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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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巒重重疊疊,在最翠綠最險要的一塊山麓下,鬱濃的樹林中出幾塊桔紅的屋宇。

偶爾幾聲鋭急的鳥鳴,但瞬間即已遠去,好像有什麼極其兇殘的景象,使得整個山野籠罩着一縷悽慘的荒涼。

“呵!呵!”一陣令人聞聲下淚的猿啼劃過長空,為這孤寂的荒野更添一份悲涼,正對着有紅屋宇的山峯頂,一條青的身影在樹叢中一閃而沒,身形之外再加上青的混淆,即使一等~的目力,也只是在他越過山峯那麼極短的時間內看到一點影兒。

這兒正是受盡武林人士嚮往的劍門山,而那被樹叢遮蔽了的屋宇,即是劍門派本門,地位隱秘,再加上門人的不出江湖,這地方久與江湖隔絕。

翻下山嶺,漸漸一大片雄偉的廟宇了出來,一層層像階梯的建築,除了較高的一所寶塔外,都很巧妙地被樹林擋住。當先一堵上紅圍牆,兩大石柱當中倒着一扇石門,另一扇雖仍連在石柱上,但也碎得四分五裂,五個寸厚的門板上赫然印着凌亂而深刻的數個手印,石柱頂上本似乎尚有一塊匾額,但卻被人取去,只留下一塊白而光禿的痕跡,俗大一個廟宇靜悄悄的一絲聲息也無,不!突然一聲輕嘆傳了出來。

大門前不知何時多出個青袍老年儒生,白淨而秀朗的面貌出一股書卷氣,但眉間凝聚着濃濃的鬱怒,眼光更冷峻得使人望而生畏!

“唉!來遲一步!”只聽他自言自語道:“真令人不敢相信啊!”整個空間瀰漫着難聞已極的腐臭氣味,這青袍中年人鼻孔款動兩下似是閉住了呼,然後舉步向內走去。

才一進門,立刻一幅慘絕人表的景呈現出來。在開頭兩個大廳間是塊方約數十丈的園子,幾乎五步就有一株如人身的巨木,兩廳當中是一條通道直往後延伸,隱隱約約看得見後面一層層的屋舍。

這時每一株大樹下都有一名着淺青的袈裟的和尚,有的躺着,有的俯卧着,有的靠在樹上,有的跌坐在地,但每一位的腦袋都軟軟地垂在一側,紫紅的血從七孔出,早已凝成血柱。

“好厲害的掌法!”這青衣人閃爍着一種駭人的目光,將一位跌坐和尚的頸部仔細看了一下,又觀測了數十株樹木種植的方位,輕輕搖搖頭,又道:“這陣法雖不難破,但要以同一手法連斃這麼多人實不太容易!”青衣人不再停留,舉步間身形如行雲水直向內中飄去,沿途上先是白衣,再是黃農最後是紅衣和尚的屍體,幾乎每一人的死法都是一樣的被人震斷頸脈,晃眼看去真像全部入睡了般。

轉眼間正來至那高矗的寶塔,這青衣人面上此時顯出一股焦灼的神氣,只見大門口立着兩位體格高大的灰衣和尚,一個手揚起半空,面容扭曲,好象正吐氣開聲猛然出掌,另一個面容肅殺,左手微曲在懷內,右手食指豎起在空中劃個半圈,此二人死法已與前不同,先前一位是生生被外家至剛之氣震死,後一位卻是被點中下重斃命,但顯然已與來敵動手拼了數招。

青衣人似對劍門一派甚是穩,嘆道:“慧字輩亦不堪來人一台,塵字輩自是凶多吉少了。”敢惜這劍門一派以服相區,現存的以塵子輩份最高,而這些灰衣僧人即是第二高輩了。塔內暗森森的,青衣人輕輕將門首兩人放倒,舉步又向內走去,神目中炯炯有光。

