走了,留下立晴一個人,面對這擺滿了畫具、畫框,還有瀰漫着顏料特殊味道的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夜的無眠,覺得心神一陣恍惚。
“你怎麼還站在這裏啊?”陽子又折了回來,聒噪的説:“這個給你…剛才在外面遇見孟,他要我把這個給你,本來我想等我晚上回來再給你的,可是想想,還是先拿上來吧,免得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因為我而耽誤了,我會不安的。”她走過來,
給她一個包裝
美的小盒子,像一陣風似的又往外走了。
“好了,反正如果我沒趕上地鐵你也會不安的,扯平了。對了,你不用給我他的電話了,剛才我和他換了電話。他還説,如果我到台灣,他一定會好好招待我的…”立晴耳裏聽着那一大串近乎嘮叨的言語,眼睛卻是盯着小盒子發怔,陽子離開帶上了門,屋裏又恢復寧靜,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拆開包裝,裏面是一個極具佛教風味的手飾盒,表面是牛皮材質,看得出來是純手工雕刻的,上頭
巧的紋理中,鑲嵌着一朵淺紅紫
蓮花,有一種古樸的華麗。她緩緩打開盒子,一張金
的信用卡躺在黑
的絨布墊上,還有一個小黑石子,跟一張折成信用卡大小的字條。
信用卡她認得,就是昨夜庭軒要給她的那一張。
小黑石子她也認得,是那一夜在墾丁,她把它在他手裏,告訴他…“不要他們的
情像星星,寧可像顆石頭,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它不會改變。”字條上剛健的筆跡她也認得,她細細的看着那些文字,彷彿他就在面前。立晴吾愛:在跳蚤市場看到這個盒子,就覺得愛不釋手,拿在手上,一種情
竟然從古樸的紋理之中深切的鑲嵌進心裏,彷彿被施了法一樣。記得很久以前,你也曾給我這樣的情
“一朵
風搖曳的蓮花,美麗而且孤獨”我一定是在那個時候就愛上你了。還是決定不帶回去了,留給你吧。信用卡也是留着吧,你證明了你不需要我,而我也證明了我永遠放心不下你,不管是半年,或是更久。
我真的走了,什麼時候會再來看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等到你回台灣也看不到你。小黑石子不會變,人卻會變,環境也會變,我能等你,卻不知道痴心何時會等成荒墳。
庭軒她似乎看見庭軒一個人離開倫敦的失落神情。難道真的要等到生離死別,才能相信他的情嗎?陽子都看得出來她在逃避,為什麼就她一個人渾渾噩噩的搞不清楚狀況?連自己逃避些什麼都不知道。
不,她知道,看到倩容的相片的那一瞬,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又要跟另一個女人分享一份情,害怕再一次撕肝裂膽的痛苦。可是…可是,她不要他等成荒墳,如果他真的愛她,那她又何必再害怕什麼?
放下信,她幾乎是狂奔出門的,騎上她的腳踏車,直奔最近的地鐵站,那裏有她最深的牽掛,而她深怕再慢一秒鐘,他的痴心便要等成荒墳。
地鐵站里人聲鼎沸,立晴踏上月台,一輛列車也同時進站,她更加慌亂的在人羣裏搜尋,她心裏揣想,如果沒找到他,那就到機場去。
在一大堆西方人裏找一個黑頭髮的人並非難事,她看見他揹着黑旅行袋,正排着隊,隨着人羣緩慢向車門移動。
“孟庭軒。”隔着人羣,她急着大叫,庭軒停下腳步,驚訝的注視着她慢慢靠近,其他的人也一樣,一時之間,他們倆成了車站裏最引人側目的標的。
她慢慢靠近他,氣吁吁的站在他面前,因為天冷,她的呼
噴着霧氣,然後,噴出的氣息幾乎噴在他臉上。他看着她,兩人的視線圍成一個寧靜世界。
立晴,她真的來了,是因為她終於確定了,終於,自己不用再等待了嗎?庭軒,對不起,她從來沒都説過她愛他,是不是?她是愛他的。
月台上該上車的人都上車了,留下三三兩兩的人等着搭另一班車,列車緩緩駛離,不一會兒,另一波搭車的人陸續進站來,他仍然看着她,許久許久。
“你沒穿外套。”他伸出手握着她的,覺是一陣冰涼。
“你沒坐上火車。”她説,忽然笑了,庭軒也笑了。
掙扎之後的放鬆,讓他們倆不自的笑了,從會心的微笑,慢慢變成開心的笑。庭軒放下背上的行李,輕輕擁着她,一隻手繞過她的
,一隻手則放在她的後腦勺,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
,然後用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兩人就這麼哈哈大笑起來,一直到笑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