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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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任援道直接勸他兩次;間接託人亦勸他兩次,陳公博都是這樣回答:非等重慶有人來,他不會離開。好在岡村寧次已派他的參謀副長今井武夫,專機飛往芷江,與何應欽的代表接洽受降事宜。不妨等今井武夫回來了再説。

今井武夫是8月21上午飛抵芷江的,隨帶參謀橋島、前川,譯員木村,一行8人。在機場檢驗了身分證以後,坐在一輛掛有白旗的吉汽車,到達指定地點;下午3時由中國陸軍總部參謀長蕭毅肅,代表總司令何應欽,授予第一號備忘錄,內容5項,規定了岡村寧次在投降事宜方面必須採取的步驟。第四項是:“為監視軍執行本總司令之一切命令起見,特派本部副參謀長冷欣中將,先到南京,設立本總司令前進指揮所,凡冷欣中將所要求之事項,應迅速照辦。”接着,何總司令在辦公室召見今井;這都是官方的形式,談極短,言不及私。直到這天晚餐時,才能談些追憶敍舊的話。第二天上午,今井一行,仍舊乘坐機翼、機尾系紅帶的造中型運輸機,於中午回到南京。

但是,今井卻於兩天之後,才去見陳公博,報告赴芷江的經過;這時已接到來自芷江的電報,冷欣已決定在8月26飛到南京,設立前進指揮所;下一次,有一批國軍空運到達;何總司令則定於8月30蒞京。

他又告訴陳公博,蕭毅肅跟冷欣都告訴他,中國已決定對本軍人及僑民採取寬大的處置。但當今井詢問對汪政權中人,如何處理時?所得到的答覆是沉默。

陳公博當然知道,這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事;保持沉默是最適當的態度。他只覺得即然南京的治安負責有人,他可以實踐他的諾言,離開南京了。

於是他跟本”大使”谷正之接頭,要求派一架本人辦的民航機,載他離京。但是飛青島,候船赴,還是直飛京都,卻未能決定,因為在那種情形之下,任何行程都無法事先計劃的。

同行的人,何炳賢是一定在內的;林柏生本來想聽他的子的話,在汪衞靈前自殺的,結果出了一樁意外,改變了計劃,要求與陳公博同行。

這個意外,看起來是一樁小事,他家跟陳君慧家所養的狗,突然中毒而死。林陳二人認為這是一個警告,他們如果不走,將有殺身之鍋。兩人不約而同地表示,他們願意接受國法裁判,卻不願意糊里糊塗送了命,因而要求同行離京;此外還有個周隆庠,他是真正想在本找條生路,甚至不妨入本籍的人。

當然,還有好些或者職務上居於重要地位;或者情上應該同甘共苦的人,被逐一徵詢,是否願意同機共患難,如梅思平、岑德廣等人,都敬謝不

還有個人亦曾被通知,就是”維新政府”的”內政部長”;在汪政權中仍能保持原本的地位與勢力的陳羣。此人天生一張大白臉,有人説笑話,他如果上台唱戲飾曹,穿上行頭、戴上髯口就是不必再塗白粉。以他的富於權謀,亦確有曹的作風;在上海清黨時期,他與楊虎搭檔,被人諧音為”狼虎成羣”這樣的人,自不容於革命陣營;所以北伐成功以後,他做了杜月笙門下的高等食客,做過杜月笙所辦的浦東中學的校長;喜歡研究版本,辦了個私人圖書館,名為”澤存書庫”;文采風,亦不輸與橫槊賦詩的曹孟德。

在”落水”的新貴中,陳羣是看得最深,想得最透的一個。在私底下,他不諱言”漢”二字;也不希望勝利以後,會僥倖獲得政府的末減。所以平時醇酒婦人,放誕不羈,以做漢換取聲犬馬的享受;法書名畫的供養。到得本敗局已成,他便在為個人作最後的打算了;有一次”司法行政部次長”汪曼雲去看他;由於汪曼雲是”恆社”中堅,陳羣當他”自己人”看待,透了真意。

“勝利以後,重慶對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與其將來受罪,還是趁早自裁,求一個痛快,反為上策。我備有最好的毒藥,毫無痛苦,只須幾秒鐘的時間,就擺塵寰了。你要不要,我可以分一點給你。”汪曼雲不相信他藏有毒藥,更不相信他有自殺的勇氣;還勸他積極立功,以求自贖。陳羣笑而不答。這天,陳公博派人去徵詢他的行止時,正好就是他服毒的時候;畢命真的只在頃刻之間。事後證明,他服的正就是德國空軍元帥戈林用來自殺的氰化鉀。

再有個人,見解卻不似紈絝;就是汪衞的長子汪孟晉。他在得知出走的消息以後,特地去看陳公博,侃侃而言:“一個形式上與本合作而失敗的政府,最後還要託庇於本,何以自解於國人?父親生前一再告誡我們:説老實話、負責。今天我們應該有更負責的做法。”他主張在汪政府中應負最大責任的6個人,即是他的母親陳璧君、陳公博、周佛海、褚民誼、梅思平、林柏生,包一架專機,由他隨行照料,直飛重慶自首待罪,不問生死榮辱,倒覺光明正大。

“我也覺得你的辦法,光明正大。”陳公博問道:“你母親的意思如何呢?”

