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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出了康慈宮一路快走,直走到御苑的假山瀑布旁,嘩嘩的水聲在鋪滿了晶徹的雨花石之上,濕重的涼氣瞬時撲來。她驀然止住腳步,一時間瀑布如銀漿在假山上潑撒下來,水波綺
七彩,四處輕漾,烈
映着水光,耀目
盲,便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封榮伸手慢條斯理抬起了她的下頷,問:“怎麼了?見到你丈夫不高興?”細密繡的翟紋袖口下,手指冰涼的幾乎沒有什麼温度,香墨緩緩張開眼,眼前的封榮笑意更濃,俊秀已極容貌在瀲灩閃耀的
光下,就有了一種
惡。
“有什麼高興不高興,事到如今,説這些話有什麼意思?”香墨一把掙開連退數步,翠百褶裙拖曳迤邐,不慎踏上眼見就要倒入瀑布下的池中,封榮忙伸手攔
攬住,但因用力過大,倒使兩人歪在了白玉欄杆上。
內侍慌忙上前攙扶時,香墨珠玉翠翟的鳳冠業已掉到了池中,發如烏瀑飛散而開。封榮一把揮開攙扶的內侍,摟着香墨縱聲大笑。香墨從來都知道他喜怒不定,也不掙扎,想着剛才康慈宮內陳瑞的臉,不由的也笑了出來。
細小的水花,如同冬的點點飛雪,繁亂零落的粘在他們的衣服髮間,瞬間化掉。
笑到了一半,就覺有一對極陰冷的視線望定了她。
香墨側頭望過去,不遠處宮婢環繞的女子,明眸皓齒十分美麗的模樣,只是失之過於削瘦,面頰尖削的幾近刻薄寡情。並沒有着嚴整宮裝,一條鵝黃鳳尾裙,裙上條條絲帶獵獵飛揚,用金線堆堆簇簇的百翟紋飾,彷彿正在羽化。
此時見香墨望過來,那雙沁了刀子的眼裏立刻盪漾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一旁本來手足無措的內侍,都應匍跪了滿地。
瀑布邊水聲如雷,在耳中隱隱迴響,香墨不由一個恍惚。覺得香墨的笑聲止了,封榮也轉過頭,看見那女子稍愣了一下,便燦然一笑,用着一種稚氣且依賴的神情來輕輕喚她:“子溪,你怎麼起來了?身體好點了?”杜子溪這才屈膝緩緩一禮:“陛下。”被封榮拉起的香墨被他緊緊摟着,無法行禮叩見。杜子溪淡淡側首一笑,沒説什麼。她身旁攙扶的年紀稍長的女官,輕聲極温柔的道:“萬歲,命婦不叩拜皇后,於禮不合,有失體統。”封榮雙目陡然一橫,女官不敢再説,慌忙把頭低下去。
杜子溪此時緩緩開口,笑意暖如風:“回陛下,臣妾小半個月前就好了。”水光將她影拉得忽長忽短,波動不定。她聲音極細,面上始終是沒有血
的蒼白。
封榮手中緊緊拉着香墨。眼凝視杜子溪,柔和如水,説:“好了就改四處多走走,玉池去了嗎?那裏的荷花還開着呢,景緻不錯。”説着另一隻就去撫摸杜子溪的面頰,她神一暖,順勢握住封榮的手。
封榮的心境一閃,極快的將手出,拉着香墨走開,只留給杜子溪一個揮手的背影:“改
朕去看你。”明黃的背影隔着細細淡薄的水霧,漸漸模糊,不再復返。
杜子溪還是屈膝一禮,淡淡的道:“恭送陛下。”香墨有些跟不上封榮的步伐,腳下被長裙拖得有些踉蹌,可他的雙手仍舊是緊緊地抓住她,手指依舊冰冷。
她凝視着明黃的背影,微啓雙,輕聲一句:“陛下很喜歡皇后呢。”封榮瞬時停住腳步,手緩緩鬆開。
“嗯,子溪很温柔,朕很喜歡。”説完才轉過頭看向香墨,笑了一笑。陽光映着他的臉,純然孩子氣的笑容。
像小孩得到甜的糖,連瞳孔都是閃亮的。
看不見一點陰影的笑容。
“不過朕更喜歡你,雖然你一點也不解温柔。”香墨好似沒聽見他説什麼,只轉眼回望瀑布,杜子溪還是站在那裏,眼睛是低垂的,睫細密地覆蓋下一片淺淡的陰影,勾勒在臉龐深處。她的面頰一半
着
光,另一半卻映着水光,兩重光亮到了極處,反而有了一種異樣的陰沉。
香墨不喃喃低語道:“很像…”封榮耳尖,仍是聽到了,便問:“什麼很像?”
“沒什麼…”她微弱地笑了笑,的面頰帶着薄薄光暈。然後一隻手極輕柔地,好像要撫摸似地,倘若再揚高一尺,便可以觸到封榮的臉龐。然而,終是沒有,轉身默默獨自走開。
耳畔傳來風簌簌吹落樹葉的細微聲響,略帶沙啞。封榮的眼瞬間黯淡,隨即快步上前。她的發因為鳳冠掉落,披散着幾乎蜿蜒在腳下,他緊緊抓住她把連臉進軟儂香密的青絲間,小獸一樣依戀。
陳瑞攜着安氏出了康慈宮,李原雍就從後趕了上來,行至陳瑞面前微笑之間出半絲狡意。
“陳將軍,怎麼這麼急着走?我還有話個你説呢!”
“尚書大人有事?”對着陳瑞不冷不熱的回應,李原雍也不在意,反而親熱的拉住陳瑞,輕笑道:“京中慣例,封疆到京都要設接風宴的,更何況勞苦功高如陳將軍你。可是陛下…所以這次就由我招待陳將軍,今晚在寒舍就恭陳將軍和您兩位夫人的大駕了。”面對這半諷半奉的鬼話,陳瑞淡淡一笑,眼卻已兀地陰鳩,不着痕跡的
出手,只道:“尚書大人美意在下怎敢推辭,今晚一定到。”説完斂了眼神,轉身就走,直至無人處眼底才寒氣四
。安氏一直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此時放上前一手撫上他的後背,輕語:“相公,香墨…”話還沒説完,就被暴怒的陳瑞一手揮開,跌倒在了地上。
“你自己回去。”説完也不看安氏,轉身而去。伏坐在地滿身金翠綢緞零落遍地的安氏面不變,仍是淡淡的模樣,只有睫抖動了些許,落下一層重重的陰影。
來到杜府時,杜江正在花園內。花菊剛開,滿眼燦燦的黃,赤金打造一般。因天太熱,反而開得有些凋落了,因杜江不許掃,於是鋪了一地的重重錦毯。
陳瑞進來時,杜江正逗着他送的雪白的海東青。而這海東青陳瑞重金得了一對,分送給杜江和李太后。
看到陳瑞過來,杜江低垂的頭似是不經意間挑起眼簾便又垂了下去。
“恩師,您早就知道了?”陳瑞説時語調十分平靜,沒有一點起伏。
杜江心口不由一窒,眼前的人,揮手之間笑談天下,平蜀道,封東漠,統帥二十萬大軍肆意馳騁,心思早已不可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