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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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的茶杯在地上化為碎片,老趙彷彿見鬼一般死死盯住雨瑤。
“你…你…美嬋…”
“老趙叔,你傻啦?這是我美嬋姨她閨女雨瑤,昨天才從北京回來,給我姨出殯的。”老趙從失態中回過神。
但神依舊複雜,聽完惠芬的介紹,他帶着奇怪的表情,與被他驚嚇到抬頭的其他幾個男人對視了一眼。
“來,雨瑤,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老趙叔,老陳叔,老王叔,老李叔。他們四個啊,打小一起玩到大,到現在關係都鐵的很,你知道為啥不?”四個老漢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讓雨瑤覺得很不自在,對惠芬的問題更加是莫名其妙,他們四個關係好自己怎麼會知道為什麼?
“我聽我媽説啊,這四個叔年輕時候立了個君子協定,就是共同追求我美嬋姨,誰追上了,其他人也不許紅眼,但是。
後來你媽一直不同意,他四個就都先後成家了,後來你媽去北京再沒回來,他們四個的關係倒是越來越鐵了。”不顧老趙的連連攔阻,惠芬一口氣將話説完。
那個女人,當年在這裏有那麼受歡嗎?雨瑤苦笑了一下,被惠芬拉着進了鞋店。老趙就是這家店的老闆。
故人之後光臨,他大方地表示要兩人隨便挑,不管拿多少,絕對分文不收。惠芬一聽,立刻就給自己選了幾雙鞋,這反倒讓雨瑤不好意思起來,拿了一雙最便宜的老式白網鞋。反正只是穿一天,舒不舒服的也沒所謂。
老趙一再讓她再挑一雙好看的,惠芬也在旁不斷慫恿,但她還是拒絕了,一來是厚不起臉皮,二來這家小店也確實沒有讓她喜歡的款式。
“我説,雨瑤,你可得小心點。”往回走的路上,惠芬忽然開口。
“怎麼了?”
“你看剛才他們幾個看你那眼神。當年他們追不上我美嬋姨,現在你回來了,打扮的這麼漂亮,還跟你媽長那麼像,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起什麼壞心思。現在社會這麼亂,雖然都是街坊鄰居,但新聞上那些做壞事的,好多都是對人下手,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説的都是為你好,你可別不當回事啊。”雨瑤笑了起來,這就是負面新聞被媒體過度放大的結果了,這社會有那麼壞嗎?她不覺得。對惠芬的話,她只當是農村女人嘴碎,愛搬
是非,笑笑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中午,四個老漢就提着大包小包的禮品造訪了大姨家,説是雨瑤回來了,一定要過來喝兩杯。
農村人好客,街坊提着東西上門,哪有拒絕的道理,大姨很快就準備了幾個下酒菜,買了幾瓶白酒,支起桌子讓一桌人坐下,雖然不喜歡這種場合,但大家是為自己來的,雨瑤怎麼也不能不參與。
好在席間大家的話題都圍在那個女人身上,她也不必應付太多。酒過三巡,幾個男人都有點高了,開始捧着杯子互相亂敬起來,雨瑤本藉機離席,但老王竟端着杯子舉到自己面前。
“來,雨瑤,你頭回回來,叔敬你一個。”
“我…我不會喝酒。”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雨瑤連忙擺手拒絕。
“瞎説!美嬋當年酒量那麼好,你是她閨女,能不會喝?”
“就是!快把你老王叔的酒喝了,叔也敬你一個。”老李也端起杯子在旁幫腔。雨瑤無措地看看四周,大姨和惠芬已經離桌,姨夫和父親都醉的差不多,完全沒有要保護自己的意思,反而用眼神示意自己別拂了長輩面子。
無奈之下,只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在北京不是沒喝過酒,和同學聚會時雨瑤多少碰過一些。
但那基本都是紅酒和啤酒,辛辣的白酒一下肚,立即就是火辣辣的覺翻上來,雨瑤連眼眶都紅了,擺手示意不能再喝,但剩下的三個老漢立刻喊着不能區別對待,硬是
着她把四杯酒全部喝完。
喝酒就是要麼不喝,一旦開了頭就別想着別人能放過你。看出雨瑤不是完全沒酒量的人,幾個老漢更加放肆,想要再敬第二輪。這次她是死活也不再喝了,父親也終於站出來阻攔。
“你給我讓一邊去!”揮開父親手的是喝得最多的老陳,從一開始,他就顯得對父親格外不滿。
“當年美嬋一個人跑到北京,孤孤零零的,讓你這個老鄉撿了便宜。本想着你出去得早,比我們有出息,能讓她過上好子。
可是你他媽都幹什麼了?你看看她跟了你後變成什麼樣子了!”