“我還沒有跟她談。不過,我相信我一定能説服她。”這話陳公博也相信,在汪衞生前,陳璧君就只有她兒子的話,才能使她無條件聽從。可是陳璧君人在廣州,一時無從取得任何決定的答覆;而陳公博卻沒有時間來等待。

“可惜時不我待。”陳公博説:“美軍已經通知本政府,凡是本所有的航空氣,不管是軍機還是民航機,到25號中午12對開始,即不準出現於天空,離現在已不到24小時;你的計劃雖好,我卻必須當機立斷。”於是8月25拂曉時分,陳公博帶着他的子李勵莊,‮婦情‬莫國康,以及何炳賢等人,悄悄由頤和路出發赴機場;留下兩封信,一封是給何應欽,表示政府若有命令,立即出而自首,託由本顧問轉;一封是給任援道,請他維持治安。

同行的有個本陸軍大尉小川哲雄,本是汪政權的軍事顧問之一,此行的任務很多,既是嚮導,又是聯絡官,而實際上是領隊。他負有一個陳公博做夢也想不到的秘密使命——原來本人由於”南北朝”、”戰國”各時代的歷史關係,向來有個在政治上收集”破銅爛鐵”的”嗜好”陳公博的身分,合乎收集的條件;將來説不定有些用處,所以決定一方面將陳公博留給何應欽的信,扣壓下來;一方面不理會陳公博想飛青島的願望,道是氣候不良,命駕駛員由北折東,取80-的航向,經濟州島,直飛京都。

到了上午11點鐘,飛機降落了;陳公博從窗口望出去,是個極其簡陋荒涼的的小機場,縱目所及,亦看不到有什麼樣的房屋,當時不免奇怪:“這就京都嗎?”

“飛機燃料不夠了,我們在這裏加了油再走。”小川説道:“這裏是米子。”

“米子?”連在本生長的周隆庠都未聽説過這麼一個地名。

“是的、米子。”等下了飛機,才發現本是個廢棄的機場,哪裏有什麼油可加”小川便説,就算能夠加油,也飛不到京都;因為正午一到,不能再飛,只好先在米子住下來再説。

到得此時,身不由主;一行數眾搭乘運貨的便車,到了鎮上,找到一家小旅館,暫且容身。第三天本外務省接到報告,派人來看陳公博,將他們悄悄移到京都,在有名的金閣寺中,安置在人跡罕至的一角;連京都市民都不知道有這麼些”貴賓”在。

在金閣寺消息沉沉,到了9月18那天,外務省的一名高級官員大野,突然來看陳公博,説何應欽有一個備忘錄給岡村寧次,指陳公博私自逃往本;對外宣傳已經自殺,要本負責護送回國。

陳公博大為詫異,問大野説:“我有一封信留給何應欽將軍,是託淺海、岡田兩位本顧問轉的。何以會説我逃到本,假稱自殺?”大野表示不知其事,答應立即聯絡,在南京的岡村寧次,一看真相揭,才派人送了給何應欽。

到了9月底,外務省駐京都的代表,負責照料陳公博生活的山本,深夜到金閣寺通知,説接到外務省的長途電話,中國派來的飛機,已抵達米子美的機場。陳公博毫不遲疑地回答:“我明天就走。”第二天上午,陳公博正在收拾行李時,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是近衞文磨。原來他的老母一直住在京都,最近因病去世;近衞從東京來奔喪,已有多。陳公博雖知他在京都,卻不想跟他見面;這天是近衞得到消息,特地來訪;卻不盡是為了禮貌的關係。

摒人密談,主客之外,只有一個周隆庠擔任傳譯。近衞向陳公博説,他最近才獲悉蔣委員長在開羅會議中,全力主張維持本天皇制度;本投降以後,又決定寬大處理。他個人表示非常。據他的觀察,本投降以後,在政策上絕對傾向美國;但在情上絕對傾向中國。本目前毫無力量,極其盼望中國能成為實際上的東亞領袖國家,使本有一倚靠。

本在投降之初,最憂慮的一件事是,怕美國式的民主,過於放任,會造成本社會及政治上的赤化;但最近麥帥總部已秘密通知東久邇內閣,要求本政府嚴赤化。

這一點,本的領導階層,到非常欣,不過,本對蘇俄仍舊有許多顧忌,唯恐失歡;譬如本與英國的關係,一向密切,本可單獨展開對英外;亦是怕蘇俄因此而有不滿,不敢進行。同樣地對中國亦復有些苦衷。

近衞又説:本政府決心履行波茲坦宣言的要求,只是在程度上有極大的差異;中、美、英、蘇當然希望充分履行,而本的國力太弱,希望實行此一宣言的最小程度。

由於有此距離,將來本政府一定會產生許多難題,導致內閣的不斷更迭;政治上的不安定,是否會發展為”向上之革命”最後危及本的國體。如果不幸有此一,對中國亦未必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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