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馨汝見他們並未領情,只得收回媚眼,心中又怨又愛。她愛他們英俊的臉,愛他們一擲千金,愛他們在牀上的那些手段。
她也恨他們的翻臉無情,不知道是受了哪個小子婊的蠱惑,竟對她視若無睹起來。馨汝在心裏暗罵這些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子婊。
身後那個胖老頭,被半斬斷了慾望,意猶未盡地在馨汝身後,掐着她彈
十足的豐
。馨汝厭煩地一閃身,那
短的手指頭,便從
股上滑開。
“爺,別鬧了,你看這些人,多嚇人呢。”馨汝雖然心裏反,卻也不敢得罪了這位邱爺。他也是醉紅樓的常客,是個大鹽商。
家中什麼都沒有,但有的是金子銀子。而這醉紅樓,只要有金子銀子,就算他是隻猴,媽媽也會對他畢恭畢敬笑逐顏開。
“怕什麼,爺跟九千歲門下的尚書周應秋大人有些情,不論有什麼事,還有爺擔着呢。”邱興祿雖然口中這麼説着,但心裏也知道跟東廠沒理可講。到底還是縣官不如現管,邱興祿知道什麼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所以他的手還是被迫安分下來,看看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再説。
周應秋?不就是人們私下裏説的那位,魏忠賢的爪牙之一,綽號十狗之一的那個?馨汝心裏暗暗想着,嘴角輕輕一撇。聽到這名字,她對邱興祿的反更多了。
“呦…大人們,這是怎麼啦?醉紅樓一直都安分守己地做生意,怎麼大人們這麼有空,突然間大駕光臨?醉紅樓別的沒有,就是有酒有姑娘,大爺們想玩,隨時都可以來,但別動刀動槍的,看把咱們的客人嚇着!”醉紅樓的老鴇吳月霞,從樓上登登幾步跑下去。用她早就練就的假笑,揮舞着她豔紅的絲巾。她是多年的
女熬成的老鴇,早年也是京城的名
。
只是經過了這些年,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早已變得臃腫,那曾經惑了多少男人的臉蛋,也早已鬆垮下來。
敷在臉上凸出一層的胭脂水粉,不安分地被皺紋擠來擠去,訴説着美人遲暮的悲哀和尷尬。
“吳媽媽,這一次,咱們可沒酒可喝,也沒情面好講了。”東廠番子頭領冷冷地看着吳月霞説道。
他那種冰冷的表情,讓吳月霞從心裏都涼了起來。到底出了什麼大事,能讓面前這嗜錢如命的東廠小頭目不苟言笑?
“宣…”一聲尖細的嗓音從門外響起,隨之走入一個身着黑衣披着麻布孝服的太監。
他手中捧着一方黃絲
卷軸,疾步步入一樓大廳正中。所有人看到這架勢,都連忙跪下
旨,也知道宮裏是出大事了。
衞子卿和衞子璇混在人堆裏,也跪下聽旨。那太監用着尖刻高亢的嗓音,宣佈了天啓皇帝朱由校的死訊。新皇帝已在靈前繼位,就是朱由校的同父異母兄弟,信王朱由檢。並説皇帝體恤人民,大喪期間,舉國百姓止娛樂,為期僅二十七天。
吳月霞心裏一直叫苦,二十七天,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錯過了!只是她是在人間打滾已久的人,知道此時她該如何表現。於是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為素未謀面的木匠皇帝哭起喪來。
一眾嫖客和女們,看到老鴇的這個架勢,知道他們表示忠君愛國的關鍵時刻也到了。四周有那麼多虎狼般彪悍的東廠衞士,誰敢不哭?不哭,難道對聖上有何怨懟?