“就是,美嬋那麼好的女人,在村裏時候誰不把她當仙女捧着,跟了你後他媽的兩個正常人的子都過不上,你給我們解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幫腔的又是老李。
“哎呀,這怎麼回事啊!説了讓你們少喝點,這咋一扭臉就鬧上了呢!”聽到動靜,大姨連忙從廚房跑出來。
和姨夫一起拉開滿面怒容的老陳老李,和沉默不語的父親。
“嫂子,我他媽的不服氣,今天必須讓這小子給我解釋清楚!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虧待了美嬋!如果是,我就算拼着這條老命也要給美嬋討回公道!”老陳依舊不依不撓地想要掙開大姨。啪!才在這裏吃了三頓飯,雨瑤卻已經是第二次摔筷子。
“你們幾個,為老不尊也該差不多了吧?我們家的家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四個大男人在這裏為難我們父女倆很光榮麼?就算是你們都喜歡我媽,但是我媽離開這兒都二十年了。
你們不覺得自己有點熱情過度嗎?是不是因為我和我媽長得像,過來重温年輕回憶來了?有時間多回去哄哄自己的老婆孩子吧!”氣哄哄地扔下這些話,雨瑤拉着一直一言不發的父親進了屋。外面沒有再傳來喧鬧的聲音,應該是都散了,直到出殯這天,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換上素淨的衣服,披上白的麻布,雨瑤捧着母親的遺像走在出殯隊伍的最前面。她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哭出來,否則就會受到鄰里的指點,但想到那個女人,完全沒有要掉眼淚的
覺,然後她想起了自己那條走丟的小狗。
那是十歲時父親送給自己的生禮物,十分可愛,十分乖巧,陪在她身邊整整兩年,然後有一天,失蹤了。
焦急的父女兩個四處張貼啓示,想要把它找回來,但是沒有結果,然後母親也失蹤了,整整兩天,沒有音訊,父親已經準備要報案的時候,她又自己跑了回來。
沒人知道她是怎樣找到那條已經被車輪壓的扁平成一張皮的屍體帶回來的。雨瑤只看到本來就不乾淨的母親,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身上遮不住的臭氣熏天,懷裏是已經分辨不出的小狗屍體。
年幼的她,固執的以為是母親殺死了自己最要好的夥伴,哭鬧着要將她趕出家門,直到父親將她關進廁所才漸漸平息下來,想到這件事,雨瑤的鼻子才酸了起來。
也許是疼惜那條無辜死亡的小狗,也許是埋怨母親殘忍地將那個畫面呈現在自己眼中。出殯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過街道,不時有美嬋的舊識出來鞠躬致意。雨瑤帶着眼淚一一還禮,沒有人知道,死者女兒的淚水,是因為一條狗。
“於美嬋,1974年4月9生於本地,2014年7月17
卒於北京,享年40歲…”老村長念悼文的時候,雨瑤還在想着那條狗,淚水如斷線珠子般不停落下。
親友們都帶着同情可憐的目光望着自己,想象着這對母女在美嬋生前相處的是多麼和睦。下葬、填土、燒香…按部就班的儀式逐項進行,雨瑤懷念着小狗剛到家裏還走不穩路的可愛樣子,痛哭出聲…
按照習俗,父女倆到過完頭七才能返回北京。這幾天大姨家上門的客人絡繹不絕,悼念的、安撫的、敍舊的,還有專門來看雨瑤的。
接連不斷的客套應酬讓雨瑤不勝其煩,明天就是頭七了,熬過今晚一晚,就能回到悉的北京,在鋼筋水泥打造的璀璨繁華中過自己的
子。
不願與大人們聊天,屋裏又悶熱,雨瑤獨自走出大門,隨意地散步納涼。不知不覺就走出了一條街。
這是惠芬帶自己走過的路,老趙家的鞋店已經關門,隱隱透着燈光,再走遠,自己就記不住路了,雨瑤轉身準備折返回去,這時,鞋店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老趙低着頭數着手上的零錢走了出來,一抬頭看到了雨瑤,愣了一下。
“趙叔。”狹路相逢,雨瑤有點拉不下面子立刻離開,上次是自己有點過分,打聲招呼也算是道歉了吧。
“雨瑤,這麼晚還在外面啊。我…我跟你陳叔他們在打牌,煙完了,去買包煙。”似乎有點不知所措,老趙彷彿遇到警察一樣主動
代着。
“哦。那,再見。”應了一聲,雨瑤準備離開。
“等一下!”老趙忽然開口,並大步跑了過來一把抓起雨瑤的手“你跟我進來!”
“你幹什麼?”男人忽然的舉動讓雨瑤嚇了一跳,驚呼着想要掙扎。
“別叫!”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老趙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連拉帶拖地將雨瑤帶進了鞋店,裏面三個男人同事抬起了頭,驚訝地看着兩人。門被反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