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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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來説完,那大漢猛一抬頭,雙目一掃,看了老人一眼,心中猛然一震,暗暗忖道:“這老兒——這老兒好生面——”他心中一震,面卻是不變,那老者似乎也是一呆,大漢又看了兩眼,心中仍記不起老人是誰,微微一笑道:“老文別客氣,請坐,請坐。”那老人面上笑容不消,目中卻寒光一閃,他心中暗暗忖道:“柳崇文,你戴了帽子我就不認識你了嗎?”原來那大漢正是柳家堡十俠醉羅漢柳崇文。

柳崇文葬了何五俠後,一路兼程趕到少林示警,他夜不停趕了好久,這已距少林不遠,於是便打算歇歇再走。

且説那老者帶着安兒坐了下來,柳崇文雖想不起老者是誰,但卻已肯定這老者必是武林中有名人物,他身為柳家堡十俠之一,江湖經歷可説老之又老,表面神全然不,心中卻生警惕。

這時夥計已端上酒菜,老者親手斟了兩杯酒,舉杯一飲而盡道:“敢問壯士貴姓大名?”柳崇文雙目一轉,他從方才那老人一徵之口,已確定那老人對自己必然也面得很,不知是否已認出自己是何人物,這時聽他一問,忙舉杯飲了一大口酒,微微一笑,説道:“不敢,在下姓柳。”那老人嗯了一聲道:“柳壯士。”柳崇文面上笑笑.心中卻也識不透那老人倒是否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他心存警惕,外表卻毫不在乎,舉杯又飲了一大口酒道:“老丈行匆匆,不知要到哪裏去。”那老者道:“老朽要——”他話未説完,那安兒槍口説道:“咱們要到嵩山。”柳崇文心中猛吃一驚,神不由微變,老者神也是一變,忙舉杯掩飾。

柳崇文喚了一聲又問道:“看來老丈必是武林高人了,到嵩山可要上少林?”那老者遲疑了一會道:“不錯,柳壯士有何見教?”柳崇文故意嘆口氣道:“不瞞老丈,在下也要到少林去的!”老者道:“真巧真巧,咱們可同路結伴而行!”這時店門忽然傳來一聲佛號,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僧人當門而立。

和尚化緣本無甚稀奇,老者此時乃當門而坐,一見之下,饒是他涵養甚深,右手不由一顫,叮地一聲,酒杯與碗一觸。

柳崇文心中一動,有意無意地回首一瞥,這一瞥之下,幾乎使得柳崇文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怔了一怔,忙回過頭來,喝了一口酒,正想開口掩飾自己失態,卻見那老者也是一臉驚

柳崇文心中猛可一動,腦中登時靈光一閃,他已想起這老者是誰了。

他心中不由大吃一驚,暗暗忖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怪不得這等面。”這時那僧人站立了一會緩緩走開,柳崇文強自按制住自己動的心情,忖道:“這勝老地和三師兄是大對頭,他説這次是上少林,顯然便是要找三師兄了,怪不得才一見三師兄連忙舉杯掩面…”那中年僧人已走遠,老者逐漸恢復神態。柳崇文開口問道:“來,老先生,咱們再乾一杯。”老者微微一笑,舉杯道:“方才咱們話未説完,請問柳壯士為何上少林寺?”柳崇文此時心中已知老者身份,更斷定那老者早已明知自己,卻聽他一再裝腔相問,心中暗笑口中卻一本正經嘆口氣道:“唉,柳某原本是少林弟子——”老者不料柳崇文竟以實相告,不由答不出話來。

柳崇文心中暗思道:“人稱勝老幾千毒翁,我老柳可幹方得小心,吃了虧可划不來——”他心中盤算不定,口中又道:“不瞞老先生,柳某總覺似乎在哪兒見過老先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那勝老兒嘿嘿一笑道:“老朽亦有同。”他自見了那僧人後,心中忖道:“柳崇文分明是與那天凡賊和尚説好在此,不然哪有這等巧事?老夫雖和你姓柳的無怨無價,但若説你要上一腳,老夫説不得連你一起幹了!”他誤以為柳崇文出身少林,與天凡大師乃是同門師兄弟,但卻不知柳崇文自被趕出少林,重未再涉足少林方方圓十里之地,他身為柳家堡十俠,叱吒風雲,傲嘯江湖,卻從未跟少林有一絲牽連。