於是大家扯開嗓子哭,哭得撕心裂肺,口中紛紛説着,大明天子如何地天縱英明又英年早逝。衞子璇跪在人堆裏,捂着嘴一個勁想笑。他從未看過這麼好笑的笑話,從未聽過這麼滑稽的事。
太監尖刻的嗓音和女嫖客們的乾嚎,竟形成那樣一種獨特的樂子。衞子卿也覺得好笑,可這時誰敢笑,難道不要命了嗎?於是他悄悄地,用手使勁去掐衞子璇的大腿。
衞子璇明白哥哥的意思,可他實在是忍不住。只好強忍着大腿上傳來的劇痛,捂着嘴使勁地憋着笑意。到了最後,他滿臉脹得通紅,不斷地拿拳頭捶着地板,連眼淚都憋出來了。
乍看之下,誰都會覺得,這個年輕人對死去的皇帝情很深。終於,那宣詔的太監,拿手背拭了拭沒有半滴淚水的眼角,嘆口長氣説道:“罷了罷了。這裏所有人都回家去吧。”大家紛紛站起身,回包間去拿自己的衣服和行李。
很多沒有發完慾望,便被這事
得敗興而歸的嫖客們,從心裏偷偷地罵着娘。這短命皇帝,怎麼偏偏趕上今天死?他若晚死個一時半刻,自己也不至於白白地搭上銀子,又沒有真地得到痛快。
馨汝晃悠悠地輕移至兩兄弟身前,看着一臉是淚的衞子璇。又回頭打量一下其它人,沒有人在注意他們。於是偷偷笑了一下説道:“兩位衞爺,馨汝可還等着伺候你們呢。”看看兩人都沒答話,馨汝主動更走近些,裝作擦身而過的樣子,用飽滿的脯,蹭着衞子璇的手臂。
“你呀,什麼事都敢笑。”説罷,愛恨織地,又用
脯重重壓了一下他的胳膊,便扭扭身回房了。
衞子卿有點埋怨地看了兄弟一眼。好在這馨汝並不壞,否則的話,此時他們哪還有命站在這裏?於是他趕忙拉拉兄弟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跟他回家去。
此時已是後半夜,四更天了。再過兩個時辰,天都要大亮了。衞子璇與衞子卿並排騎在馬上,想到剛才的情形,兩人仍是不敢大笑。
東廠錦衣衞如同人的影子,不一定什麼時候,從哪個地方鑽出來,定你一個活不下去的罪名。好容易到了家,發現有些家奴已經開始忙活了。門前高懸的大紅燈籠取了下來,換成了慘淡的白。
到處都是一片悽風苦雨之,家家户户都如喪考妣。皇帝活着的時候,百姓大多數從未見過他,也不見得受過他半點恩惠。
只有死了之後,皇帝才真地與百姓親如一家。整個天下都為之披麻戴孝,可真正為他淚的,又有幾個呢?在衞子卿和衞子璇的心裏,皇帝的死,並沒有對他們產生任何觸動。
就像街邊死了一隻貓,陰溝裏爛了一隻老鼠。但兩個人同時為此聯想到,朱由菘何時才會隨着這漸腐朽的大明朝一起敗滅?當然,這句話,誰都不敢説。
天啓皇帝朱由校的死,對於衞府來説,其實也很不討好。原因很簡單,作為衞府當家人的衞夫人,她的生辰正好在所謂的國喪期間。
上頭已經下達了制令,任何婚嫁儀式慶生喜宴,都必須退避三舍。衞夫人平時的喜好不多,正如她一向嚴謹持家的風格。
可她就只鍾愛一件,就是湯顯祖寫的戲。尤其是那纏綿穠麗的牡丹亭,更是她心頭所愛。痴痴然進入那幻的愛情故事,衞夫人就忘了自己幾歲,就有機會重温自己對愛情的遐想。
所以接連好幾年,她的生,也都只是請了戲班來府裏表演。可今年,趕上了皇帝大喪,眼見着這戲也看不成了,總叫人有些意興闌珊。
等吃過晚飯,晚輩們也一一給衞夫人叩了頭祝過壽,衞老爺便叫着衞子卿和衞子璇跟他去玩投壺。單剩了府中的女人們百無聊賴,衞老爺的側室夏蘭就提議,大夥打打馬吊,免得早早回房也睡不着。
衞夫人本就為這子聽不了戲而厭煩,於是便
快地接受了這建議。她們兩個加上媳婦李玉臻,還有夏蘭所生的女兒衞子寧,正好湊夠了四個人,便圍坐一桌玩了起來。