這寶塔是劍門派最要的地方,塔分三層,最上一層是劍門各種心法秘藏所在,次一層供着歷代祖人的神位,最下一層即由掌門人居住,又共分三間,入門的大廳約十數丈方圓,是掌門人召集首要門徒處所,內裏兩間,一間書房,一間卧房。

青衣人才一入內身形陡地一窒,只見暗暗的光線下,八名灰衣人僧人對着門口圍成一個缺口圓圈,好像一隻檐除嘴向着進門張着大口。

這八位僧人身姿皆美妙之極,有些坐着,一些立着,在圈外正對門口處卻跌坐着個黑衣和尚,面首低垂,看不清楚什麼個模樣。

此刻青衣人已站至八人中央,只見他對那八人仔細端詳一番,突然額上竟淌着滴滴冷汗。

“不可能!絕不可能!”他低喊着。

“八個人每個攻出兩式暗含二式,四八三十二式,劍門大盤若三十六式還有四式…”突然他如有所悟,目光向靜坐圈外的黑衣和尚,果然那黑衣和尚左掌平揮,右掌如韓刺出,正是大盤若三十六式中最厲害兩式“白羅飛昇”和“韋護挑燈。”青衣人在圈中連擺了數個身架,更將頭猛擺一陣,臉現疑惑的表情道:“大盤若三十六式武學中之正宗,同時使出雖不能説無人能破,但即使是換了我也不能一下子將九人一同擊斃,這內中必有蹊蹺!”只見他再望了那黑衣和尚一眼,突似有什麼發現,彎着身仔細察看着泥土,果然八人所圍圈子中的正中泥地上留着一灘黑血,如非他彎着身仔細察看,在這幽黑中本看不出來。

“看來敵人亦有人受傷…”青衣人自言自語,又在地上搜尋着,但卻沒再發現什麼。

這時陽光更偏西,一線光線從小窗透入,正在八位僧人中左邊最內裏一位左側四尺處。

“那是什麼?”青衣人口中低喊一聲,身形如閃電已來至陽光投處,只見泥地上被人用利器在地上划着斗大一個死字,青衣人停也不停立刻飛向最內左側一人,果然在距那人右方四尺處也刻着一歪歪斜斜的“死”字,青衣人站在兩死字當中,偏着頭似在想這兩個“死”字是什麼意思,但隨即又搖搖頭。

“兩字相距一丈二,這必是來人殺了所有人後才劃下的,會是什麼用意呢?”青衣人一面説着,一面走向遠在丈外的黑衣和尚走去。

黑衣和尚靜靜將頭垂着,青衣人將他頭一抬,像鬆了口氣道:“啊!這不是飛天如來,想是他師弟淨塵和尚了。飛天如來若未遭劫數劍門一派就還有救!”突然青衣人將淨塵和尚的頭掀得高高的,對着地鼻孔注視一番,臉上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呼道:“想不到這門功夫又出世了!”塔內更暗,青衣人將淨塵和尚腦袋輕輕放下,突然發覺其增袍下襬內隆起一物,青衣人遲疑了一下,隨即伸手欣開僧袍,立刻一塊小木牌現了出來,上面亦被鋭器刻着個死字。