卻説他們兩人心中各懷鬼胎,一個是江湖行家,一個是年老心密,對話之間針鋒互道,正在這時,忽然客棧門口一陣喧譁,一連走入四個少年。

這四個少年走入店來,柳崇文面一變,雖然四人身上穿着平常,但柳崇文卻立刻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在那洛陽城外追殺蕭昆的那異服少年。

柳崇文登時只覺一股熱血直湧而上,雙目一閃,光暴而出。

但他到底不比凡人,猛一口氣強壓下仇火,再也顧不得,站身一拱手道:“老先生,在下先行一步。”那千毒翁心中一怔,但卻也不便相問,心中明白必是與這四個少年有關,他沉一番,只見那四個少年正在四下尋找坐位,心中一動,忖道:“還是讓開好。”他心念一定,牽着安兒,付了酒菜賬錢,緩緩走到後面屋舍中去了。

卻説柳崇文回到房中,滿腔熱血,不能自止,心中暗暗思索:“想不到這幾個傢伙來得這樣快,我連夜猛趕,只比他們先到片刻,少林寺中此時必然毫無警訊——想到這裏,心中不由大急,為今之計,只好連夜便獨奔少林示警,但他此時乃是棄徒,可否上得了山尚是疑問,心要時只有一闖了之。

想起少林寺,他本是少林高徒,如今卻落江湖,師門難入,繞他是豪邁之八,但心中也不由微痛。

此時他心中甚是煩亂,不由仰天一嘆道:“浩浩江湖中,奇人隱士自命情高,對這等武林浩劫,一概不聞不問,唉!憑咱們這一輩,空有一腔熱血,能力委實不夠啊!”他嘆了一會氣,又念及千毒翁也要上少林找岔,心中更亂,村道:“勝於松那一手毒可確是防不勝防,天凡師兄無知無防他心念忽然一動,忖道:“有了,勝老頭一生好勝,那年他一掌之差,敗於天凡師兄,十多年來仍念念不忘,我若能他出手,先他媽下毒去謀那幾個傢伙,毒一個少一個,我就不信他們能防得住!”他心念一轉,但立刻想道:“唉,柳崇文啊,你一生雖不顧名節,但這等暗箭傷人的下計策,卻從不屑一為,怎樣想到這一頭上來了…”

“但是不如此,憑我一人之力,絕不可能救此危局,罷了!罷了,管他下不下,我老柳索再想一個詭計騙勝老頭上當,要他答允下毒,來個借刀殺人。”他自嘲一笑,沉了一會,身形輕輕一閃翻出窗外。

竄到幹毒翁爺孫住的屋下,柳崇文輕輕釦指一彈,呼地一聲,將窗户撞開。

平素翁室內燈火登時一滅,呼一聲,一條人影疾掠而出,柳崇文閃身屋角,冷冷道:“接招!”他左掌一晃,右掌造擊而出,這一掌,雙肩往外猛然一抖,柳崇文在淡淡月光下看得分明,竟是那千毒翁勝於松的孫兒。

安幾身形在空中一折,對準柳崇文發掌之處猛推一掌。

柳崇文身在暗處,輕輕發掌,猛可背後呼地一聲,勁風壓體而生。

這一掌來得太過出奇,柳崇文再也藏不住身子,他冷笑道:“好功夫,有種的跟我來吧!”他身形隨着那勁風一旋,呼呼掠開五丈開外,黑暗中只見他身形方才落地,背後一條人影已疾跟而至。