這夏蘭本是衞夫人的貼身侍婢,作為嫁妝隨着衞夫人嫁進衞府的。後來也就順理成章,被衞老爺收作妾室。也好為人丁不甚興旺的衞家,再多添幾個兒女。可夏蘭的肚子偏不爭氣,只生下衞子寧這麼一個女兒,便落下了一身的病。
以至於後來,再也生不出個一男半女了。於是無論在什麼方面,她都要永遠仰望着衞夫人的鼻息,處處小心討好着。
好在衞夫人一向把她視為自己的家奴,又不算是個善妒的女人。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一直相安無事。夏蘭的女兒衞子寧,雖不是個男孩,但在衞府也是主子。夏蘭一直遺憾這女兒不是個兒子,將來嫁出去也是個外姓人,算不得衞家正統。
因此一面使勁心疼着她寵溺着她,一面又不自覺地,把她當成兒子一般來教養。也是這衞子寧天所致,自小也就喜歡男孩子那套玩意,總追着兩個哥哥的
股後面。
只可惜,衞子卿和衞子璇畢竟與她隔了肚皮,不是一母所生。又不屑跟個妹妹混在一起,因此總是想辦法把她甩掉。所以這衞子寧只好每天跟着夏蘭,或者跟着大娘在一起,聽她們説説家常,也總跟着衞夫人看戲。
她天聰穎,對於自己看過的東西幾乎是過目不忘。於是那出《牡丹亭》,她看了幾次,便會整段整段地唱了。
只是朦朧之中,對於那男女情愛,衞子寧卻有着與一般女子不同的見解。相對於小生柳夢梅,她倒更喜愛那個轟轟烈烈為愛而死,又為愛而生的女子杜麗娘。因此便時常把自己想象成那柳夢梅,在心裏與杜麗娘愛了一場又一場。
只是衞夫人持家有方,對府中女子的管教更為嚴謹。於是這衞子寧,長到了十八歲,所接觸的男子,也不過是父親兄長,以及家中那些奴僕們。
至於人間情愛,她只是懵懂地嚮往,卻沒有任何機會付諸實踐。就這樣,這四個出身個都不一樣的女人,便自成一國地玩起了馬吊。
李玉臻並不於此道,因此玩了一會兒,面前的籌碼便已輸得寥寥無幾。
“玉臻,你也該胡兩把嘛。小心回去子卿怨你輸了家底。”衞夫人面前的籌碼已經堆成了小山,於是她心情大好,與李玉臻開起玩笑來。
李玉臻不好意思地笑笑説道:“娘,我在家時也只是看着我娘玩,對這個不在行的。”
“是啊是啊,再者今兒是夫人您的生辰,縱然我們都輸了家底,只要您高興,那也是應該的。”夏蘭打着哈哈,再次找到了巴結夫人的機會。
“大娘,到底是向着兒媳婦嘛。您看我這,也輸個底朝天了。也罷,乾脆都可着我來吧。待會兒我給大嫂放銃,讓她胡一把,免得您心疼。”衞子寧雖然不是衞夫人的親生女,但在她身邊久了,跟夫人的情也很好。加上
格開朗活潑,因而並不像夏蘭那般處處小心。她知道衞夫人的脾氣,所以也放開了膽子與她玩笑。
衞夫人笑着,看看衞子寧説:“你呢,你就是被我慣壞了,那嘴也沒個把門的。這脾倒不像個丫頭,比你那兩個哥哥還伶俐些。”話音剛落,那邊衞子寧便看出來,李玉臻就獨缺一張二索。她手中正好有張二索,於是毫不猶豫便打了出去。
“不管了,誰要誰拿去。”衞子寧嬉笑着説。
“那我…胡了。”李玉臻猶豫着,把手中的紙牌一撂,果然單胡一張二索沒錯。
“大娘,您看,我可是説到做到了。您疼兒媳婦,我也得有眼力見,跟着疼這好嫂子呢。”衞子寧痛快地把面前最後剩的那些籌碼,都給了李玉臻。
“行了行了,輸點錢就賣乖。大不了這月發月錢,大娘再補給你。”衞夫人笑着把紙牌一推,伸個懶又説:“時辰也不早了,我也有點倦了。你們娘幾個正好住的不遠,就結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