青衣人一伸手去拿那小木板,哪曉那木塊竟嵌在土中,只好用手指一挑,誰知木塊才一離土,突然“吱!吱!”破空聲大作,一排細若牛的鋼針如一蓬亂雨從淨塵和尚身後壁中出。

青衣人雙手猛往外一揮,身子如乘勢一下子比閃電還快地飄到門口,突然兩道白線在身前電而下,接着一蓬黑鋼針脆響落在腳前。

“咦!”青衣人輕嘆一聲,發覺先前那兩“死”字上各着一支細若筆桿的無羽利箭,細長的箭桿尚微微的發着顫。

青衣人這次再仔細將室內看過一遍,才一手將內中一支箭技起。只見這箭身彈十足,顏黑得透亮,看似柔軟卻堅硬無比,正是中原罕見的緬鐵所造,箭頭細得如針,時必然無風無息。

青衣人用指輕彈了下箭尖,微顫的尖端竟泛出一片極淡的藍光。

“好陰毒的暗算,這緬鐵無堅不摧,再加上無可救藥的劇毒,哼!任誰在措手不及下也承受不起…”他想了想,隨即又道:“這兩箭的地位早已佈置好,那麼打算殺的又是誰呢?那木牌至兩‘死”字足有兩文,在掀牌到兩箭齊發的時間算來,這麼短的瞬間能飛退兩丈的人必是江湖中罕見的高手,但為何預先空了這方位,哪一門派的輕身功在退避時必走這兩方位的…”一時間他也想不起這兩隻箭是預謀刺殺何人,但從這僅有的少許線索中,好似已被他窺出個端倪。正西沉,青衣人快步奔出這間大廟宇,門外更加死氣沉沉,一片金黃的彩灑在翠綠的山坡上。

“只怪我來遲一步啊!”青衣人扼腕長嘆,一股憤慨之氣從他清瘦的面上顯出。遠遠山腳下突地傳來一聲清嘯。

“誰人來了?”青衣人自問一聲,視界裏一條黃身影自山對面直奔而來。

又是一聲清嘯,來人轉瞬間已來至廟門前,竟是一位白髮蒼然的老道士,雪也似的鬍鬚隨風蕩於頷下,真有出塵之慨。

“啊!方大俠,真料不到在這兒遇見你!”來人正是天山派掌門人周石靈,見着故人直出一番親熱。

青衣人正是地煞蒼穹,見着周石靈內心也是一喜,朗聲答道:“三年不見,道長仙顏不變,真令老友欣了。”敢情先前因只顧與蒼穹寒喧,到現在才發現那對四分五裂和被毀倒地的石門。

“周道長可是與劍門派有約?”蒼穹漠然一笑道。

周石靈心中對蒼穹早是佩服之至,聞言恭聲答道:“貧道年前與劍門不塵禪師約在今相聚,貧道正如約前來。”蒼穹搖搖頭,道:“如是這樣,道長可不必進去了!”周石靈聞得此言,面陡變,微打個稽首,道:“施主請稍侯,貧道看看就來。”説完如飛向門內奔去。

蒼穹又嘆口氣,在門前緩步着。盞茶不到,周石靈已神張惶從內中奔出,只見他滿額汗珠點點,容顏似陡地蒼老了十年,驚道:“是怎麼回事,劍門派竟遭這大劫?”地煞無可奈何道:“我亦來遲一步…”下面本似還有言語,卻突地頓住。

周石靈心神微亂,倒不曾注意這點小節,又道:“內裏不見飛天如來,大俠可知其下落?”地煞亦是不知,反問道:“周道長與不塵禪師之約可有第三者知曉?

周石靈想了想答道:“貧道與不塵禪師之約正是半年前之事了,當不塵即入室閉關,今正是功成出室之。當時不塵相約態度慎重,似有什麼重大之事,但極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曉…”突地似憶起一事,但接着仍道:“不可能!不可能!”蒼穹目光陡地一閃,輕喊道:“道長小心了!”右掌陡地五把齊出,掌式奇特已極,一隻手臂墓地化成千只,無數的手指竟似漫天鋼釘直向周石靈罩去。

周石靈滿臉驚容,他再怎樣也想不到蒼穹會暴起暗算。只見他右足尖在地上滴溜溜一轉,身子直向左斜方水平飛去,卻正落在二丈開外。

“方大俠,你…”周石靈尚摸不着頭腦,蒼穹己哈哈大笑,道:“原來這批兇手想暗算的正是你,好一式‘退避三舍”向左向右皆逃不利箭!”周石靈正想發問,蒼穹已含笑將先前自己遭伏的情形敍給周石靈聽。周石靈亦是經驗老到,回憶起寶塔底層室內的兩柄緬鐵製利箭,心中也暗呼僥倖不已。