柳崇文足不點地,身形又再拔起,一連數躍,已在二十丈外。

而身後那人如影隨形,只見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有如疾風奔馬,剎時便奔了鎮外。

柳崇文來到一個小小林子前,身形陡然一慢,喇地向左一問,後面那人雙掌一揚,整個打在一株大樹下,震得枝葉亂飛。

柳崇文哈哈一笑道:“勝於松勝大俠請!”那跟隨者正是幹毒翁,一路上兩人奔得快,他辨不清前面那到底是誰,這時一定下身來,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忖道:“果然姓柳的要入其中。”他口中卻冷然一笑道:“我道柳壯士到底是誰這般面,敢情是鼎鼎大名的柳十俠!”柳崇文哈哈笑道:“勝大俠算了吧,你可知道我老柳找你做什麼嗎?”勝於松面一沉道:“老夫正待請教!”柳崇文笑道:“勝大俠要下少林,必是為了天凡和尚吧,哈哈…勝千松然怒道:“怎麼?你要代他出頭嗎?哼哼,老天——”柳崇文搖了播手止住他説下去,道:“勝老,你是我老柳生平所見火氣最大的一個!”勝千松冷哼不語。柳崇文又道:“十多年前的事了,敗一招就敗一招,他媽的你還牢牢記在心中?以我看來…”勝千松見他胡扯一通,忍不住吼道:“廢話少説了,你要是受了那天凡和尚之託…”柳崇文搖手道:“誤會了,誤會了!”勝千松一怔,柳崇文接口又適:“老柳已被少林趕出門牆,今番找你,乃是有另外要事相請教。”勝千松見他不似謊言,微詫問道:“什麼?你有要事——”柳崇文微笑道:“武林之中,用毒以勝老首屈一指——勝於松心中百思不解,連道:“不敢,不敢。”柳崇文又造:“柳某這兩月來,巧逢異人相接,獲得一項失傳已久的技藝…”勝千松啊了一聲道:“恭喜柳十俠,只是——這是什麼失傳的技藝,可否説給老夫聽聽,也增進見聞?”柳崇文笑笑道:“這種技藝叫作‘全真”術,是一種防毒的大の法…”他説到這裏有意一頓,勝於松面一沉,但忍住沒有出聲。

柳崇文又道:“柳某自習成此術,卻從未試驗,是以…是以冒味想請勝老幫幫忙!”勝於松生好勝,此時哪裏忍耐得住,冷冷一笑説道:“好説,勝某敢不從命。”柳崇文微笑道:“勝老大概已明白,柳某求勝老在柳某身中下一巨毒,測試柳某防之法,倘若這術不靈,當清勝老施藥相救,這是我想來想去最安全的一個辦法,嘿嘿,但是,我想此失傳已久的大の法必可成功克毒,嘿嘿,那倒可省卻勝老施救的手續了!”勝於松抑不住地只覺一股怒火直衝上去,他冷冷一笑道:“柳十俠心密計周,老朽佩服佩服。”柳崇文笑笑道:“好説,好説。那麼,柳某早知勝老有一絕毒之物,叫作…叫作‘萬毒…”他信口胡謅,勝於松忍不住接口道:“叫‘青鶴””柳崇文笑道:“對,對,‘青鶴”就以‘毒鶴”一試勝千松冷冷冷一笑道:“青鶴入腹穿腸,隨血而走,老朽無法相救!”柳崇文假裝驚喚了一聲道:“那…那勝老還有一種…一種…

勝於松接口道:“白腹丸。”柳崇文道:“對,對,這種可有解藥?”膚幹松陰笑道:“有是有,只是,很痛苦的。”柳崇文堅定點首道:“沒關係,沒關係,這種白腹丸想來是亂狀之物?”勝千松冷笑道:“不錯,但人口見水立化,專防…嘿嘿,專防一般反哺術,脈功。”柳崇文明白地點醒自己如想以下去用氣功通住不化,到事後吐出的方法,是不行的,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口中卻道:“笑話,柳某有技在身,何必用這等反哺,脈的通俗手法,勝者未免太小看柳某了,況且,就算技藝失效,勝老也會相救…”勝千松笑笑道:“説得極是,説得極是。”柳崇文見他滿面躍躍試的神情,心中不由失笑,口中卻説得道:“話又説回來了,柳某對自己技藝甚為信賴的!”他見勝千松冷笑不語,又加一句道:“不是柳某狂,勝老,你雖號稱千毒翁,但…這是古傳秘法…”勝千松吼一聲道:“笑話!”柳崇文立刻面上無館,冷冷道:“勝老如此自信嗎?”勝千松道:“不信咱們等會瞧。”柳崇文見他氣得頜下白髯籟籟而動,口中又加上一句道:“咱們——咱們不妨賭一賭!”勝千松一怔,冷冷道:“賭?好極了,你説賭什麼吧!”柳崇文笑笑道:“倘若在下了白腹丸,安然無事,勝老,你得依我一事——”勝千松冷冷笑道:“你想説動老夫不找天凡,哼,你聰是聰明,只是,你輸定了。”柳崇文冷冷道:“倘若我敗了,願為勝老之奴三年!”勝千松微微一怔道:“咱們一言為定,駟馬難追。”柳崇文長一口氣道:“那麼,勝老你拿毒丸出來吧廠勝於松一心以為柳崇文存心想説眼自己和天凡大師之間仇隙,對柳崇文可恨到了極點,他仍含冷笑,緩緩自懷中掏出一粒白藥丸。”柳崇文雙手掩面,猛地長呼一聲,默默走上前去,伸手拈藥,輕輕敵入口中下腹去。

勝於松冷冷道:“白腹之毒,穿腸裂腹!”黑夜中,柳崇文如一縷輕煙般又回到了客棧,他是真的不伯毒丸嗎?還是另有計謀在?

他從那四個異眼漢子的房外走過,但是他卻是大吃了一驚只因地發現那房中已是空了,不僅空了,而且行李包袱之類也都不在,他腦中一轉,難道那四個傢伙全走了?自己苦心計劃都落了空。當下馬不停蹄地立刻奔出了客棧,飛快地向少林寺跑去。

他衝到少林寺時,月亮正從天邊雲層中探了出來,他放慢了腳步,望着那巍峨的廟宇和牆邊一行行的大樹,他想起自己方入少林的時候,這些樹不多數握,如今已是合圍成蔭了,他不嘆地搖着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他輕輕地飄入了寺內,寺內一片和解安詳,月光下望去,廟門前的護守神及石獅子都顯得格外寧靜,霎時之間,那些習藝修行的往事彷彿一件件全回到了柳崇文的眼前。

“當——”鐘聲深沉洪亮地傳了出來,柳崇文霍然清醒,他飛快地閃到大殿側後方的小天井,他對少林寺的形勢悉得無以復加,他知道只要伏在那天井中,不出片刻便會有人從前面走廊走過——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一支短碳條,飛快地在紙上寫了數行字。

這時“咿呀”聲起,前面走道門啓,一箇中年和尚走了過來,柳崇文伏着上前,伸手輕輕地紙窗破,伸指一彈,將一顆小石子彈起“拍”地一聲落在對角的地板,那中年和尚猛可一驚,連忙向那邊走去。柳崇文將那張寫好的警告書輕輕丟入。

他反身提氣,一個倒跟斗一直翻起三丈有餘,一伸手攀住了一枝尖梢,藉着一彈一蕩之力,猶如一隻大猿一般翻出了少林寺。

不久.少林寺傳出了警鐘,但是柳崇文已快回到客棧了。

又是晚上了。

柳崇文揹着簡單的行李,他雖然早就會賬離開了客棧,但是他竟然在這山間道中徘徊了整個下午,他已完成了示警的任務,但是他竟不忍就此離開,他明知他如被少林寺僧人見着,那是徒僧麻煩而已。當年,當他揹着簡單的行囊,從少林寺裏走出來的時候,那老淚縱橫的少林刑堂掌理方文便嚥着對他以寺規告誡道:“柳崇文,從此刻起,你已經不再是我少林的弟子,你終生不可再入我少林神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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