蒼穹心中疑閉雖解,但面卻更加凝重,很慎重地對周石靈道:“道長現在請趕快回山,方某雖尚不十分明白此事來龍去脈,但中原武林將遭大劫必然難免,某説句不中聽的話,希望道長趕緊將資派實力保存,如有來敵千萬別擋其鋒鋭,能退先退!能逃先逃!”周石靈雖不太清楚蒼穹話中真正含義,但從對方懇切的態度中,亦明白事態的嚴重,既然對方不肯明言,他也不多問,微一抱捐,道:“貧道必牢記施主之言,現在就此別過!”説完頭也不回直向萬重山巒奔去。

蒼穹也不多留,身形一展間亦隱沒于山影之中。

蒼穹深深了一口氣,腦海中翻騰着的仍是那屍橫遍地的劍門古剎,他想着那紫黑的血,不由得在心靈深處打了一個寒供,幹是他的熱血也開始沸騰起來。十年來,蒼穹的名字與無數武林高手的血債連在一起,自從他被他的親兄弟一掌毀了一身神功,在他寧靜的心中早已遠離那腥風血雨了,然而此時,蒼穹覺得他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的子裏,幾年來的修身養功夫不知逸向何方,他的心中只是血、血、血、血…

他翻過了一個巒頭,山勢漸向下坡斜了,他的身形猶如一絲輕煙一般,又快又穩地飄了下去。

忽然,他猛可他一停,一陣人語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他皺了皺眉,刷地一下子向左邊飛躍了過去,兩隻大鳥被他突然的轉身驚得尖叫一聲,一衝而起,但是蒼穹的身子竟比這兩隻大鳥衝得還要高,還要快,呼地一聲掠過了鳥的頭頂,直落而下。

那間歇的人聲漸漸清晰了——一個難聽之極的嗓子呵呵笑道:“老禿驢,你還要苦撐嗎?你身中我的‘無情血掌”六掌之多,難道還有命嗎?”另一個陰沉的聲音:“老禿驢,你身中的“無情血掌”從廟裏拼到此處,整整總有二十多里路,你再運勁、那可是加速死亡啊…蒼穹在心中暗叫一聲:“是飛天如來!”他身形一長,如箭而前,然而前面出現了岔道,一左一右。

蒼穹略一蜘躇,他忽然想到:“二十多里路?從劍門古剎到他們現下爭鬥之處有二十多里?我離開寺廟至此最多隻有十多里,難道方才那聲音離我仍有十里之遙?”他一想到這裏,心中恍然大悟,左邊一條筆直地伸出去,右邊的路卻迴旋着向下而去,他暗道:“是了,他們必是從右邊這條路下去的,也許他們就在我的正下方不遠之處,但是山路迴旋曲繞…”他不再考慮,起步便向右邊路上奔去。

這時,那邊的人聲又傳了過來。

“老秀驢,人説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禿驢你的老南都讓咱們毀了,今劍門一脈是滿門死絕啦,哈哈哈…”

“禿驢,你還拼個什麼?你劍門那幾手功夫哪一樣我不知道?勸你還是免費心了吧!”蒼穹暗驚道:“聽聲音似乎凌月國主並不在其中,想來大約是他的兩個師兄了…”他的身形又加快了一些,在盤旋而下的山道上如飛而行。

下面的聲音又清晰了一些——“怎麼?哈哈,老秀驢,你要施展‘大盤若神功”了?哈哈哈哈,十五年前在劍門關上,老夫受你一掌之賜,今天老子既然來了,就不把你那兩手狗掌力放在眼裏啦!”蒼穹一躍入丈,他心中想道:“十五年前凌月國主的二師兄笑面血掌初闖中原,連破中原十道挑戰,結果在劍門關上被飛天如來一掌震退,那真是轟動一時的大事啊…”他心中想着,身形卻是愈加快了,遠看上去,就如一顆飛逝的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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